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为他人做嫁衣
方睿哲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戏谑,面上故作天真无邪地挠头,艰难理解她话中意思。
待如稚童理解之后,他深邃清透的眸子忽地聚起一股纯粹的恼怒,双手做了个鬼脸,哼哼道:“他……坏,坏弟弟!”
寂凉生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企图抓住异常之处。
随意支棱起尖俏的下巴,慢条斯理道:“哦?他怎么坏了?”
方睿哲将心中戏谑敛下,嘴上夸张地哼唧道:“媳妇你……你说的,他……骗子。”
寂凉生玩味地挑眉,饶有兴致继续开口:“还有呢?”
方睿哲抬起眼皮,对上她那双令人惊艳的双眼,如寒潭冰冷,却又如珍珠般璀璨。
迎着午后和煦阳光,一瞬间,仿佛冰雪也会消融。
迸发出炫目的光彩,直击人心。
这双眸子——
方睿哲突然之间陷入恍惚,这双冰冷又炫目如琉璃的眸子,逐渐与多年前那双严厉却也温柔的眸子重合。
方听寒!
他的母亲!
一瞬间,心湖翻涌,波澜迭起。
他愣怔着伸出手。
寂凉生倏然眯起双眼,不放过丝毫痕迹。
即使之前已经试探过方睿哲是不是装疯卖傻,一无所获,根本毫无任何蛛丝马迹。
按道理说,她冷眼观察数次,早就应该撇去心中怀疑。
方睿哲凿实是真傻,绝非伪装。
可婚礼前夕,自方睿哲脸上见过的那抹狡黠冷笑依旧如此清晰。
那一瞬间自脚底升腾而起的冷意依旧残留不散。
要是方睿哲不是傻子—
未等她继续想下去,手上传来温热触感。
下一刻,方睿哲脸上露出羞恼的神情,原本欲触上寂凉生眼角的手,刹那间转变方向,忽地抓住了寂凉生的手掌。
像是汲取力量般,方睿哲重又嘟着嘴,仰着脸告状道:“他……还骂我!哼!”
寂凉生转动琉璃眼珠,掩饰眸中深思。
忽地扬起凉薄唇角,殷红似曼珠沙华,“骂你什么?”
方睿哲虽然装傻,逮着机会还是要顺带黑方楚淮一波,眉梢眼角沾染怒意,气鼓鼓道:“他骂我是……傻子,还说……愿意嫁给我的……都是笨蛋。”
寂凉生狠狠皱了皱眉。
方睿哲按耐下胸中涌现的戏谑,不再调戏自己的新婚妻子,歪了歪头,抓住寂凉生的手,垂头亲吻她的指尖。
温热的呼吸缠绕着白皙的手指,缓缓升腾。
寂凉生登时一怔,不过她常年累月面对各项突击事件,临危也不惧,此刻不动声色。
只见方睿哲忽地抬眼,仿佛全心信赖大人的稚童,调皮地眨了眨眼眸,嘻嘻一笑,“可是他……说错了,我媳妇……不是笨蛋。”
寂凉生将手抽出来,淡淡道:“还有呢?”
方睿哲抓耳挠腮片刻,孩子气记仇道:“他……以前抢我……玩具。”
寂凉生心中一动,挑了挑眉,犀利问道:“抢你玩具,你就这么生气?”
方睿哲像是真的恼了,恨恨道:“生气!我……我的。”
寂凉生哂笑一声,凉薄的脸上布满讽刺神色,直视方睿哲的眼睛,声音不疾不徐,“方楚淮以前抢你玩具,现在抢的可就不是玩具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方睿哲瞪大眼睛,拨浪鼓般摇着头,不知道方楚淮还要抢他什么,抢玩具他都要气死了。
寂凉生撩起一缕头发,随意绾在耳后,未在方睿哲身上发现与当初如出一辙的光芒,嗤了一声,“傻子。”
方睿哲瘪起嘴,恼怒道:“你……也骂我傻子,我要告诉……爷爷。”
寂凉生不耐烦起来,她宁愿应付商场人狠辣的对手,也不愿意应付傻子。
面对狠辣的商业对手,她不必留情,只要将他当成一座山,一直向前看,绞尽脑汁推倒这座山。
假以时日,这座山就会轰然倒塌。
如同此前败在她面前的商业对手。
可是傻子不一样,与傻子相处,总会让她产生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耗费多少时间、精力,似乎都是徒劳。
因为傻子不会记在心里,很快将之忘记。
就像她急急忙忙从拍卖会场追踪过来,方睿哲还是会因她一句“傻子”变脸。
与之前毫无差别。
冷笑越发肆意,寂凉生紧盯着他的表情,声线凉薄,呵了一声,“难道你不傻吗?”
方睿哲被她这一“呵”惊到了,瞪着茫然没有焦距的眼,讷讷舔了舔唇。
寂凉生视线掠过他的下颌、薄唇、眉眼和松软的黑发,一反常态,语气淡讽。
“你不是不知道方楚淮现在要抢你什么吗?好,我来告诉你,他要抢你什么。”
方睿哲张了张嘴,傻里傻气。
寂凉生略顿了顿,目光锋利,眼尾上扬,声音压低,“你傻了之后,你爷爷将方楚淮认到方家门下,将整个方氏暂时交给他打理。’
“你以为方楚淮甘心暂时掌管方家吗?屈居你之下吗?彻底拥有整个方家、成为家主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而那时候,方家还有你这个傻大少爷的一席之地吗?如果你没有傻,现在方氏的总经理毋庸置疑就是你,方家家主之位自然也是你。”
她一字一句,字句含刀。
“方楚淮要抢的是你的一切,原本属于你的地位、财富和权力。”
方睿哲怔怔睁大了眼,像是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脸上一片空白。
寂凉生撩起眼皮,冷笑一声,字正腔圆道:“想当年你母亲身为方氏商业奇才,为整个方氏未雨绸缪居功甚伟。”
方睿哲猛然听见母亲的名字,脸上空白逐渐出现颜色,尖锐的声音刺破车内的窒闷:“妈妈……妈妈。”
寂凉生视而不见,下完最后一剂猛药,继续冷声道:“未料到,全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车内。
方睿哲嘴唇颤抖,握住寂凉生的那只手越发收紧,像是想起了极骇人的一幕。
寂凉生手掌微疼,暗道他力道真大,却也没收回手,一双洞察人心的冷眸只落在方睿哲身上。
不肯放过丝毫机会。
如果方睿哲是装傻的话,还能维持住这样的假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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