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王瞻走后，孟豫就回到了书房。他推门进去之后，却是没有发现李妙宸的身影，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他有些惊讶，四周环顾一圈也没看到人，最后眼光落到屋里书柜之后，于是迈步走了过去。
孟豫在两排书柜的过道内发现了李妙宸，她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柜，身侧放了一整摞的书册，将一双胳膊趴在书册上，头枕着胳膊睡得正香。一缕阳光透过窗栊照了进来，映照着她脸颊红扑扑的，可能是因为睡得不大舒适，她一双秀眉微微蹙了一点。
孟豫站在她的脚边，看着这睡得昏天黑地的人，不由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刚才听得王家四公子前来的消息，她分明是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可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在这里睡着了。她要么是个没心没肺的，要么就是故意作出那副模样哄骗他的。
孟豫将事情前后又想了想，越发觉得她刚才是故意装可怜博取他同情的。这丫头既能得了卫老太君的欢心，又让王瞻拿她当小祖宗一样对待，想必不是什么心性单纯的，让她留在自己府内总归不是办法，他不想与王家生出什么瓜葛，更不想在身边留这样一个麻烦精。
“罢了，等她醒了，还是劝她回去好了……”孟豫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可孟豫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李妙宸有醒来的意思。她甚至还蠕动了几下粉唇，然后发出一串呓语来，含含糊糊地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孟豫听了一会儿没听出所以然，于是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去，正打算迈步走出去，不想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令他不由得脚步一顿。
“孟豫……”
她竟直呼他的名字？孟豫一时惊愕，他十四岁就随父兄出征，军中诸人皆尊他一声“少将军”，到后来的“将军”、“大将军”，这些年何曾听得有人连名带姓的称呼于他？他本能地觉得自己此时该是气恼才是，可刚才那声音软乎乎的，又听不出丝毫不敬之意，他又感觉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生气。
“你这丫头，放肆……”孟豫想了想，还是出声斥责了一句，可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责怪。
“哼……”地上的李妙宸竟又发出一声冷哼。
她竟敢回怼他？孟豫这回真的有点生气了，他转过身去，正待出声质问她一声，可一眼看去却又是愣住了，李妙宸压根就没醒，她双眼仍是闭着的，只将胳膊动弹下挪了一下地方，又将脑袋往胳膊上拱了拱，紧跟着又继续呼呼睡着了。
“她莫不是在做梦骂我？”片刻后，孟豫才回过神来，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忍，还是弯起唇角轻笑了下。
见她一时半会还醒不了的模样，孟豫又摇了摇头，转身迈步走了出去，在书案旁打算坐下来之前，他的眼光落在一旁木椸上自己的一件外衣上，他犹豫了下，还是挪开眼光，然后坐在了椅上，又低了头打算继续看起案上的地图。可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站起了身，走到木椸前取了那件外衣，而又走到了书柜之后，将衣裳盖在了李妙宸的肩头。
片刻后，孟豫又出了门，找来门口的清和，让他去寻杨玄与陈岐去花厅见他。
不多时，杨玄与陈岐都赶到了花厅。孟豫吩咐他二人道：“尽快派人去故州一趟，去王国公府上打听一件事，弄清楚府上卫老太君身边，是否有一个名唤‘六儿”，又十分得老太君欢心的丫鬟……“
六儿？听得孟豫这话，杨玄与陈岐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这六儿不就是早上同何嫂骂架的那小丫头吗？她是王国公府里的人，怎么来了大将军府？将军怎么要亲自过问那小丫头的事？难道与刚才王家世子前来拜访有关系吗？两人心里虽是疑惑不已，不过谁也没有多嘴相问，只躬身一礼应了下来。
……
李妙宸醒来的时候，已是半下午了。她坐直了身体，打算举起双手伸了懒腰，一抬手，才发现胳膊被自己枕麻了，脖子也有些僵硬。这时她才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些。她动弹了两个手指，打算揉一揉脖子，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多了件外衣，她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就发现这是一件玄色的素面锦锻袍子，分明是件男装。
怎么会有男子的衣裳盖在自己身上？李妙宸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这才想起来，此时自己正在孟豫的书房里，刚才孟豫出门去见四哥，让她待着这里不要出去。她一个人在屋里转悠了好几圈，心里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王瞻会露了破绽，可过了一会儿，她就犯起了困，又不敢堂而皇之去屋内的小榻上睡，只得拖了一摞书靠在那书柜后睡着了。她今日起得太早，不知不觉得就睡得沉了，
这衣裳，是孟豫替她盖上的吗？李妙抱着手里的衣裳有些出神了，过了好半晌，她才转过神来，随即又想起四哥来过的事情。于是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衫，自书柜后走了出去。
孟豫仍是坐在书案之后，手里提着一只羊毫，正在案上的一张大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李妙宸轻着脚步走了过去，就见得纸上被画了上各式各样图形，孟豫不时提笔在图边注上几笔。
“这是行兵布阵图吗？”李妙宸看着那些图形很是好奇地问。
“你倒是有些见识。”孟豫没有抬头，只低笑一声道。
李妙宸听得越发好奇不已，她听人说过，孟豫武略过人，打仗之时，擅长运用各类阵法。他自创的阵型，变幻莫测，威力无比，这也是他多年来总是出其不意以少胜多的秘诀之一。
“怎么，睡够了吗？”正当李妙宸凑近了想要再看一看那些布阵图时，不想孟豫搁下了笔，抬起头问她道。
李妙宸听得这话面上生了一点尴尬，忙点了点头，低着声音道：“我一时困了，只想眯一会儿的，没想到竟是睡了这么久……”
李妙宸说到这里，又想到手里还抱着孟豫的衣裳，忙将双手一递，口中又道：“多谢将军了……”
孟豫看了她一眼她手里自己的外衣，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来，片刻后收回眼光，声音淡淡地吩咐道：“搁那好了。”
李妙宸也反应了过来，忙答应一声走到一旁木椸跟前，将手里的衣裳小心挂好了。然后回转身来又走到案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将军，王四公子他，他走了吧？”
“嗯，走了。”孟豫垂着眉眼应了她一声，他已着收起了案上的画好的布阵图，又拿了一本书在看。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李妙宸小心翼翼地问着，她此时才生了点担心，担心王瞻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他已是确定你在我府上了，他还让我转告你，不要和他置气，气消了就赶紧回去，他会送你回卫老太君身边去。”孟豫头也没抬地道。
和他置气？送她回卫老太君身边？李妙宸听得愣了神，一时不知王瞻究竟和孟豫说了什么，正在心里琢磨间，就见得孟豫抬起了头，口中又道：“我看那四公子一表人材，人也极有涵养，对你这个小丫鬟以可算得宽厚有加，你莫不如早早回去的好……”
听得孟豫这话，李妙宸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看来王瞻与她之间还是很是默契的，只说她是王家的丫鬟，还说是气出走的，这样一来不仅没有露了破绽，还帮着在孟豫跟前证实了她说的话，孟豫如今必是相信于她的。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阵轻松，面上却是瞬间变了，作出了一副气愤难忍的模样。
“将军叫我回去，是叫我爬到王瞻的床上，然后心甘情愿做他的小妾么？”李妙宸一脸气咻咻的，说完之后，也不行礼也不看孟豫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跑了出去，顺手还“咣当”一声将门给重重带上了。
孟豫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门，一时间就有懵住了的感觉。
“反了，这丫头真是反了……”
孟豫有些气恼，闷坐那里好一会儿，又想想自己刚才劝她回王家的话，可不就是劝她回去做王四公子的小妾？这样想来好似是他有些不厚道了。
“罢了，就叫她再待上几天，等杨玄和陈岐的人从故州回来再说。”片刻之后，孟豫又叹息一声后还是劝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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