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嫌疑
眼看辽东城褥萨高任武与唐军的谈判进入僵局，狄仁杰不能坐视不管。
再说了，促使双方尽快达成和平契约，也是自己专门针对辽东城大萨满而制订的举措之一。
只有辽东城迎来和平局面，大萨满或许才会浮出水面。
没想到，陇州刺史李云将如此不近人情。
为了自己建立功勋，不惜将辽东城数万民众置于战火之中。
视生命如草芥，李刺史如此暴虐，委实令人心寒。
必须设法扭转局面，为辽东城赢得一线生机。
狄仁杰将打算离开狼烟屯的高任武拦下，好言安慰，这才转向李云将尽力斡旋。
“李刺史，狄某本是局外人，但是也想替辽东城说几句公道话。”
李云将乜斜着眼睛望着他，不置可否。
狄仁杰也无需征得他的同意，当场直抒胸臆，陈述观点。
“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辽东城，并没有高句丽一兵一卒驻防，李刺史却执意纵兵屠城，是否不太妥当？”
“再者说了，如今辽东城褥萨高任武亲赴唐军阵营求和，已表露诚意。为何你却不能以礼相待，与之携手对策，促成辽东城数万民众免于战火？此大善之举，必被辽东城民众牢记，甚至名垂青史。难道唐军东征高句丽仅仅是为了杀人掠地吗？你显然误读了圣人和太子的良苦用心啊！”
……
李云将轻蔑一笑，面露嘲讽之色，缓缓起身。
“狄仁杰，老子像你这般年纪，已随军征战数载，杀敌无数。你跟老子谈兵法，岂不是班门弄斧？实话告诉你吧！不惜代价拔掉辽东城这颗钉子，正是太子的授意。”
“这不可能！”
狄仁杰义愤填膺，紧咬牙关。
“太子李治与我曾有接触，他性情豁达，悲天悯人，怎么可能不顾辽东城百姓死活一意孤行？”
“不信，你尽管去问！”
“问什么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狄仁杰来到李云将面前，想发火又忍住了。
他苦口婆心地劝解道：“李刺史，就算狄某求你好不好？不动刀兵，便能解决辽东城的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李云将恶狠狠地道：“狄仁杰，你对高句丽人如此仁慈，想过那些在辽东城战死的唐军将士吗？我陇右折冲府四千铁骑入城，一个也没有活着回来！他们都是老子手下的精锐！就这样死得悄无声息？！不，我必须让辽东城付出代价！为了复仇的这一刻，老子足足等了三年！”
狄仁杰急了，一声大吼。
“杀死陇右唐军四千精锐的，不是辽东城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真正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你是指那件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吗？”
“是辽东城大萨满！”
狄仁杰情绪激动，大步来到门口，指向门外。
“啊！李刺史，你怎么还不明白啊？杀人的是嫌犯，不是嫌犯手里的刀！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或许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神祇力量，但是在幕后操控这件国宝的大萨满才是所有这一切的罪恶根源！包括陇右唐军四千铁骑丧命。你不去找大萨满复仇，反而打算屠杀无辜的辽东城百姓泄愤，简直是丧心病狂！惨无人道！”
李云将恶狠狠地盯着狄仁杰，却又无力反驳。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还是那句话，老子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可能！”
狄仁杰吃惊地望着李云将，又转向曹三良、宋友青看了一眼。
曹三良和宋友青纷纷躲开他的目光。
是啊！
陇州刺史李云将，在此次大唐东征高句丽的战事中，出任唐军平壤道行军副大总管。
也就是他们二人的顶头上司。
军令如山，岂敢不执行？
此时即便他们也认为李刺史的屠城决定并不妥当，却又不敢公开反对。
曹三良犹豫半天，将狄仁杰拉到一旁，低声劝解。
“狄仁杰，我觉得李刺史的心情我们都应该理解，另外高句丽素有藏兵于民的传统，也让我等无从辨别啊，到底哪一个是高句丽军，哪一个又是无辜民众？所以，不如找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和这位高褥萨赶紧回城，尽快向辽东城百姓通报我唐军即将入城的消息。愿意离开的，抓紧时间出城，跑得越远越好。至于剩下的嘛！呵呵。只能听天由命了。”
曹三良的这一建议，虽然并非最佳选择，但是也不无道理。
同时，也给狄仁杰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倘若辽东城百姓今夜暂时都到城外避难，那么留在城内的无疑是负隅顽抗的潜在敌人。
或许就包括大萨满。
唐军展开夜袭，将大萨满及其党羽一举剿灭，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到这里，狄仁杰点头表示同意。
他心里非常清楚，在异常固执的李刺史面前，屠城已不可避免，或许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好吧！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曹都尉，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狄仁杰与曹三良来到军账外。
他异常警觉，直接将曹三良带到无人处。
曹三良不明所以，亦步亦趋跟着。
狄仁杰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说：“曹都尉，今夜唐军入城剿杀，你务必当心，尤其要关注李刺史的一举一动。”
“这是为何？”
“我怀疑李刺史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什么人？”
“辽东城，大萨满。”
曹三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呼道：“啊！你怀疑李刺史……”
狄仁杰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微微摇头示意噤声。
“曹都尉，李刺史极有可能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辽东城大萨满！”
“何以为证？”
“此人言行举止十分可疑，正值唐军主力进逼平壤的关键时刻，他没有待在军中，主持军务，反而无缘无故跑到狼烟屯来。而且就在他抵达狼烟屯的当天，大萨满也从平壤回到了辽东城，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曹三良难以置信地望着狄仁杰，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李刺史……这怎么可能呢？”
狄仁杰冷静如常，并不轻易下结论。
“啊！我只是怀疑他而已，并不十分确定。所以，今夜唐军的行动便是一块试金石，李刺史到底是不是大萨满，很快便会揭晓。我只是担心像几年前那样，唐军狼烟屯五千精锐进城后出现某种意外，曹都尉必须小心提防才对。”
“明白了，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狄仁杰试探着问道：“假如李刺史就是辽东城大萨满，曹都尉应该知道怎么做？”
曹三良犹豫着说：“没说的，倘若此人原形毕露，曹某必然采取断然措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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