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反其道而行之
就在狄仁杰与阎俦秘密筹划下一步行动之时，茧宫广场上的屠杀仍在继续。
与乌合之众的萨满教徒相比，经过特殊训练的萨满军护卫可谓势不可挡。
他们战斗力异常强悍，显然经过多年实战磨练。
通常三人一组，攻守兼备。
在呜呜泱泱的萨满教徒人群中，多个萨满军护卫战斗小组狼奔豕突，横冲直撞，宛如闯入羊群的饿狼。
所到之处，无不鲜血横流，人头乱滚。
胜负已见分晓。
最终只剩下单方面的血腥屠杀。
这次萨满军乌锤甲护卫毫不手软的行动，既是对茧宫、对大萨满尊严的强力维护，更是想提醒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的萨满教徒们，在辽东城唯大萨满独尊，谁胆敢不恭不敬，这就是下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茧宫前的广场上已经看不到活着的萨满教徒。
萨满军护卫们三三两两打扫战场，不时还有人朝萨满教徒的尸体补刀泄愤。
随后，萨满军护卫列队朝茧宫内走去。
军容齐整，步伐有力，一个个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刚刚经历一场血腥搏杀之后的疲惫。
回到大萨满寝宫，看到阎俦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
萨满军首领立即上前，抱拳施礼。
“属下失职，惊扰了大萨满。”
阎俦故意皱起眉头，询问道：“茧宫外什么情况？还用得着动用你们萨满军的人手？”
萨满军首领介绍情况说：“回大萨满。有不少萨满教徒不知受谁挑唆，聚集聒噪，还要硬闯茧宫，强行要见大萨满。”
“见我？见本萨满做什么？”
“他们说……”
这位萨满军首领似有顾虑，吞吞吐吐。
阎俦疑惑地追问道：“说什么？如实讲来！”
萨满军首领气愤地说：“那些萨满教徒骂大萨满是骗子，说你是个唐人，不配做辽东城大萨满！”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阎俦必须假装愤怒。
这也是他和狄仁杰商量好的对策。
于是，他挥舞着拳头，歇斯底里地喊道：“啊！如此不恭不敬，看来确实没把本萨满放在眼里啊！这些受蛊惑的萨满教徒，简直不知死活！将军，你该如何应对？！”
萨满军首领如实讲述道：“一个字，杀！”
“好！”
阎俦来到萨满军首领面前，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军，你做得对，做得好！作为萨满天神的代言人，本萨满在辽东城的一举一动都是天神旨意，谁敢违抗本萨满，或者不恭不敬，那就没有必要再留他性命，记住了没有？”
“是，属下明白！”
阎俦哈哈大笑，转身朝寝宫内走去。
……
翌日，清晨。
崔孝镇的阵阵哭嚎打碎了南门里巷沙坨子的宁静。
“努那，努那，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呢？努那，努那，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院子里摆着一口棺材。
姐姐崔孝定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身边摆满了盛开的金达莱，芳香扑鼻，令人迷醉。
狄仁杰以及崔孝镇的几位好兄弟都在场，众人神情悲伤，垂手肃立。
崔孝镇双手扒着姐姐的棺材，声泪俱下。
“努那，努那，我想你啊！努那，努那，你还没有跟姐夫成亲啊！努那，努那，你好可怜！……”
听到崔孝镇的哭声，街坊邻居们也陆续凑了过来，其中也有不少萨满教徒。
众人摇头叹息，指指点点议论着。
更有萨满教徒对狄仁杰怒目而视，似乎认定崔孝定的死与之有关。
狄仁杰早有安排，按部就班。
他先上前安慰崔孝镇：“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再说了你姐姐成为了萨满守护神，我们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才对啊！”
“努那，努那，我不要你做萨满守卫神，你快回来啊！努那，努那，我不要你走啊！……”
崔孝镇声泪俱下，哭得像个孩子。
此时，更多的萨满教徒汇聚而来。
甚至有人悄悄朝狄仁杰所在的位置迂回，蠢蠢欲动。
狄仁杰观察形势，一声叹息，转身朝屋里走去。
萨满教徒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其中有人作势拔刀。
少顷，房门打开了。
换上一身萨满神衣的狄仁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手持萨满神鼓，举着天神鼓槌，神态威严，环顾四周。
在场众人诧异于他的装扮，不知是何用意。
崔孝镇依然守着棺材嚎哭不止。
狄仁杰只好朝他的好兄弟们摆手示意。
众人会意，一起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崔孝镇拖到一旁。
狄仁杰朗声说道：“各位街坊邻居，各位萨满教众，敝人狄仁杰，来自大唐长安，与死者崔孝定相识。昨夜，崔孝定无辜丧命，香消玉殒。狄某感伤不已，唯一能做的，便是遵照死者遗愿，以萨满教的方式，送她到白山黑水，自此她将成为萨满守护神。”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怀疑地望着狄仁杰。
“崔孝定是被辽东城大萨满杀害的，不仅是她，昨夜在茧宫前的广场上，还有更多无辜的萨满教徒被杀！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狄仁杰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悲伤地继续。
“狄某以为，无论是唐人，还是高句丽人，无论信奉萨满教，还是天师道，我们都是普天之下的蝼蚁。生者长戚戚，死者长已矣，唯愿辽东城一切平安，唯愿死者得以安息，我们都应该鼓起勇气，做辽东城的主人。”
说着，他用力敲响了萨满神鼓。
“嘭！”
这一声也敲在了萨满教徒的心里。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在一阵阵急促的鼓点中，萨满教徒们原本坚硬如铁的心慢慢融化了。
狄仁杰一边有节奏地敲着萨满神鼓，一边模仿着老鹰跳跃。
“胡噻——扎列卡卡！”
他扭动身躯，抖着肩膀，高声吟唱起来。
声音悲戚异常，如泣如诉，声调抑扬顿挫，百转千回。
“胡噻——扎列乃来咕咕！胡噻——扎列卡卡！胡噻——以罗那扎卡呀！胡噻——扎列卡卡！扎列乃来咕咕！以罗那扎卡呀！胡噻——扎列卡卡！胡噻——扎列乃来咕咕！……”
受其感染，在场所有人，包括萨满教徒一起动情地伴随合唱。
崔孝镇更是泪流满面，跟着大家哼唱。
此时，身着萨满神衣的狄仁杰与萨满教徒们坚定地站在了一起，并且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胡噻——扎列乃来咕咕！胡噻——扎列卡卡！胡噻——以罗那扎卡呀！胡噻——扎列卡卡！扎列乃来咕咕！以罗那扎卡呀！胡噻——扎列卡卡！胡噻——扎列乃来咕咕！……”
伴随着萨满神鼓的节奏，众人高声吟唱，蹦蹦跳跳，宣泄着内心的愤懑。
就在这如泣如诉的悲歌中，厚重的棺材板被慢慢合上了，崔孝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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