第3章 诊脉
不知道帕子在脸上盖了多久,湿润的痕迹变得干燥,仿佛上头的馨香都淡了几分。
伸出手捂着脸,帕子随着呼吸起伏,将陈观雪留下的香味都吸入肺腑,才将帕子拿下。细细摩擦好一会儿之后,才不舍的放进随身戴着的荷包里。
转眼看见放在桌上的玉,吩咐站在墙根像屋内摆放的死物一般的梁九功,吩咐道:“给你陈主子送去。”
梁九功低垂的头,康熙也就没看见他眼睛里的震惊。
陈主子?
无论是先前的皇后还是嫔妃,康熙唤她们都是姓氏或是位份封号,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主子’两个字,看来这陈主子的份量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重。
沉默的走过去,伸手要碰上那玉,却听见康熙生气时才会有的低沉声音,“等等。”
走了两步,将玉放进另外一方帕子里,狠狠擦了一遍,力道大得让丝绸的手帕都有些变形,才让他连同帕子一起捧在手心拿了出去。
哪怕擦了一遍,可心里的不舒服还是没有减少分毫。
这玉离了她的身,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真想让这些人永远消失。
出宫的胤禛觉得背后一寒,想着今日还是不要进宫了,从小到大对危险的感知告诉他,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四阿哥抬进宫里来的轿子,没抬出去?”
德妃的永和宫内,因为四阿哥连夜进宫,蜡烛一直未熄灭,就等着前面传来什么消息。听到他再次进宫还带了一顶轿子,德妃便在皱眉。
先前她只听说胤禛在为康熙办事,办什么事还未可知,可这轿子里的人却足以引起后宫的注意。
“是。”跟了她多年的善水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道:“轿子里是位姑娘,乾清宫吩咐内务府去查身份,吩咐了不许泄露消息,如今宫里还没人知道呢。”
她们能得到些消息,不过是因为德妃是包衣身份,在内务府有人,宫里的眼线也多。
“也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德妃眼神闪了闪,想问的话也没有再说出口,善水扶着她一同上了床榻。
不许泄露消息,如今她知道的都是能够让她知道的,若是多打听一个字,怕是康熙不会饶过给她和传话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康熙,什么都不在意,又将一切都攥在手里。如同悬在紫禁城上空的一片天,宫里的事都知道却只看着,心情好的时候便天晴,心情不好的时候纵使不下雨也会降雷劈死几个人。
陈观雪换下了衣裳,穿着柔软顺滑的丝绸寝衣,叫润喜守夜,便歇下了。
也是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了,润喜才看着桌子上微弱的烛光出神。
润喜今日的经历是旁人一辈子也不敢想的,先是被父亲卖掉,被姑娘打扮却怀着身孕的陈观雪买回家,见了官兵又心惊胆战的跟进宫里。
她不知道陈观雪是什么身份,分明不是妃子,却让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帝都亲手掀开轿帘,身份不明却能够住在皇帝的寝宫。
只知道是她给了自己机会,逃离被卖给人做通房侍妾的机会,又能够进宫伺候她,而不是在进宫前被扔在租的宅子里。
润喜的眼睛无法穿透重重的床幔,只能看见上头绣的祥云和福寿字样,或许,她今后也是能够享福的命了。
这是陈姑娘给她的机会,她会把握好的。
可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又十分无力。
在宫外她可以做菜、洗衣,可进了宫里有御厨,衣裳应当有旁人洗吧,不,或许是不用洗衣服的,顶有钱的人家都不穿洗过的衣裳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粗糙的双手不能伺候她沐浴,不能给她挽发,也不敢触碰顶好的衣裳料子,她怕自己的手将衣裳勾出丝。
她也没有学过宫里的规矩,庆幸之后又是痛苦,或许跟着进宫也是错的吧……
润喜守着烛光直至天明,眼睛的疲累和难过在陈观雪叫她的时候全都褪去,将床幔挂在铜勾上,有为她穿上鞋袜,才去开门。
陈观雪看着她的身影,见她领着人进来,便道:“带她下去洗漱,换身合适的衣裳再来伺候。”
在她离开后才皱眉,张口含了一口漱口的茶水,在嘴里含着。一大早的没润喉便说话,真难受。
等润喜再被带上来时,已经穿上了宫女统一的衣裳,青绿色的直筒长衣,也亏得她天生长的白不然这身衣裳可不合适。
也不知道康熙是怎么吩咐的,这里伺候的宫女都十分恭敬,润喜穿的宫装料子也好,上头的绣花也是嫔妃身边一等的宫女才能穿的。
“姑娘……”润喜见陈观雪看着她,方才的局促和不自然更甚,便开口叫了一声。
陈观雪转头,自己挑了一只簪子插在发髻上,缓缓道:“往后叫主子吧,在我身边伺候什么都要最好的,吃的穿的住的若有不满便说出来,看谁不满只管撵出去,你是我身边的人旁人惹你不喜便不必留在身边看着。”
屋子里的宫女,因为她这一句话,又将头压得更低的有悄悄抬眼看她的,无论什么动作眼中都是恭敬。
她还是穿着昨日的衣裳,分明是满人眼中最小气的汉女装束,却觉得见到了康熙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润喜似乎明白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对陈观雪的忠诚。
这是宫里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因为她的忠诚,陈观雪可以给予她几分傲气,和掌管着屋子里所有人的权利。
她按照自己知道的礼仪,不顾是否会弄脏新衣裳,跪在地上沉沉的磕头,“是,主子。”
陈观雪喜欢聪明人,也喜欢明白人,润喜就是这样的人,心情不免好了许多。
“规矩也不必学了,反正跟在我身边也没有用到的机会,伺候用膳吧。”教规矩会坏了她自身的赤诚,时时留在身边,谁还能给她脸色看不成。
梳妆台上被明黄色手帕包裹着的玉,被她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细细摸着玉,也不知道康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玉给了又任她在东暖阁做主子。
宫里的早膳比宫外的更精细,准许润喜在旁边站着跟着用了些,只不过想想一日只能用两次膳,着实有些不习惯,便道:“往后我这里一日传三次膳,早晨清淡样式多,中午除了有孕不能吃的都可以换着上,晚膳要易克化的。”
没人回答,不过她知道会有人将这话传去御膳房,兴许不是御膳房,而是乾清宫的小厨房。
用过膳,便叫润喜扶着她去院子里走了走,估摸着下了早朝康熙便带着一个太医来了。
对他昨日抽手的动作,陈观雪好记着仇呢,又想起自己昨日居然在他面前哭了,忍不住瞪他一眼。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仿佛有钩子,将康熙勾的心神不宁,伸手将她的手牵起,放在鼻尖嗅着。
果然不是什么熏香的味道,淡淡的暖香是她自己个儿身上的味道。
还未等细细分辨,柔软的手便被抽离,还听见一声轻哼,一点儿也不怕他,连自顾自坐下轻轻提起衣摆的动作都十分顺眼。
若是旁人早被拉下去打板子了,不过对她,他拥有更多耐心,为了她也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给看看,孩子几个月了。”提着自己的衣摆,坐下后康熙才对太医道。
太医拿出木盒里软软的腕垫,在陈观雪拉高了袖子将手放上去后,又拿着白色的纱绢搭了上去,随后跪下伸出手诊脉。
诊脉的时候,克制住自己的手抖,生怕自己的老脸上出现什么奇怪的表情。
一上手,便十分清楚,这位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四个月……四个月前才五月,正是康熙征讨准噶尔还未回京的时候。
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就难说了,太医不敢深想只是收回了手,道:“回皇上,四个月整。”
陈观雪收回手,带着笑看向康熙,她可知道四个月前他不在京城呢,她的身份是汉军旗包衣,可她还在京城呢,只要一查都知道的事。
一晚上足够他查得清清楚楚的了,她原本想告诉他真相的,不过见他昨晚的态度,又不想说了。
自己给自己戴的绿帽子,就看他认不认了,若是他翻脸,再告诉他真相不迟。
康熙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了资本,他给的资本自然要利用好啊。
“胎相稳么?”康熙接受良好,仿佛是认定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一般,没有任何疑问。
“稳,也无需吃药,只是生产前需要在饮食上有所克制。”
陈观雪皱眉,除了孕妇不能吃的东西,还有什么好克制的,真是烦人,还没说话便听康熙撂下一句话,炸得她瞪大了眼睛。
“能同房么?”嗅过了她的味道,一日不能亲近,他便一日也不能缓解心里的痒,心里也空落落的。
太医眼皮都抽了抽,感觉陈观雪的眼睛落到了自己身上,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有所节制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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