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速之客
一杯茶,便要霓凰反,这任谁看都觉得说出这话人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可就是这样一杯茶,霓凰却动摇了。
“霓凰,天色已晚,咱们该回了。”
齐裕一直站在刚开始的地方,没有跟着霓凰进去,不过他早就觉得二人的气氛十分尴尬,张嘴叫了霓凰一声。
霓凰微微偏转过头,微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伸出手将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看向不远处竹子下身子挺拔的齐裕,她点了点头,背对着男人站起身来:“若天下安乐百姓无忧,则避朝堂以退为进避而远之,若行伤天害理不义之事,定挥军北上。”
男人眼睛闪过一丝喜悦,面色也柔和了些,在霓凰看不见的地方俯下身子郑重的鞠上一躬:“木泽多谢将军。”
霓凰没有说话,朝着远处的齐裕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
微风撩动二人的衣角,也吹乱了方寸。
齐裕注视着霓凰朝他走来,脸色有些苍白,就连眼尾处也泛着红,他弯了弯唇角。整个人十分温柔,笑道:“眼眶怎么红红的?”
霓凰抬起头眼光涣散,盯着齐裕的脸没有回答,齐裕知道霓凰是有心事,自然也就闭上嘴没有再多说,这一次他没有顾及礼法道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二人就这样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再开口。
是啊,让她反了自己国家的皇帝,任谁会开心呢?这不是就摆明了告诉后人,她霓凰是个让人唾弃的反贼,就算皇帝再不好,大家也只是会在史书上写上几笔,帝庸,治国无方,荒淫无度。可她不一样,反贼必定遗臭万年,让后世抬不起头。
可家国内乱不断,外敌频频进犯,没有一个好的领导者,大卫迟早会被历史所淘汰,还是得走上亡国的道路。
怀中传来几声微弱的抽泣声,齐裕搂着的手微微紧了些。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前世的自己被奸人所害都这么难受,可现在让她做出的抉择竟然如此为难,往前她总是觉得翻了这个天又如何,可现在她不愿意了,战乱吃苦受累的只有百姓,大卫的子民不能再受这样的苦难了。
“你说,天道不公,该如何?”
齐裕愣了愣:“天道本就不公,你又待如何?”
霓凰挣脱出齐裕温暖的怀抱,在她看来这一小会儿汲取的温暖已经足够了,是她不该贪念。
“我不知道。”
齐裕一直盯着霓凰的眼睛:“霓凰,你只要记住,问心无愧即可,剩下的事让我来处理。”
说完这话,霓凰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来回在齐裕脸上打着转。
问心无愧?
倘若她问心有愧呢?
自从她重生以来,一直在利用眼前这个男人,可现在他却站在她面前,歪着头,眉眼弯弯的盯着她笑,还说着:一切有我。这让她怎么问心无愧?
她羞愧的低了低头,说出的话几乎微不可闻:“我们回去吧。”
她还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总是在想,在远一点,离他在远一点就好了。
回到营帐时,苏子洲正一脸焦急,满头是汗的找她。
一见她露面,忙跑了上来。
“将军,出事了。”
霓凰眉心微微一突,一颗心沉了下去。
“何事这么慌张?”
苏子洲小心翼翼地朝着身后快速地扫了一眼,贴进她的耳朵。
霓凰原本还疑惑为何在自己大帐为何这样小心,随后听见苏子洲所说的话后,这才明白为何这般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样子。
“盛京城里来了个人。”
“谁?”
“宋......”
话还未说完,只见远处走来一个人,身穿官服,后边跟着两三个上校正朝他走来。
“霓凰将军,真是好久不见啊。”
宋远?他怎么来了?
虽说不知道宋远远在盛京为何会来军营,可是该有的礼仪也是不能少的,霓凰目光微微一凛,迎了上去:“不知宋太尉来这儿可有何要紧事?还是陛下下了什么旨意要劳烦太尉传达?”
宋远面上始终挂着抹不远不近,带着官腔的笑意,他微微一笑:“圣旨到!”
霓凰在宋远面前跪了下来,双手交叉叩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近日图鲁大肆进犯,朕心忧天下,亦担忧将军身体状况,特派太尉宋氏为卿排忧解难,朕心方安。”
霓凰面色一沉,眸光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暗淡。
担忧她的身体?恐怕是担忧自己与齐国皇子沆瀣一气,让自己有了靠山,他害怕了吧。皇帝啊皇帝,你还真是对她霓凰煞费苦心。说是为我排忧解难,谁不知道这是监视的意味。
怎么?一万神兵营的眼线还不够,非要在送一个人给她添堵么?
“霓凰将军,不接旨么?”
霓凰眸光一闪,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往常:“末将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伸出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太尉此次乃是奉命督察,还望日后多多指教,不过这军中规矩繁多学起来确实也是繁杂了些,就辛苦太尉近日多劳累些。”
霓凰这番话,虽说是承认了宋远的地位,话里话外也都充满了关怀之意,可任哪个明事理的听了都能明白,这是在告诉宋远,你有皇帝的圣旨又如何,这个地方还是由她霓凰做主,别想着指手画脚,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帐篷别出来惹人眼烦就行。
宋远面色一凉,原本以为自己来了这里,他们就得将他供起来,可现在霓凰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了一些。
他走上前说道:“将军忘了一点,老夫是太尉,军中的事我有何不懂,还是让我来助将军一臂之力,早日打得胜仗,班师回朝。”
霓凰努力压制面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太尉说笑了,这一军一令,自然比不得其他的地方,到哪儿都有个规矩不是?”
二人的气氛火药味十足,说得话也是不给他人留任何余地,摆明了一个非要插一脚,一个不愿他搅局。
“将军,图颜送了封帖子来。”
远处哨兵拿着封信朝他们走来,一群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书信上边。
霓凰一个伸手想将帖子拿过来,这边宋远眼疾手快,也伸手过去。
二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好似下一刻就要爆发。
这就导致了俩人的手同时抓住了信,都不愿意松手的尴尬局面。
苏子洲瞧了二人一眼:“不如让子洲打开,将军和大人一同看如何?”
霓凰:“如此甚好。”
宋远:“如此甚好。”
苏子洲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二人手中接过图颜送来的帖子。
又在二人的强烈注视下,打开了手中的帖子,只见上边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汉字。
苏子洲:“霓凰将军,自石河一战你我虽未尽心,可心意相连……”
霓凰犯恶心的打了个哆嗦:“呸!谁跟他心意相连!”
一旁的宋远嘴角挂着抹嘲笑,语气尖酸刻薄:“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郎情妾意!”
霓凰:“你!”
苏子洲按耐住暴躁的霓凰:“将军先看下去。”
“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霓凰抱着手,盯着苏子洲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苏子洲点了点头,缓缓开口:“我心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起你…”
苏子洲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霓凰抬起头:“继续说啊。”
苏子洲点了点头,又指着手中的字逐字逐句说道:“这里他应该写错了,不是滚烫的脸蛋,而是温柔的脸蛋。”
霓凰敲了他一记暴栗:“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挑重点!”
苏子洲委屈的哦了一声,翻着几页纸,最后指着最后一排,继续说道:“那就只剩最后一句话了,他说三日后将会再次出兵,希望将军能顺利度过。”
“这个图颜真是嚣张至极!”
霓凰捏紧了手中的拳头,整个人笼罩下愤怒下。
宋远来了兴趣,他拿过苏子洲手里的帖子,将前面几页甩到一旁,只留了最后一页在手里拽着:“明目张胆的告诉我们他三日后就要来打我们,让我们做好准备,这不是摆明了不把大卫放在眼里,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么!”
他与霓凰再怎么斗气都是内斗,是无伤大雅,如今一个马贼居然在他面前如此嚣张,这就是对大卫的侮辱,对大卫所有百姓和为官的侮辱,他气得身子发抖,就连胡子也气的翘了起来。
“霓凰,你可有什么办法能治一治他?”
霓凰蹙了蹙眉:“去沙盘。”
说罢,一行人从营口转移到沙盘模拟处。
她看着面前的沙盘,指了指一个山头:“这里就是图颜的安营地,四周都很低,能够一眼看清周围环境。”
宋远咦了一声:“那不是很好攻上去吗?从四周包上去,来个瓮中捉鳖不就行了?”
霓凰摇头苦笑,指着山头西边:“你看这里,这有一条暗道直通山下,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可以直接从这撤离,我们到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子。而且他们选的这个地方攻守兼备,不论是从什么地方都很难打上去。”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有办法。”她顿顿,立马调整方向,指向那座山头的背部:“这个地方的背部就是一座崖,那座崖可以直通他们营地,不过最危险的就是这个崖!”
宋远有些焦急:“从何说起?”
霓凰心一沉,那座崖她亲自带人去探查过,要想从山崖爬上去,只能通过一条十分危险的铁道从一座山头到图鲁安营的山头?
可这条索道只挂着条铁链,铁链下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跌落下来,就会落得尸骨无存。
“只有一条索道上山,危险太大,我不会拿我的部下冒险。”
宋远微微一怔,在他看来显然认为霓凰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是靠人命堆积起来的,他忘了一点。
如果她视部下生命如草芥,那么谁还敢替她卖命?她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能做凤军执掌人。
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拿任何一个人作为胜利的垫脚石!
在她看来,这些部下都是她生死与共的兄弟,是经历过万千苦难才一同走到现在。
他们都是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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