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一审下
秦观精彩的论述让法庭里产生了一阵骚乱。韩冰的眼睛里也放出了久违的光彩。
秦观继续说道：“有的人会说，国家体制不同，没有可比性。但我认为，在任何一个体制下，对公民人身权益的保护都是应该同等得到重视的，这是人性的最基本要求。韩冰是西岭省人，小时候家庭特别贫困。我父亲资助她上学，并且让我每月和她互通一封信。我比她大四岁，算是见证了她的成长历程。我这里带来了被告人韩冰写给我的158封信。我拿出其中一封当庭宣读，让你们听一听她的心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秦观。秦观颤抖着双手，拿出一页发黄的信纸读了起来：
秦观哥哥，我这次没有考到班级第一名，心里有点失望。数学这次还是100分，但是语文只考了99分，比第一名少了1分。我觉得对不起爸爸妈妈和你们。爸爸妈妈没有怪我，他们说家里晚上没有灯，光线太暗，导致我认错了一个字。但我觉得这不是理由，我们全村都没有电，都是用的煤油灯，为什么别人能考满分，我却不能呢。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所以爸爸妈妈奖励我的那个鸡蛋我没吃，我把它藏起来了，等到下个月考满分了，我才有资格吃那个鸡蛋。秦观哥哥，听说你们城里所有人家都有电，晚上跟白天一样亮，都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秦观哥哥，我就给你写到这里吧，我的手快要冻僵了，我到被窝里复习课文了。秦观哥哥，你放心，下次我肯定考第一名，为你争气，为爸妈争气。呵呵，现在好想吃那个鸡蛋，你知道我把它藏哪了吗？如果你在回信里能猜到，我就把它送给你。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韩冰幸福地听着秦观读着这封信，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冬夜，在那寒风乱灌的草屋里，她跪在地上，趴在泥巴做的小课桌上，拿着快要握不住的铅笔头，一边翻字典一边向秦观倾诉着喜怒哀乐。韩冰没想到秦观把每一封信都保存了下来。
韩冰和秦观此时都是满面泪水，前来旁听庭审的余雅熙也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法庭辩论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最后，法庭让韩冰做最后陈述，但韩冰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身体又很虚弱，放弃了最后陈述。
韩冰被法警带离的时候，她依依不舍的看着秦观和彦俊，但千言万语只能用眼泪来表达。
秦观和彦俊也是眼里布满泪水，目送着韩冰离开。
几个法学院的女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围着秦观和彦俊说道：“两位师兄的辩论太精彩啦，一起合个影吧？”
两个人哪有心情合影啊。
秦观淡淡地说：“不好意思，请让一下，我们还有事情。”
几个女生不依不饶，说：“就合个影嘛。当然，要是能留个电话就更好啦，以后还要多向两位师兄请教呢。”
彦俊因为心情压抑，早不耐烦了，推开几个女生，骂道：“滚远远的！该死哪去死哪去”
彦俊说完就走到旁听席，牵着一直旁听的韩仪的手，说道：“放心吧小韩仪，你姐姐会没事的。我们回家。”
几个女生看着彦俊的背影，直接懵了，纷纷说道：“在法庭上那么儒雅，怎么一下来这么粗鲁啊，什么素质！”
回到看守所后，一直领头打韩冰的那名女毒贩讽刺地说道：“韩冰，听说有两个大帅哥今天来为你辩护呢？据说这两人还为你冲击公安局呢？没用的，这年头，人长得帅不顶用，有权有钱才顶用。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即使你死了也值，毕竟这世上有两个男人真心对你好。”
韩冰抬起头来，问道：“他们为我冲击公安局？”
女毒贩说：“是呀，你不知道吗，那晚你被抓到公安局，两个人进去和警察打了起来，被抓住之后打的鼻青脸肿的。好了，废话少说，赶紧帮我把衣服洗了。”
韩冰在沉思着，并不理会她。
女毒贩又叫了几声，发现韩冰没有回应，顺势一巴掌将韩冰打翻在地。
韩冰躺在地上。呆呆地回忆着那天早上从公安局被送出来的情形。秦观和彦俊衣衫褴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坐在路边守候她整整一夜，当他们看到警车里的自己的时候，他们那么奋不顾身地追着警车跑了起来，一直到警车消失。
秦观正直、善良、关心自己，两人从小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心是在一起的，两人就像最亲密无间的兄妹一样一起长大，互相了解对方的一切，韩冰知道，秦观的身影将永远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哪怕自己离开这个世上变成一堆灰烬，秦观的影子也将随自己的魂灵而去。
韩冰也知道，虽然彦俊做事不择手段，但彦俊是真心为自己好。韩冰回想着彦俊在木里山雪地里断了腿爬到自己身边，为自己披上衣服的情景，想着彦俊在自己被轮@奸后落下的眼泪，想着彦俊那次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表白，想着彦俊为自己创办公司却从来不索要回报。
韩冰笑了。韩冰为自己曾经的畏惧感到羞愧。秦观和彦俊前途无量，都敢不顾前途地为自己冲击国家机关，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生命中有这样两个优秀的男人，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呢？哪怕是不能和他们在一起，韩冰也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为首女毒贩看着有点痴狂的韩冰，一脚踹向了她的脸，韩冰不知哪来的勇气，将这名女毒贩抱倒在地，一口咬向了她的脖子。
女毒贩尖叫起来，求生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哪怕是艾滋病患者。
另外两个女毒贩赶紧把韩冰生生拉开。
韩冰吐掉咬下的那块肉，嘴角满是鲜血，笑着说：“你不是有艾滋病毒吗？我就是要尝尝艾滋病毒的味道。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夜里咬掉你一块肉，除非你乖乖听话。”
包括三个女毒贩在内的所有人，看着这恐怖的场景，骨髓里都在冒着凉气。
韩冰的这次庭审，引起了西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的激烈争论。有的委员认为秦观的辩护意见有道理。但一些持重的委员认为，根据他们这么多年审案子的经验，刑讯逼供是被告人为逃避惩罚的惯用借口，也是律师辩护的常用伎俩，这个案子虽然丢失了12小时的审讯录像，但这并不能成为为韩冰开脱罪责的借口。但反驳的意见却认为，既然看不到这12小时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能称韩冰有罪责呢？
最终，争执双方达成了一种妥协，韩冰的涉案数额达到四百万，数额特别巨大，属于可能被判处无期的情形，但因为丢失了12小时的讯问录像，审判委员会最终决定判处韩冰有期徒刑十年。他们认为这是非常轻的判罚了。
当秦观和彦俊在西江中院拿到判决书后，两人的观点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彦俊说：“毫无疑问，西江公检法都被某个人收买了，否则不会判10年的。”
秦观则冷静地说：“以往这样的案例，最起码也得判15年以上，他们也算是部分采纳了我们的辩护意见。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做法。”
彦俊惊讶地说：“你认为韩冰应该被判10年？”
秦观说：“当然不是，我坚信冰儿是无罪的，我要在二审中说服法官改判冰儿无罪。但是你想想，你也在司法机关待过，有罪推定的心态根深蒂固，在那么多证据面前谁能相信冰儿无罪？你别忘了，我们两个人跟韩冰是有特殊感情的，所以才会相信她。但那些法官、检察官又不认识冰儿，他们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被告人而已，他们只是客观的审查证据并作出推理而已，凭什么说他们被收买了？”
彦俊不耐烦地说道：“你要出席二审你就去，我是不去了。”
这次轮到秦观惊讶了，问道：“你又怎么了？你要放弃？”
彦俊狠声说道：“当然不是，我绝不会让冰儿做一天牢。”
彦俊说完就开车回了南州。
秦观则和魏力赶到看守所会见了韩冰。
秦观明显发现此时的韩冰和法庭上判若两人。在一审法庭上，韩冰的眼神是绝望和麻木的眼神，而此时的韩冰，看着对自己的判决书，眼神里充满着坚韧，甚至有更复杂的东西。
秦观一时有点看不透韩冰，问道：“冰儿，为什么一审的时候做有罪供述？”
韩冰的眼圈一下就红了，说道：“秦观哥哥，他们威胁我，如果我在法庭上翻供，他们会弄死我。你不知道这牢里有多么可怕。秦观哥哥，我想通了，我要上诉，我要抗争，我要在二审中将真相公之于众。”
秦观高兴地说道：“冰儿，早该这么做了，上诉的事情让魏力去办，你在看守所里别说是你要上诉的，就说是你的辩护律师坚持要上诉的。告诉看守所里面整你的人，你不会在二审中翻供，明白吗？”
韩冰知道秦观是为了保护自己，说道：“我听你的，我会稳住那些整我的人的，到了二审的时候我再说出真相。”
秦观依依不舍的看着这个受尽苦难的小妹妹，说道：“冰儿，你我认识的最坚强的女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好吗？”
韩冰看着秦观深情的眼神，哽咽着点头答应。
韩冰的案子引起了西江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视。西江市公安局针对韩冰被刑拘的12小时，展开了一系列调查措施，但没有人能说清这12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江公安局开发区分居经侦队长关立名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对韩冰刑讯逼供，但承认自己因为疏忽导致录音录像原始数据报废，请求西江公安局给予行政处分。西江公安局政治部经过讨论决定，免去其经侦大队长职务，调离经侦大队，下放至街道派出所担任户籍民警。
这个处分虽然非常重，但关立名也心满意足了，他终于通过这次事件还了老上级金潮生的一个人情，还落了一百万的好处费，他是赚到了。
韩冰案件二审开庭前的这段时间，秦观白天参加反贪局的各种职务犯罪线索搜集和初查工作，晚上则是加班到深夜，仔细梳理韩冰案件的全部证据，不放过一丁点漏洞。
而彦俊也没有闲着，除了陪左耀清出席各种政府活动外，其他时间都在琢磨怎么营救韩冰。
二审开庭前一天，彦俊找到金彪和乔洋。彦俊说道：“彪子，带上家伙跟我走，我这次必须要把韩冰救出来，不能靠什么辩护了，根本他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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