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也行
地处南方的宁城，初春时节已经花团锦簇。
但到了傍晚，天边没了最后的光影，冷风起，吹在众人身上还是会卷起阵阵寒意。
钱珺这一刻就无比羡慕宣书穿得多，她咬着牙硬撑着，小仙女不能让人看笑话！
花园的正前方是布置好的小型舞台，四周绿植上挂满了一闪一闪的彩灯，四角吊挂的灯组将整个花园映照的如同白昼。
宣书四下打量着，花园中一共摆放了十七张六人桌，除了她们这里其他的六人桌已经全部坐满。
跟她们拼桌的是一个小公司选送来的练习生，整个公司只来了她一人，也有些孤零零。
钱珺跟她搭了几句，发现这姑娘还挺有趣，就开始拉着她胡侃。
只说话间还不忘对着宣书挤眼睛，似是也看出节目组的安排，等一下导师过来估计要跟她们拼桌。
宣书白了她一眼，有心不理会她，又看她唇色冻得发白有些可怜。
“要不要我回去给你取一条披肩？”
从这里到公寓楼并不远，走路只要七八分钟时间，看工作人员还在不停的忙着就知道，距离晚宴开拍还需要一点时间。
钱珺用力点头，小仙女不能刚下凡就被冻死！
“给倩倩也取一条吧，我看她也冷的不行。”
许倩忙感激的对着她们两个笑，不说她已经冻得受不了，等一下脸白的跟鬼一样上镜很吓人的。
宣书安抚的拍了下许倩的肩膀就去找工作人员，节目组定下的开拍时间是八点一刻，这会七点半都不到，她要回去给金主爸爸取披肩，工作人员只犹豫了片刻就放她离开。
离开了恍如白昼的花园，通往公寓楼的路变得无比昏暗。
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像极了老家的弄堂，她晃神间生出了几分怀念。
她垂着眼帘慢慢走着，一旁的灌木林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扯上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拖进了灌木林。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提膝踢腿，直奔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
这套动作她在那年那次之后就练的无比流畅。
对面人瞬间松开她的手腕，改抓她踢出的脚腕。
宣书用力挣扎间，鼻尖钻入熟悉的水沉香，她微微一愣就听到从前无比熟悉的冷沉调子。
“身手练的不错，不过……有人骚扰你？”
裴浠放开他的脚踝，看着她收腿后退，眸中闪过冷意。
有人骚扰她？不然她为什么要练这些！
她这两年……过得不好吗？
宣书揉着莫名发烫的手腕，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微抿了下唇同样出声问着：“裴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裴老师，”裴浠笑的讥讽：“也行，从裴爸爸到裴老师，下一个称呼你想喊什么？”
宣书疏淡的脸颊突然涨红，裴爸爸……他怎么还记得这事！
当初他将她拖出泥潭，又耗费了不少心力变成她的监护人，她不知该如何感激他，就脑子一抽想给他养老，然后就喊出了裴爸爸这三个字。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裴浠当时的脸色，错愕、震惊、无语，又哭笑不得。
而她，只想找个质量不好的地缝钻进去，然后直接把自己埋在里面。
“还行，看来还没忘咱们之间的父女情，也不是很没良心。”
见她羞窘的说不出话，裴浠挑起眼梢，眸中散去几许冷沉。
他上前一步，抬手又扯上她的手腕，“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练防身术。”
相识八年、相伴六载，他太熟悉她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
只要是她觉得难堪亦或是难为情，她就会想用这种拙劣的办法来粉饰太平。
手腕上又是让她心悸的滚烫，她用力拉扯，可根本对抗不过他的力道。
杏眼瞪圆，面颊上还带着羞赧的红晕，她仰头盯着他，似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私下里总是喜欢捉弄她的少年。
“没有为什么，想练就练了。”
知道他向来是不得答案不肯罢休，宣书咬着牙丢出这一句。
结果就听裴浠哼笑了一声，微薄的光影里她似是能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弧度。
“行啊宣小书，两年不见糊弄我都开始不走心了。”
宣书继续往回扯自己的手腕，她不知为何会在这里遇到裴浠，可她不能再在这里耗磨下去。
她停了挣脱的动作，背脊慢慢挺直，在他微含笑意的注视中一字一顿的说出刀子般戳人的话。
“裴浠，我们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所以，分手后都留给对方一点体面，不好吗？
她知道她的过往他都知道，可她不想在他心中留下更难堪印象。
让她亲口告诉他，她学防身术是因为差点被强，奸吗？
他怎么能将她的最后一点自尊丢在地上踩。
攥着手腕的大手渐渐的松了力道，灯光下树影斑驳，遮着裴浠的眼，让她看不清这一瞬间的明灭。
她的心突然又闷又疼，还带些说不明的委屈和愤懑。
她捏着拳强迫自己转身，在重新走回石板路的刹那，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暗哑的低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理由，就单方面判了他的死刑？
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他，单方面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来这档节目，他来见她，就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没良心，是不是真的转身就能忘了他。
宣书离去的身形微微停顿，可最终还是没有回他半句，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为什么……呵，真是好问题，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突然消失，为什么联系半个月不是联系不上就是在忙，为什么……他能跟别的女人深夜上热搜，却没时间回她一句话。
当年的窒息、难过、如坠冰窟，那种种的一切像是刻入了她的骨血，微微一碰就疼的喘不过气。
他居然还问他为什么！
她都不再强求，那些疑问那些不堪她全都不想知道了，他又何必让自己像一个受害者。
刷卡开门，从钱珺的衣柜中找出两条披肩，出门前她微微停了下，又从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件轻薄的毛衣，披在背上衣袖在身前打结。
再走上来时路，林中路上已经没了裴浠的身影。
她压下心中躁动翻滚的情绪，迎着前方的光影快步走回花园。
一到入口就被工作人员急急地往里拉，“哎呀祖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导师都到了，你再不回来等一下就要开拍了，到时候大镜头扫不到你，你知道自己得有多亏吗？”
宣书被她扯着，歉意的说了声让你担心了。
工作人员一路将她拖到主桌，六人桌上只有裴浠左手边还有一处空位。
钱珺笑嘻嘻地拼命地对她挤眼睛，而工作人员根本不管她此时是何种心情，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这才完成重任般的去找导演。
宣书目不斜视的轻挪着身子，将手中的袋子递给钱珺和许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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