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墨点渗透了两张草稿纸。
伊葵怔愣，挪离笔尖，把无意识写出的名字划掉，掀下废掉的纸。
做完练习册上的题，她打开台式电脑，查老师布置的电子作业。
不知不觉，她无意点开景城一中的论坛。
就像巩清雨说的，里面翻页的高楼，无一不是顶着季垣初的大名表白的。
【有没有人知道他wx号啊，没别的想法，就想认识下。】
【啧，大家相聚在这儿，还装呢。】
【9班进不了，那我去天台蹲他可行不？】
【人家连学都懒得上，再说他知道学校天台哪里有监控哪里没有，没这个本事的劝你慎重哦。】
伊葵垂眼，关掉了页面。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走动，房间里静，她的心跳声像被放大一样，每跳动一下都有回响。
次日早上坐公交，忽然下起磅礴大雨，伊葵坐在单人座位上，抱着书包陷入发呆。
她的伞搁在学校了，家里备用的伞又忘了带。
所幸到站后，雨势减小了许多，她将书包抵在头顶，自动门一开，往校门方向小跑去。
雨滴不时砸到她校服衣摆，间隙大，但不冰凉，更像消暑凝结的气流。
回到教室，伊葵只肩膀微湿，发丝粘在脸颊，有点狼狈的可爱。
“呵，好一只落汤鸡。”刚拉开桌椅，郗冬香手上转着笔，评头论足道。
伊葵抿唇，宽容地装没听见。
郗冬香只当她没胆量，嗤笑一声：“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个聋哑人，胆小鬼都没你这么怂。”
伊葵捻着校服坐下，低声念道：“原来不争不抢，就是怂么？”
郗冬香脸色微变，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责怪她居然敢反驳。
早读时间一过，季垣初推开后门进来，动静照样大得像踹开似的。
包耀等人纷纷惊讶：“季爷你最近转性了？”连续两天来上学，稀罕啊，太阳打从西边起来了。
季垣初抛滚着打火机，手心拢了把风，“啪嗒”一声，蓝色火焰一闪而过。
“无聊。”他将手搁在桌沿，馈赠了两字。
尽管如此，班里氛围依旧因为他，变得热闹沸腾起来。
女生们拿出小镜子，涂上唇膏，睫毛刷得亮晶晶。
伊葵看见小雨也不能免俗，问人借bb霜打底。
相比起来，郗冬香倒是不屑于这些小手段，她天生丽质，径直跟季垣初搭话：“你前段时间很忙吧，去日本了解比赛么？”
包耀隔在他们中间，像个格格不入的电灯泡，他轻哼自嘲：“我说，你们干脆坐一起得了，免得我天天杵这像个传话筒。”
郗冬香很烦他，“你以为我不想。”
老孔有拖延症，说下周换座位能拖到下月，否则她早就想甩掉那个温吞的插班生了。
季垣初穿着校服，领子贴在他后颈，笔直挺拔，有着漫不经心的得天独厚。
“我看你们适合坐一块。”他眼皮没抬，银质打火机在手心转绕了几圈。
包耀揶揄道：“这多不好啊，我不能抢季爷你的女人。”
他没说完，郗冬香扔来一把圆规，“赶紧去死，别碍本姑娘的眼。”
包耀有惊无险接住圆规，嘴角笑得更欢了。
上午的雨只持续到中午，下午阳光晾晒了许久，到傍晚放学，地面已干，雾白色的天升起大片的火烧云。
班里的粉笔盒该补充了，班长见教室只剩下伊葵一个人，虽然不厚道但也没办法了，他开口：“伊葵，我去教务处拿一下新的扫把，你去天台的杂物室拿粉笔盒可以么？”
放学高峰期公交拥挤，所以伊葵才留在教室做作业。
“好的。”举手之劳，伊葵不会拒绝。
她照着班长给的方向，从崇尚楼拐到明德楼，天台在六楼，杂物室没锁，落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伊葵很快找到崭新的粉笔盒，抱了两盒正要离开时。
天台方向传来一点声音。
女生的娇嗔，夹杂着些许旋旎。
伊葵透过天台的门缝望去，男生的下颌落拓，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骨骼，女生依偎在他身上，侧脸娇艳透着酡红。
“都说你换女友不超过一个月，让我算算，你跟我在一起已经32天了，明天就是我的生日。”芮湘仰头看他，就算只能看见喉结，也性感得要命。
她说了这么多，他夹着烟蒂，深浅吸了口，“是么。”
芮湘在他面前像个小女生，不再是端着架子的女神，雀跃道：“是呀，我们明天该如何庆祝呢？”
季垣初吐出一口烟雾，“这有摄像头。”
芮湘神色瞬变，直起腰身，细眉拧在一块，“你别吓我，真的么？”
要是被学校监控拍到，她的创新班位子不保。
既想要他，同样也想要创新班。
季垣初挑眉扫了她一眼。
脸色肉眼可见的紧绷，只差没在脸上写出“不能丢掉创新班身份”。
他唇角微勾，哂笑：“不累么？”
什么都想要，成天担惊受怕。
芮湘脸色不佳，唇色微白，“季垣初，你真的不要吓我，跟你在一起，我付出了很多……”
“那就分手。”季垣初没耐心听她长篇大论。
芮湘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他说出绝情的话来，信手拈来一样。
季垣初掐灭烟头，也不等她同意，径直离开。
“你别走——”芮湘在天台栏杆冲他喊，声音充满紧张失措，“敢走出这道门，我会让你知道痛苦的滋……”
她情急之下，顾不上形象，甚至想要威胁他。
季垣初脚步没有停顿，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他决定的事情，从来没人能改变。
芮湘指尖乏力，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他这么残忍，偏偏选在她生日前夕……
躲进杂物室的伊葵心慌未定，季垣初推开门那一瞬，她差点暴露了。
她好像总能撞见他跟别的女生暧昧事迹…
原地等待了一会儿。
伊葵小心翼翼地安静下楼，楼道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烟味。
天空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像鲜嫩欲滴的草莓软糖，涂满了醉红的色调。
她低头下意识数台阶的格子，明德楼和崇尚楼的交界处，淡淡的烟草味倏忽放大。
下一秒，季垣初出现得猝不及防，伸臂挡住她的去路，桃花眼一下又一下地扫视她。
“新同学，你让我好找。”
风从楼道吹上来，吹得他的校服张扬飞舞。
同时拂乱了她的刘海。
伊葵心脏“咚咚”地颤动，埋着脑袋不敢吭声。
火烧云照得两人脸颊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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