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无辜殒命的藏獒
西市大街上尸横遍地，血水横流。
客商行人纷纷小心翼翼地绕行。
狄仁杰心事重重地从阿罗那顺的铁匠铺出来，抬头看到这一幕，便猜到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搏杀。
他担心飞骑将军李诚的安危，焦急地东张西望。
好在，李诚安然无恙。
正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一大块风干牛肉，边走边吃。
狄仁杰见状关心询问。
“李将军，你又遇到麻烦啦？”
李诚大大咧咧地说：“哎，老子能有什么麻烦？是这些不长眼的刺客遇到了麻烦！”
“你没受伤吧？”
“他们根本伤不到老子！只可惜又让那个突厥刀客跑掉了！”
狄仁杰环视周边，只见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死状凄惨。
“他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不清楚！老子一口气杀了十几个，跑掉的更多。”
“到底是什么人想杀你？”
李诚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想杀老子的人多了，既然数不过来，也无需操心！哎，道雏，阿罗那顺那边怎么样？这个狗奴是否依然嚣张？”
狄仁杰沉吟道：“我怀疑阿罗那顺与娑婆寐暗中勾结，两人再下一盘大棋。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去哪里？”
“顺路探望噶伦加措的遗孀。”
事态紧急，心思缜密的狄仁杰怎么可能任意行事呢？
前往噶伦加措家自然有着特别的意义。
……
吐蕃使臣到访大唐，多数暂住在长安官驿。
噶伦加措因为常驻的关系，在西市繁华地段购置了一处府邸，并将父母妻儿接来团聚。
妻子扎西卓玛有些医术，便开了一家藏医馆，开方抓药，前店后院。
狄仁杰和李诚走进噶伦加措的医馆，这里空无一人。
穿过后门，直通一处藏地氛围浓郁的小院，角落里一头体型硕大的藏獒匍匐蹲踞。
奇怪的是，这头藏獒见到狄仁杰后突然爬起来，夹起尾巴朝后院方向逃走。
李诚见此情形感到奇怪。
“哎，道雏，这条狗见到你为何如此畏惧？”
狄仁杰也没想太多，怀疑昨夜在兵部尚书崔敦礼的府上刚刚打死了一头藏獒，身上残留瘆人气息。
传说，藏獒这种畜生有灵性。
能辨鬼神恶煞，懂得生死进退。
一位年轻的吐蕃女人端着水盆从堂屋出来，冷不丁抬头看到狄仁杰、李诚站在自家院子里，登时吓了一哆嗦。
“咣当！”
水盆脱手掉落在地，猩红血水打湿了砖石地面。
狄仁杰拱手施礼，自我介绍。
“抱歉惊扰。在下狄仁杰，这位是北衙禁军飞骑将军李诚。我二人与吐蕃使臣噶伦加措相识一场，特来家中吊唁，多有打扰。”
女人惶惶不安，勉强挤出笑脸。
“啊！屋里请吧！”
“请教你是噶伦加措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我叫扎西卓玛。”
狄仁杰同情地望着她，安慰道：“原来是卓玛大嫂，请节哀顺变。”
扎西卓玛蹲下，慌手慌脚收拾地上的水盆。
狄仁杰和李诚都注意到，这盆血水引来无数蚊蝇乱飞，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小院内弥漫。
“需要帮忙吗？是杀鸡鸭，还是宰牲畜？”
扎西卓玛更加慌乱了，一时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没、没事的……我、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屋里坐，先屋里坐吧，我去拿酥油茶。”
说完，她拎着水盆逃也似的朝堂屋跑去。
狄仁杰与李诚对视，都意识到这个女人藏着秘密。
于是，加快脚步跟进，一前一后来到堂屋。
进门后，果然发现地面遗留斑斑血迹，桌上凌乱摆着止血药粉和几块带血渍的白布。
见此情形，狄仁杰和李诚轮番向女人发问。
“有人受伤啦？”
“你在给伤者止血包扎？”
“人呢？藏在哪里？”
“刚才老子路遇突厥刀客，一刀砍伤了他，不会是又跑到你家来了吧？说！伤者是谁？”
面对他们的质问，扎西卓玛语气坚决地予以否认。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跟老子装糊涂？”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还把此人带到家里来？”
“我这里藏医馆啊，救死扶伤不应该吗？”
见吐蕃女人如此铁嘴钢牙，狄仁杰便不再多问。
他环视整间堂屋，发现门窗完好，也没有借以逃匿的后门，于是撩起幔帐，俯下身子，仔细勘查房间各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扎西卓玛有些紧张，目光不自觉地瞥向挂在墙上的精美藏毯。
狄仁杰敏感地捕捉到这一点，快步来到藏毯前，突然伸手一扯，竟然露出一道暗门。
狄仁杰与李诚对视，立即警觉起来，两人先后穿过暗门，来到后院。
地上黑乎乎一团。
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逃走的那只藏獒，它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下一滩血迹。
除此之外后院连个鬼影都没有。
想必受伤者已经翻过矮墙，逃之夭夭。
扎西卓玛也跟来后院，看到自家藏獒的尸体愣住了。
她肩头耸动，默默抽泣。
“儿啊！儿啊！”
扎西卓玛醒过神来，扑倒在藏獒身上，神情悲伤地呼唤着。
这只狗被谁无声无息地杀死了？
狄仁杰和李诚两人都没有听到犬吠，这就说明杀死这条藏獒的人应该跟它熟识。
既然都是熟人，为何还要残忍杀狗？
难道对方在怨恨这条藏獒看家护院不利？见有生人进门居然都没有叫两声？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
“阿伊姆！这个挨千刀的家伙！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扎西卓玛抱着藏獒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阿伊姆是谁？
扎西卓玛无意中提到的名字，引起狄仁杰和李诚的关注。
估计应该是逃走的那个受伤者。
李诚烦躁不已，大声训斥道：“哎，哎，别嚎丧了，不就是一条狗而已！还真跟死了儿子似的？！”
扎西卓玛急了，跳起来拼命朝李诚抓挠。
“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它是我的儿子！它是我的嫁妆！”
狄仁杰急忙上前劝解，将两人分开。
“好，好好好，我们明白了，明白了。阿伊姆杀了你的狗……不，是杀了你的儿子，我和李将军可以替你把阿伊姆找回来！”
扎西卓玛愤怒地吼道：“必须让他以命抵命！”
狄仁杰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必须以命抵命！你先告诉我，这个阿伊姆到底是什么人？”
扎西卓玛有些犹豫，看一眼地上的藏獒尸体，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阿伊姆，是东突厥颉利可汗的嫡孙，突厥刀客中的一位顶尖杀手。他与我夫君噶伦加措相识，经常来我家藏医馆。刚才他的胳膊受了刀伤，请我给他简单包扎一下！”
“他住在哪里？”
“不知道，阿伊姆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本来狄仁杰还想多问吐蕃女人几句，发现李诚有些神情不对。
这位向来豪横异常的飞骑将军竟然有些惶惶然，几近失魂落魄，脚步匆匆，不辞而别。
狄仁杰看出他的反常，赶紧追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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