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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临清筠话一说完便后悔了。

  有些事他可以想,  可以做,却不该让江殊澜知道。

  江殊澜的眼泪深深刺痛了他,让他将自己内心那些阴暗的念头放了出来。

  江殊澜听清临清筠的话后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竭力平静下来慢慢止住哭声,轻声说:

  “江黎夫妇一定会死,也必须死。”

  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付出一些生不如死的代价。

  临清筠眸色深暗,  声音轻哑:“嗯,会的。”

  他拥着江殊澜,  放轻动作抚她的背脊以安抚她的情绪。

  江殊澜逐渐在他的怀抱中平静下来,  但眼泪仍无声地淌着,浸湿了临清筠寝衣的前襟。

  直到她哭得累了,  迷迷糊糊睡着,  细腻柔滑的脸上都还挂着泪痕。

  临清筠觉得那些泪水像是滚烫的岩浆,灼得他心里疼痛难忍。

  知她难过,临清筠没有哄她不哭,只是耐心陪着她释放那些夺去了她的活力与微笑的情绪。

  先帝去世后的这三年里,  他离京征战,  她在公主府内守孝,是否曾有过很多个这样流着泪入睡的夜晚?

  眼底情绪不断聚拢,  临清筠压着眉梢,用拇指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冰凉的泪痕,  克制地在她眉眼间落下一吻。

  担心江殊澜睡得不安稳,临清筠彻夜未眠,一直守着她。

  中途见她微蹙着眉,  似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临清筠便轻轻地顺一顺她的背脊,  让她放松下来,再慢慢吻去她眉间的蹙痕。

  即便在睡梦中,也会有清澈晶莹的泪水从江殊澜眸中涌出。临清筠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却知道即使在梦里,她也仍是委屈难过的。

  那些人,真的该死。                        

                            

  

  春日的曦光自窗棂射入。

  见江殊澜长睫微颤,隐约快要转醒,临清筠才阖上眸子。

  江殊澜睁开眼便看见临清筠沉静平和的睡颜。

  包括前世那些他们同床共枕的日子在内,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比临清筠先醒来。

  以往江殊澜睁开眼时他都已经清醒,等她醒来后他便会垂首温柔地亲亲她,问她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做梦,还困不困。

  印象里,似乎她也从未在他之后睡着过。

  她睡着的时候,他会想些什么呢?

  是和她此时一样,很想凑过去吻他,又怕打扰了他吗?

  略一犹豫,江殊澜还是尽量放轻动作,悄悄靠近临清筠,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但她正欲退回原处时,却被临清筠揽住腰身压回榻上。

  “公主殿下在做什么?”临清筠吻了吻她的唇,两人的气息缠绕间他低声问。

  江殊澜顺势勾住他的脖颈,柔柔地笑了笑,“偷亲被抓住了。”

  “临将军要罚我吗?”

  临清筠俯首重新吻住她,唇齿辗转间佯装认真道:“要罚的。”

  她流泪委屈的时候,弯眸甜笑或俏皮作乱的时候,他都很想吻她。

  还记得今日要参加宫宴,眼看着这个吻快要失控,江殊澜才轻轻推了推他。

  感觉到她没有一点力气的推拒,临清筠只作不知,继续向她索取着纵容与甜软。

  她前日才说过,在她面前,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

  比如现在,他就只想一直吻她,让她再也想不起来昨夜的眼泪与难过,只记得他。

  只记得爱他。

  “不行,”江殊澜稍稍退开了些,“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这算闲事吗?”临清筠鼻尖抵着她的,故意问。

  江殊澜抬腿蹭了蹭他,“这是最大的正事。”

  “那便哪儿都不去了。”

  就待在他身边,只陪着他。

  江殊澜失笑。

  若她没感觉错,临清筠此时好像是在撒娇耍赖。平日里这分明是她才会做的事。

  “临将军,若今日你我不去参加宫宴,恐怕我被人嫁去千里之外你都不知道。”

  皇帝肯定会让和亲一事在今日这种重要场合上被提起。她若不去,旁人还以为她是愿意的,顺从的。

  最好能在事情开始之前截断所有可能性,若是提上朝廷议程,情况就复杂了。

  临清筠吻了吻她的鼻尖,“不会。”

  就算把朝堂翻过来,临清筠也不会让任何人摆布江殊澜,强迫她去做她不愿做的事。

  她说过,她愿意嫁的人,只有他。

  那她能嫁的人,也只会是他。

  “帮我换衣服好不好?”江殊澜问。

  她昨天交代过,叶嬷嬷应已把她今日要穿的衣服送来了将军府。

  “好。”

  临清筠应下,旋即开始解她的寝衣。

  他神色清明,似无一丝杂念。

  但江殊澜却忍不住往别处想。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事实证明,临大将军事事都能做得很好,但面对女子这些精美却设计繁复的裙衫时还是会觉得有点棘手。

  自己开的口,再羞耻也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江殊澜红着脸一样样教他穿。

  最后帮她系上腰带时,一直垂眸记着各个步骤的临清筠忽然靠近,贴在她耳畔低声说:“这似乎也是可以举一反三的事情。”

  “嗯?”                        

                            

  “比如,学会了穿,也就学会了到时该如何帮澜澜脱……”

  江殊澜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把话说完。

  她忽然觉得在自己和临清筠把话说开后,他似乎变了很多。

  这种不正经的话,他以前是绝不会说的。哪怕是两人成婚后,床榻之间他也不常明言什么,更多时候会在动作间与江殊澜保有默契。

  难道是她平日里太不正经,带得他也学了去?

  临清筠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选了与她这身大红宫装很衬的外袍,也等着江殊澜主动来帮他换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他们好似一对已经习惯与对方生活在一起的恩爱夫妻。

  只是在临清筠脑海里,这是对他们今后生活的期待,江殊澜则多了些回忆与怀念。

  前世她还有力气做这些事时,江殊澜与临清筠每天早上都会为彼此换衣服,选的都是自己想看对方穿上的。

  但后来她病重无力,就只有临清筠能帮她挑每日的裙衫换上了。

  “入春了,我让人给你制些新衣好不好?”

  揣了点小心思,江殊澜提议道。

  “好。”

  临清筠顺从道。

  他猜,每套衣服江殊澜应都会再制一套与之相称的。之前她的新骑装便想与他的玄色骑装登对。

  江殊澜会在这些小事上有些细腻的心思,而临清筠也很受用。

  这会让他更加真切地感觉到,她的确如接他回城那日所说的那样,是心悦他的。

  皇宫里。

  宫宴是皇帝命人筹备的,除了迎接北武国使臣以外,还意为君臣同乐,是以今日无论官职大小,群臣都能参与。                        

                            

  只是在正式的宫宴之前,还有皇后精心准备的春景宴,邀众人赏花品茶。

  皇后特意让人培植了今年春时早开的牡丹,株株争奇斗艳,各有特色。除了皇宫里,别处很难将这些珍惜品种的牡丹搜寻得这么齐全。

  但江殊澜和临清筠一同出现时,众人的注意力便不再放在这些名贵的牡丹身上,而是心照不宣地悄悄偷觑着两人。

  京郊猎场的事已经在京都传遍。

  很多没去参与围猎的人也都从旁人口中听说了唯阳公主与临将军是如何毫不避讳地亲密相处,北武国的四皇子又是如何明示他对唯阳公主的特殊态度。

  但此时北武国四皇子墨玄峤正与云月公主谈笑,见唯阳公主到了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像是并不在意。

  有人开始猜测,莫非云月公主遵皇命带墨玄峤游了一日京都后,这北武国四皇子也改了心意,觉得还是云月公主更好?

  甫一看见江殊澜和临清筠,纪怀光便面色凝重地走过来,说是他的父亲,右相纪北忧想见临清筠,有要事相商。

  “你先去吧,我就在这里,你忙完再回来就是。”见临清筠有些犹豫,江殊澜主动道。

  “好,我很快回来。”临清筠说。

  临清筠走后,江殊澜也注意到墨玄峤正在和江柔说着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和谐,江柔也一改常态,不是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反而变得有些温婉。

  而且她竟又有了头发,不仅盘起了精致好看的发髻,还插了不少华美的发饰。

  但她的头发被剪得很短,不可能在几日之内便恢复成这样。

  江殊澜觉得古怪,吩咐邢愈去查。

  邢愈走之前,低声提醒道:“殿下,宫里有人传来消息,云月公主命人在您座位上的这杯茶里加了东西。”                        

                            

  江殊澜漠然地瞥了一眼矮桌上的茶杯。

  又是玫瑰乌龙茶。

  同样的蠢事,她这个妹妹竟还能做第二次。

  在宫里下手,江柔准备的应不是毒药。

  许是些她认准了江殊澜中招后会不敢声张的脏东西。

  江殊澜抬手端起那杯茶,轻轻摩挲着杯沿,暗自思忖着要怎么把这份大礼回赠给她那蠢笨而不自知的妹妹。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双更~

  感谢为澜澜和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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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大一只皮皮虾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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