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求解
阎道真的故事恐怕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更何况辽东城危在旦夕。
狄仁杰哪有时间给父亲解释太多，只能含糊应付，以便将辽东城的话题尽快摆在桌面上。
“阿爷，阎道真这个人有口无心，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当真。”
“原来是个傻姑娘？”
“就算是吧！”
“哎，儿啊！你回到夔州来，想必辽东城的案子已经具结？”
狄仁杰唉声叹气道：“唉！我正为这件事情犯愁呢！辽东城出了大乱子，今夜唐军就要纵兵屠城，城内数万高句丽人恐怕在劫难逃，所以也想跟阿爷好好请教，毕竟你也是带兵之人啊！”
狄知逊琢磨着说：“屠城？这显然是一场唐军的报复行动啊！”
“是的。”
“为何报复辽东城？据我所知，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辽东城之战后，高句丽军已经全部撤走，那就是一座无兵把守的空城啊！”
狄仁杰点头表示认可。
“没错啊！辽东城内确实没有高句丽军一兵一卒，我亲眼所见啊。可是陇州刺史李云将下令屠城，谁劝都没有用！”
“李云将？唐军平壤道行军副大总管？”
“是他。”
“唐军主力尽在高句丽国都平壤周边推进，李刺史没有随军行动，却跑到辽东城做什么？”
“我怀疑他是辽东城大萨满！”
“什么满？”
“就是辽东城萨满教的住持，另外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李刺史是高句丽人。”
狄知逊一乐，摆摆手。
“不可能，不可能。李刺史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确实是高句丽人，但是自幼在长安城长大，另外他绝不可能是萨满教的住持，因为此人信奉的是佛教，并且在自家宅院里修了寺庙。或许是因为平时飞扬跋扈，独断专行，引发某些人的不满，所以才造谣生事，说他是什么萨满教住持。”
父亲一番话，让狄仁杰陷入沉思。
他始终认为陇州刺史李云将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辽东城大萨满。
如果李刺史不是大萨满，那么还能是谁呢？
狄仁杰一时间心乱如麻。
尤其辽东城数万民众面临被唐军屠杀的境地，实在令人心焦。
“儿啊！你在担心什么？担心辽东城的案子？还是替辽东城的高句丽人担忧？”
“案子算不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唐军肆意屠杀无辜的辽东城民众，恐怕天怒人怨。”
狄知逊赞同地点头。
“是啊！是啊！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对。无论如何，屠刀也不能指向无辜民众。”
“阿爷，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解辽东城之围？”
“唉！我也没有办法。或许你应该知道的，李刺史肩负重任，他是唐军平壤道行军副大总管，别说一个小小的辽东城，即便平壤道全线战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难道辽东城难逃此劫？”
狄仁杰顿时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
狄知逊劝解道：“儿啊！你不是唐军的人，更不是辽东城的高句丽人，就不要考虑太多了。我大唐东征高句丽，大军掩杀，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无不哀鸿遍野，尸骨成堆。这就是战争，也是无法回避的灾难。你无法插手唐军的军务，也管不了太多，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狄仁杰闷闷不乐，眉头扭结在一起。
狄知逊问道：“对了，辽东城的案子进展如何？”
狄仁杰随口答道：“啊！还算顺利吧！想找的东西已经找到，其实可以结案了。”
“太好了，那就是说你不用再回辽东城啦？”
“回！我一定要回去！”
“为何？”
“为了辽东城数万无辜民众，我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
“非要去吗？兵荒马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狄知逊不敢再想下去，同时也知晓儿子的脾气秉性，知道劝解无用，只好停下不说了。
狄仁杰打定了主意，起身告别。
“阿爷，我该走了，你和阿娘在家多多保重身体。另外也不必担心我，儿子做事心里有数。”
……
狄府，后宅。
阎道真和狄母一见如故。
狄母也喜欢有口无心、说话直来直去的阎道真。
娘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倍显亲密。
狄仁杰大步进门，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
“阿娘，我们该走了。”
“刚回来就走？也不在家住一晚？”
“我有要紧的事情啊！”
说着，狄仁杰又转向阎道真吩咐。
“走了，别磨蹭了。”
阎道真似乎有些不情愿，嘟着嘴说道：“啊？我不想走。我跟阿娘都商量好了，要走你走，我不走啊！我要留在夔州多住几天，明天还要给阿爷做琳琅茶点呢！”
狄仁杰没有耐心跟她解释，上前拉起她就走。
没想到阎道真耍无赖，甩脱他的手，哧溜一下躲到狄母身后。
狄母急忙劝解道：“儿啊！要不就让阎道真在家多住几天吧！你有事就去办，记得早点儿回夔州来。”
母亲当然不懂辽东城的形势有多危急。
另外，阎道真、阎俦等人也没有必要跟着自己出生入死。
只是没有阎道真，以及她手里的戒指，狄仁杰哪里都去不了。
所以，必须把她带走。
当着母亲的面，狄仁杰也不便显得过于强势，尽量缓和了语气规劝。
“阎道真，辽东城的形势你是知道的，狄某必须抓紧时间赶回去。这样好不好？你先把我送到辽东城，你再回夔州总可以吧？”
“不行，你也不准去！”
阎道真的语气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
狄仁杰一瞪眼，怒斥道：“阎道真！不要再胡闹了！我没有跟你说笑，辽东城危急！十万火急啊！你今天不老老实实跟我走，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我狄府半步！”
阎道真被他吓唬住了。
又或者是通情达理。
总之，她乖乖来到狄仁杰身边，转向狄母告别。
“阿娘，既然如此，那我就过几天再来看你吧！反正来日方长，孝敬你的机会多着呢！”
阎道真屈膝微蹲，朝狄母施礼。
如此一来，把狄母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像亲生女儿要离开自己一样。
“哎哟，像阎姑娘这样孝顺备至、通情达理的儿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真舍不得你走啊！多好的姑娘啊！行吧！你俩办完事早点儿会夔州来，阿娘给你做好吃的。”
阎道真哀叹道：“唉！阿娘多保重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狄仁杰受太子之托办案，必须回辽东城去。”
“走了！”
狄仁杰不想阎道真再啰嗦，拉着她的手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狄母满意地笑了。
“我儿可真有福气啊！阎道真这个姑娘长得漂亮，心地善良，通情达理，直来直去，倘若能嫁过来做我狄家的儿媳妇，该多好啊！”
狄仁杰拉着阎道真来到院子里，停下脚步。
“阎道真，你刚才跟我阿娘说什么？”
阎道真诡秘一笑，神情大变，与狄母面前的温顺可人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怎么啦？老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鬼才愿意做你们狄家的儿媳妇！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哄你父母开心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
狄仁杰微笑道：“我不是问这个。阎道真，必须谢谢你，因为你一句话，让我想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或许能解辽东城之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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