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城隍庙
位于城西的城隍庙紧邻荆州城区，却是一处单独的所在。
庙宇周边均为郁郁葱葱树林，且与绵延不断的西山筋脉相连，岘溪渔港，沟壑纵横，地形十分复杂。
在大片密林中隐藏千军万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狄仁杰与阎四娘纵马穿行林间小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一兵一卒。
看来李恭进十分谨慎，两千夔州府兵埋伏左近，居然悄无声息。
两人来到城隍庙前，翻身下马。
步入空荡荡的院子依然看不到人影。
难道李恭进不在这里？
狄仁杰和阎四娘并肩走进大殿，但见香火缭绕，火烛长明，城隍神塑像巍峨气派。
“人呢？明明讲好了夔州府兵埋伏于城西城隍庙，怎么连个鬼影也看不到？”
阎四娘眉头微蹙，似有抱怨。
狄仁杰倒是不徐不疾，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宛如观光过客。
“既来之，则安之。你我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城隍庙来，想必一定有着特别的安排。正所谓，一切有形，皆含道性。”
“哎，刚才在官驿，你明明着急得要死，怎么这会儿又像变了一个人？”
“变了吗？我还是我，你也是你。变化的是内心，不变的是初衷！”
“这话伤脑筋，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狄仁杰一乐，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数名锦衣素袍的府兵将校穿过大殿后门快速奔来。
手持刀剑，杀气腾腾，将他和阎四娘团团包围。
随后现身的是夔州都督府刺史的李恭进。
身着一袭道袍，神情怒气冲冲。
“李伯！”
狄仁杰客气地跟他打着招呼，就要上前说话，却被府兵将校持刀逼住，根本无法靠近。
这一幕显然不同寻常。
身为夔州都督府长史狄知逊的儿子，终日进出府衙，这些夔州府兵将校都认识他。
多少应该给些面子。
然而，此时的他们却如临大敌，刀剑相向。
应该是李恭进特意吩咐。
只是李恭进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他做贼心虚？
倘若真是这样，那接下来对方就该狗急跳墙了。
狄仁杰已有心理准备，毫无惧色，微微一笑。
“李伯在夔州一心想着修仙得道，向来心慈面善，更是远离朝堂纷争，不曾与任何人为难，今日突然变脸，摆出杀戮阵势，我都不认识你了。”
李恭进恶狠狠地盯着狄仁杰，宛如见到了仇家，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狄郎步步紧逼，我也没有办法！”
“我逼你？我没有逼你啊！”
“你不在天罡观老老实实呆着，跑到长安城、跑到圣人那里做什么？而且还随便插手这桩国宝案……”
狄仁杰装糊涂说：“我办什么案子跟你有关系吗？”
李恭进冷笑道：“本来武元庆一死，镇国宝函失窃案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你却横拦竖挡，屡次坏李某的好事！还厚着脸皮说跟你没有关系？既然如此，我只能成全你！”
手持刀剑的府兵将校步步逼近。
包围圈眼看着收紧。
阎四娘果断拔出短刀，摆出防御姿势，严阵以待。
狄仁杰眼角余光打量这些府兵将校，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哼！李伯，就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恐怕不能伤狄某分毫吧？！而你终于露出了马脚！”
有府兵将校突然动手，挥刀砍来。
狄仁杰与阎四娘联手展开反击。
一场大混战，血溅城隍庙。
狄仁杰果敢坚决，出手丝毫不留余地；阎四娘招式狠辣，步步夺人性命。
两人配合默契，可谓珠联璧合，生死搏杀中还不忘相互支援、辅助，以致战斗力陡增。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夔州都督府的府兵将校们全部伤亡倒地。
只剩下李恭进略微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狄仁杰擦一下脸上的血迹，手里的佩刀指向李恭进。
“李伯，轮到你啦！”
“啊！听闻狄郎入天师道以来，修为进步神速，技艺与日俱增，已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狄仁杰怒气冲冲地吼道：“李恭进！我尊你一声李伯，是因为你与我的父亲袍泽之情，挚友之谊。没想到你一心修仙得道只是伪装，心慈面善实为假象，你不仅牵涉国宝案，试图搅浑一潭死水，而且还要杀我灭口？简直狠毒至极，无法想象！”
李恭进稍显垂头丧气，双手一摊，做配合状。
“好啊！你们赢了。来，杀了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就让镇国宝函的下落成为永久的秘密吧！”
“国宝果然在你手里？”
“对呀！”
“你是怎么得手的？”
李恭进戏谑道：“狄郎既然奉圣人命办案，那就应该有着某种过人之处。至于李某是如何得手的，你们尽管揣测好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镇国宝函已被李某秘密藏匿起来，谁也找不到的。即便被处极刑、诛九族，也不可能说出这个秘密！”
狄仁杰果断收刀，皱眉思索着。
“这么说，宫门外捡走包裹的，不是赵殿承，而是你李恭进？！”
李恭进闻听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精心设计的偷梁换柱之计，竟然被狄仁杰轻描淡写，一语戳破。
“哎，狄郎果然聪颖过人，狡黠异常，你是如何猜到的？”
狄仁杰冷笑道：“细想当日在御书房的情形，还不是一目了然？帮武元庆打包空书匣的是你；嘲讽武元庆并与之发生激烈争执的还是你；提前离开御书房的是你；跟踪武元庆出宫门的又是你！”
“没错！都是我！”
狄仁杰分析道：“帮武元庆打包空书匣时，你大胆包天，偷梁换柱，将镇国宝函及时掉包？”
李恭进得意地说：“是啊！这是我能否成功拿到镇国宝函的唯一机会。”
狄仁杰继续推测道：“那么接下来你故意嘲讽武元庆，真实用意就是想激怒他，不仅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你们两个身上，而且还让武元庆对那套空书匣心生嫉恨？”
“对啊！他不恨，怎么可能随意丢弃包裹？”
“如果武元庆没有在宫门外丢弃包裹，你接下来会怎么办？”
“那还用说吗？肯定跟回长安官驿，设法抢夺或盗取。他就住在李某隔壁的客房，方便得很。”
狄仁杰点头表示认可。
“啊！李伯，说实话我很佩服你，做事滴水不漏。那日你最早离开御书房，因此也是被我最先排除嫌疑的人，你委实太狡猾了，居然就在看到镇国宝函的那一刻，闪念之间便想到了之后的诸多细节。”
李恭进得意地说：“是啊！都说成大事者不拘泥于细枝末节。这句话如此荒谬，却被不少人奉为至理名言。李某以为，细枝末节才能决定成败。”
“是吗？”
“当然啦！就像现在的情形一样，早就在李某意料之中！之所以啰嗦太多，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
狄仁杰不解其意，疑惑地望着他。
李恭进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不紧不慢地命令道：“爱妃，我的爱妃，你立功了！”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短刀突然插进狄仁杰的后腰。
动手的竟然是自己身后的阎四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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