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决裂
也许是幻境，也许是辽东城大萨满自信膨胀，故意炫耀。
总之，狄仁杰已经洞悉了对方针对驻防此地的唐军陇右折冲府将士的阴谋计划。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匆匆赶往狼烟屯告警。
驻扎在狼烟屯的唐军行营，主要有陇右折冲府的五千精兵构成。
曹三良作为折冲都尉，统领军务，另有宋友青等两位果毅都尉辅佐，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步入唐军兵营，但见军容齐整，槊刀林立，毫无懈怠之像。
狄仁杰这才稍稍放心，来到曹三良的军帐。
只是曹三良不在，副手宋友青出面接待。
相比之下，此人言行举止、待人接物比曹都尉圆滑得多，也更让人舒服些。
“曹都尉之前交代过，除涉及军务之外事宜，我陇右折冲府五千将士全听天师道狄仁杰吩咐。”
“宋都尉不必客气。你我相互配合而已，遇事商量着来。”
“小道长，你今天到狼烟屯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非常紧急，尤其关系你与曹都尉的处境。”
狄仁杰神情严肃地望着宋友青，观察他的反应。
宋友青也是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的唐军将领，处乱不惊更是多年战场磨砺的结果。
这些年他始终在最前沿拼杀，什么样的恶战没遇到过？
刀尖上行走，睡梦中送命，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命或许会随时丢掉，天塌不下来。
他极为冷静地与狄仁杰对视着，耐心等待对方的下文。
狄仁杰询问道：“狼烟屯一下子接收了十几位如花似玉的高句丽女子，你和曹都尉真的认为这很正常吗？”
“确实有些不正常。”
宋友青倒是不遮不掩，直截了当说明自己的看法。
“我曾就此跟曹都尉提醒过多次，怀疑这是敌方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渗透行动。不过曹都尉一意孤行，坚持收留这些年轻的高句丽女子。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更长远的计划，目前正通过姜恩熙，试图说服这些高句丽女子为驻防此地的唐军提供游女侍奉。”
“游女？”
“高句丽游女，也就相当于我大唐的青楼女子。俗好淫，不以为愧。有游女者，夫无常人。”
“简直是瞎胡闹！”
曹三良此举让狄仁杰感到难以理解。
试想一下，在唐军驻地营盘旁边设立青楼，游女日夜出没，倚门卖笑。
唐军陇右折冲府将士还能专心驻防、严防死守吗？
宋友青一眼看出狄仁杰的担心，立即予以劝解。
“小道长，其实转念一想，曹都尉的做法也并非没有道理，甚至还可一举两得。”
狄仁杰嘲讽道：“是吗？青楼都开到唐军营盘来了，你居然也赞同？”
宋友青不急不躁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曹都尉一开始或许有些冲动，仗义接收姜恩熙和另外一位高句丽女子。没想到后来陆陆续续赶来投靠的，居然有十几位之多。”
“都是猎户遗孀？”
“是的。这些高句丽女子多数都在十七、八岁，年纪轻轻，弱不禁风。虽然自称贱奴身份，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有掌握任何养活自己的手艺。曹都尉认为，即便时常周济，也并非长久之策，所以才想到了让她们作为游女侍奉唐军将士，以获取酬劳，也算自食其力。”
“荒唐！简直荒谬至极！”
狄仁杰及时提醒道：“宋都尉，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这些高句丽女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许是辽东城大萨满的奸计！”
宋友青点头表示认可。
“曹都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说此举或为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敌方筹划美人计乱我军心，我方自然也要有所应对才行。笑纳这些高句丽女子的同时，严令她们不得靠近我军营盘，活动范围仅限于狼烟屯。”
狄仁杰依然忧心忡忡，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曹三良步入军帐。
宋友青立即迎上前，抱拳施礼。
“曹都尉！”
曹三良看到一脸愠怒的狄仁杰，已经猜到了什么。
“狄仁杰？宋都尉都跟你说了吧？”
狄仁杰戏谑道：“说了，我都听说了。曹都尉英雄救美，巧妙安置这些高句丽女子的做法，委实让狄某打开眼界！”
曹三良不以为然，大手一挥。
“哎，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这么说姜恩熙她们都同意啦？”
“同意什么？”
“统统转做游女？”
曹三良得意地笑了。
“是啊！姜恩熙她们可谓深明大义，知恩图报，十几名高句丽女子全部愿做游女，为我征战在外、常年无法返乡的唐军将士提供游女侍奉，而且这个价钱嘛！也很公道。”
说着，他还不忘转向副手宋友青叮嘱。
“宋都尉，从今夜开始，陇右折冲府将士可整队前往狼烟屯，由队正或者兵曹具体安排。与高句丽游女交易秉承自愿，不得强买强卖，欺凌弱小！”
“是！”
“去吧！”
宋友青领命而去。
军帐内只剩下狄仁杰和曹三良两人。
“哎，狄仁杰，你那边探查进展怎么样？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找到了没有？”
看到曹三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狄仁杰气不打一处来。
他霍然起身，有些情绪激动。
“曹都尉，劝你不要自作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曹三良也不示弱，冷笑道：“小道长，曹某征战多年，出生入死，统兵打仗自有分寸，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区区十几个高句丽女子，就能乱我军心？你也小瞧曹某了。”
狄仁杰生气地说：“此事或为辽东城大萨满幕后指使，你根本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曹三良嘲讽道：“对不起，你只是胡乱猜测而已，而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姜恩熙已经跟曹某和盘托出！”
此话一出，狄仁杰顿感意外。
怎么可能呢？
难道姜恩熙她们就这样轻易地背叛了辽东城大萨满？
导致他们的完美筹划功亏一篑？
曹三良看出狄仁杰的怀疑，郑重地介绍了情况。
“姜恩熙等十几位高句丽女子的贱奴身份，曹某已通过我唐军的眼线进行了核实。”
“情形属实？”
“没错，她们均为近期买卖贱奴。奉辽东城大萨满之命，渗透狼烟屯，伺机而动。”
“这是姜恩熙告诉你的？”
“是的，毫不隐瞒。”
“那她们的猎户丈夫呢？埋伏唐军应该也是大萨满的授意？”
“哎，曹某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情，那些被我斩杀的猎户其实是主动送死，目的就是制造一个机会，让这些猎户遗孀混入狼烟屯，潜伏在我唐军周围，以便执行大萨满的密令。”
“原来是这样？”
曹三良严肃地说：“还有更令人吃惊的，你做梦都想不到，那些猎户根本不是高句丽人，而是隋人后裔！”
这一结论出乎意料，狄仁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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