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圣人
狄仁杰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紧接着碎石瓦砾铺天盖地飞来。
眼看就要被碎石击中，数名身着黄金铠甲的禁军将校及时赶到，撑起盾牌抵挡，在他的身前形成一道坚固屏障。
叮叮当当的乱石袭击过后，尘埃落定。
狄仁杰第一时间冲过去，吃惊地看到，法坛高台已被彻底摧毁，师父袁天纲的身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滚滚乌云消散，寰宇澄清。
“师父！师父！”
他喃喃自语，眼泪簌簌流淌。
袁天纲飘渺虚无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且越来越远。
“徒儿，命理天机，皆有定数，即便你侥幸存活，今后必定一生坎坷。师父今日替你受死，你来替师父了结身后事吧！”
狄仁杰擦了擦眼泪，郑重地朝天边行拱手礼。
“师父遗言，徒儿都记下了。”
数名身着黄金铠甲的禁军将校上前，左顾右盼，满脸的疑惑。
为首者是北衙禁军飞骑将军李诚，他一把揪住狄仁杰的胳膊，粗门大嗓地质问道：“哎，道雏，袁天师何在？”
显然“道雏”这种称谓，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
如果不是看清对方禁军将校的装束，狄仁杰早就按捺不住火气直接动手了。
他努力调整着情绪，昂首挺胸道：“刚刚我师父已驾鹤西游，这位将军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你？你又是谁？”
“天师道，狄仁杰！”
……
这些禁军将校是奉圣人命前来天罡观拜请“镇国天师”袁天纲的。
或许巴蜀大地震，天降火流星，此种种天生异象引发圣人不安，急召袁天纲觐见。
狄仁杰代替师父前往国都长安面君。
皇城大殿，戒备森严。
狄仁杰被安排在御书房等待，一门之隔便是圣人的寝室。
虽然狄家与李氏皇亲国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打记事起能如此近距离与圣人接触还是头一次。
值官将狄仁杰带到御书房之后便离开了。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
龙雕几案上摆着不少卷轴古籍，最为显眼的是那只规格硕大的御玺。
约四寸见方，顶端纽交盘龙，通体白玉，气势不凡。
狄仁杰猜想这枚御玺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正想上前翻动，寝室的房门打开了。
身材魁梧、金色龙袍的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狄仁杰不敢直视，下跪施礼。
“天师道狄仁杰拜见圣人。”
“起来说话。”
狄仁杰起身，这才敢稍稍打量圣人。
只见对方身材魁伟高大，额头丰隆，大耳垂肩，壮冠虬髯，果然是龙凤之姿、帝王之相。
虽贵为九五之尊，但是说起话来却像邻家大哥般平易近人。
“狄仁杰，夔州都督府长史狄知逊之子，金紫光禄大夫狄孝绪之孙，镇国天师袁天纲的爱徒？”
“是我。”
“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狄仁杰感到意外，激动地说：“圣人居然还记得我？”
圣人一乐，“当然记得，而且印象深刻呀！抱你的时候，应该刚满月吧，你哇哇大哭，还尿了我满身满脸。”
狄仁杰不好意思地笑了。
圣人继续道：“昨夜袁天纲托梦给我，特别举荐了你。说爱徒狄仁杰宰辅之相，天资过人，将来必是国之栋梁，肱股之臣。天师还说，你将代替他承担身后事，值得信赖。”
“是。师父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听说袁天师突然过世，实在可惜，给我简单讲一讲原委。”
“是因为我。”
“因为你？”
“我擅入天柱塔，擅动道门顶级法器天罡里斗，试图为圣人改命，为大唐更改国运，因此触动了天机，以致天降灾祸。师父为救我小命，自愿引火烧身，阖然离世。”
圣人闻听脸色变得难看。
“为我改命？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啊！难道你对我大唐贞观盛世心怀不满？还是对我有什么特别看法？”
“误会了，误会了。”
狄仁杰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趁师父不在，偷偷动用道门顶级法器天罡里斗，查验圣人命理，查看大唐国运。”
“结果呢？”
“结果发现大凶之兆，圣人寿数将尽，李唐王朝岌岌可危，三代后或为武氏家族取而代之。”
圣人忽然笑了，面色也和缓下来。
“这么说，你试图为我改命自然是为我好喽？”
“正是。”
“好，难得你小小年纪，一片苦心。不过依我看，你的所作所为确实多此一举啊！还连累到你的师父，实在不应该。你入道门修行，自然知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即便我寿终正寝，也是天道自然，不该轻易忤逆。”
狄仁杰忍不住插话道：“可您是举世无双的英明圣人啊！况且还于我们狄家大恩大德。”
圣人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好了，我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想找袁天师来着，是因为一件棘手的事情。”
狄仁杰懊悔地说：“圣人是想过问巴蜀灾情？都是我惹的麻烦，如果我没有动用天罡里斗……”
圣人说：“哎，巴蜀灾情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仅仅巧合而已，你千万不要自责。其实，你并不知道，之所以天生异象，九州动荡，是因为我的御书房近日发生了一起离奇窃案，盛装御玺的镇国宝函不翼而飞。国宝遗失，祸端即开，天降灾难，不可避免，我已命散朝大夫王玄策前往赈灾。”
狄仁杰下意识地扭头望着龙雕几案，看到御玺稳稳当当摆在桌面上。
“圣人，这件器物不是传国玉玺吗？没有丢嘛！”
圣人解释道：“是盛装御玺的镇国宝函丢失，御玺安然无恙。”
“既然御玺没有丢，仅仅失窃了盛装御玺的宝函盒子，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狄仁杰松了一口气，疑惑地又说：“贼人好生奇怪，居然放着至尊御玺不拿，偏偏偷走盛装御玺的盒子，岂不是有眼无珠？”
圣人忧心忡忡地说：“你懂什么？镇国宝函比御玺重要得多！”
狄仁杰感慨道：“啊？原来有眼无珠的是我呀！为什么呀？为什么这个宝函盒子被称为镇国之宝，反而比御玺还要贵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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