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坦白局
沈忱走后，陈岚女士果然又开始了夸沈忱模式，如同小时候那样。陈从周晚上约了阮之南，整个下午都在忙着洗澡、化妆、挑衣服。
顾斯年下午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干嘛，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时候，陈从周正在镜子前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都没听到手机微信进来的提示音。
最后穿的是一条黑色的小礼服裙，很显腰身比例，外面是同款黑色外套，拿了一个正红色小包包。
到了码头就有人来接，带着陈从周上了南风号。
人与人的财富差距是什么呢？陈从周到现在没有一台车，而阮之南能买得起、也养得起游艇。
阮之南今天倒是穿着随意，一身宽松的浅色家居服，素颜，可是依然美丽，头顶的灯光打下来，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当真是精致到看不到一个毛孔。
阮之南看陈从周又是小礼服，又是全妆的，心里想的是：“真正心里有底气的人又何必全副武装来赴前女友的约。”
对比阮之南此刻的随意，陈从周觉得自己是有点用力过猛。就像是要期末考了，因为没信心所以格外努力。
陈从周也不单单是对和顾斯年的爱情没信心，还因为她对爱情的没经验。这个时候，“纸上谈兵”型恋爱选手的弊端暴露出来了。
她想竭尽全力去走好每一步，哪有什么策略可言。
“从周，太不好意思了，还让你跑一趟。”阮之南给陈从周倒酒。
陈从周没有阻止，她看着醒酒器里的酒滑入酒杯，抬起眼开口了：“阮之南，我觉得我们这样挺累的，不如你叫我陈从周吧？我们好像也没有熟悉到要亲昵着去称呼地方的地步。”
阮之南倒酒的手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态并没有变。心里想的是：“到底是小孩子，这就沉不住气了。”
她倒完酒坐下说：“今天我找你来呢，是想谈谈我、你、斯年的事儿？”
陈从周端起酒杯先喝一口，“我和斯年是男女朋友，可是我和你有什么事儿，你和斯年又有什么事儿？”
阮之南也喝一大口，从身后小沙发上的包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陈从周。
陈从周拿起来一张一张得“欣赏”，是顾斯年和她的合照，俊男靓女，好山好水好风景。照片亮的都反光，是新洗出来的照片。
再仔细看，顾斯年的衣服是昨天从外地出差回来直接来找她时候穿的那套，也就是说，顾斯年去外地的这几天是和阮之南在一起？
“过年斯年不在滨海吧？我们去了四川。我们俩之前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去四川玩过，这次是故地重游。”
“那会还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年我们从英国回来，他知道我爱吃川菜，就特意带我去成都吃遍了大街小巷。”
阮之南还在自顾自得说着，陈从周就打断了她：“不要脸。”
阮之南脸上是愕然，她没想到陈从周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辱骂她。
陈从周不理解，她的价值观理解不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阮之南，你作为前女友，在顾斯年已经有女友的前提下，春节约他故地重游这事是怎么做得出来的？而且还当做炫耀般和我讲出来。我没有见过如此不知礼义廉耻之辈。”
阮之南被看着温柔的陈从周眼里的愤怒和绝望，她觉得有点意思了，但是这“火”烧的太虚了，得加点“料”。她大惊失色之后又恢复镇定。
“从周，你误会了。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说。”阮之南安抚着陈从周，她这次是要“斩草除根”的，不是来把陈从周惹生气就拍拍屁股走人。
陈从周又喝了一口酒，阮之南看她杯子空了起身给她续杯。
“我们这次春节故地重游，不是斯年约我的，是我们的一个交易。我答应在三月份的直播推介会上会给辉盛的彩妆“国货之光”这个头衔并开设专场直播，大力推广辉盛旗下的产品。条件是顾斯年陪我故地重游。”
陈从周不解，阮之南何必把这些告诉她，如果只是让他们分手，刚才那些话不是已经可以起到作用了？何必再说这些画蛇添足。她慢慢听下去。
“从周，我想说的是，你了解顾斯年吗？你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他骄傲，他雄心勃勃，他理想远大，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需要一个可以助力于他的女人，不仅仅是事业，还有生活。”
阮之南说完拿出一份医疗记录放在了陈从周面前。
陈从周拿起看，正是自己前几天在滨海国际医院的医疗记录。
“阮之南，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幸亏我只是有一个多囊的小毛病，我要是得个绝症，你是不是还得锣鼓喧天啊。”
“从周，你不要把我想成那么坏的人。我是想得到顾斯年，想知己知彼，所以才托人去查了你的信息。”
“我和他分手了，他一定会转身和你在一起吗？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陈从周看了看顾斯年发来的微信，问她在家吗？她没有回，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太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他。他聪明，也知道只靠聪明不会取得好成绩，所以从小到大特别努力。他有能力，也明白不是蒙头努力就会带着辉盛走上复兴，所以他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陈从周，你知道顾斯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是一个清醒又努力的人，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如何争取。他眼里有对成功的渴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爱情在他心里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他小时候没有爸爸，所以他说了好多次，以后要做一个好爸爸。”
“多囊确实不是个问题，这只是横在你们两问题中间的一个小缩影，你们的家世、能力、阅历上的不匹配，注定了你们爱情的失败。”
“从周，我不是在劝你们分手，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哦，对了，顾斯年今天能为了达成拿“国货之光”独家专场的目的和我同游，明天你觉得他不会因为别的目的答应我别的要求？”
“他太想要成功了，他也一定会成功，星星本来就应该在天上的。”
陈从周听着阮之南说的这些话，想要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她冷眼看着阮之南，“你是不是还想说：王子就应该娶公主。”
陈从周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顾斯年怎么不去做演员呢？他眼里的深情款款也是假的吗？阮之南说的没错，顾斯年他太想要耀眼夺目了，所以我陈从周在他心里自然排到了事业的后面，不然怎么会瞒着我去和阮之南游玩。
“你们去四川的时候一起睡了吗？”这是陈从周最后想知道的答案。
“没有，顾斯年不是那样的人，他是正人君子。不过，这还重要吗？”
阮之南这一招很厉害，一个坦白局，在陈从周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地雷。
阮之南看似随意，实则是有备而来。她针针见血得道出了陈从周和顾斯年之间目前存在的问题，她毫不掩饰得表达想要重新拥有顾斯年的欲望。
坦白局到最后，她说了一句话：“从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有自己强了，面对生活才有更多的筹码做交换。”
顾斯年的电话过来的时候，陈从周接起来：“怎么了，斯年？”
“你下午到现在干嘛了，怎么都没有回微信？在忙？”
“我朋友今天来家里玩，有点忙，忘记了。明天上班不就见了嘛。”
挂断电话，陈从周喝完杯中酒说：“阮之南，我一直觉得你美丽、独立、富有，可是今晚我觉得，你很可怜。”
阮之南并不恼：“我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可是顾斯年，他是我摘不到的星星。”
“爱情不是你阮大小姐寻求世界珍宝的游戏，不是所有好的东西就该你拥有。”
“我知道，可是我爱他，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是真的，我对他的爱不仅仅是爱而不得。我希望我的爱能保障他的人生永远鲜花盛开。”
陈从周没有再说什么。
陈从周打车回去的时候，看着城市里步行街的灯红酒绿，熙熙攘攘人群，她坐在出租车后座，嚎啕大哭。
这一次，不是为顾斯年而流泪，是为她觉得难懂的爱情。
出租车司机这种事见多了，等着陈从周发泄完情绪，才缓缓开口。“失恋了吧？我的后座拉过很多失恋的男男女女。大哥我也失恋过，开着车绕滨海路跑了三圈，最后车跑没油了才停下来。坐在出租车里抽了一包烟才看到滨海的日出，真漂亮。”
陈从周没有被谁辜负，从主观上来说顾斯年和阮之南的出游是“交易”，从客观上来说，他们确实出游了。这算是交易范围内的主客观一致呢？还是出轨范围内的主客观不一致。
陈从周的认知更倾向于前者。
她好像也不为阮之南拿着她“不足挂齿的”疾病说事而生气。她甚至觉得阮之南好像比自己更“可怜。”
说来奇怪，她在大哭之后，一点也不恼怒顾斯年和阮之南出游本身这件事。只是，她想到顾斯年这几天每天在和阮之南扮演“最后的情侣”，还要打电话发微信说想她。
顾斯年他累不累啊。
阮之南所说的顾斯年的野心、骄傲、闪闪发光的未来。这些是她陈从周负担不起的东西。
这种失望像是被点燃的野草一样弥漫开来，在这一刻，陈从周心里有一个清脆的响声，那是一条感情的裂缝产生了，她能感觉到这个裂缝在一点一点扩大开来。
她不会大吵大闹的说分手，真正想离开的人，都是静悄悄的筹划好一切，然后轻轻关上门。
所以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从周是容光焕发着去的。
苏夏传来战报说：“周周，我过年和我们家老头摊牌了，老头不给我发‘粮草’了，我这下子是不敢乱花钱了，只能靠着我的这点死工资了。”
陈从周看着眼前这张花朵一样的脸蛋，她像是一个对抗现实风暴的勇敢水手，在为自己的爱情发力。
“夏夏，思博如果让你这朵鲜花枯萎了，那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苏夏开心得亲了陈从周一大口：“好姐妹！”
温卿最近在树洞上和“春江是泪”聊得不错，几乎每天都有聊天。
“春江是泪”自从失恋之后，俨然成了一个诗人，每天在树洞空间里发一些自己的失恋打油诗，然后底下一堆人评论：“楼主有故事啊。”“现在还有深情的男人这个物种？”“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等等……
爱情好像永远是流行话题。
温卿夸他是个大情种，他自嘲是大冤种。
陈珂暗恋终结之后，恢复了夜跑，就在家里附近的公园。在公园的长椅上歇脚的时候遇到了温卿。
她穿着一身紧身的瑜伽速干衣，看样子是刚刚跑完步在做拉伸。
“哈喽？”陈珂主动打招呼。
温卿看到他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得说声：“晚上好，你是住这附近吗？”
“是的。住旁边那个小区。你呢？”
“我住你们小区旁边再旁边的城中村。”
“那挺远啊，这么晚你过来跑步不安全啊。我送你回去吧。”
温卿想到自己上次喝醉酒的尴尬场面，脸上有点发热。“上次的事儿，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没事儿，别放心上。你是我们周周的好朋友，那就是自己人。对了，你是叫？上次没有加你微信。”
温卿拿出来手机说：“我叫温卿，我扫你吧？”
陈珂也边拿手机边自我介绍，“我叫陈珂。”
“我也跑完了，我送你回去吧，那边有几条小巷子，不是很安全。”
温卿并不能坦然到让只见过两次的陈珂穿过窄窄的巷子送自己回到城中村那个角落中去。
何况陈珂还是一个帅气的男人。
温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但是陈珂走在路上，默不作声得自己绕到外侧，让温卿走道路里侧的时候，温卿走在陈珂的左后方，看着这个让人有安全感的背影，心里一下子温暖起来。
春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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