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渐行渐远
不用狄仁杰胡乱猜测，此时的孙光鼐已经放弃了所有尊严。
竹筒倒豆子般将他与蒋妙容的私密来往讲得清清楚楚。
十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年仅十四、五岁的蒋妙容到孙府来帮工。
蒋妙容正值情窦初开的花样年龄，偏偏翰林院待诏孙光鼐温文尔雅，举止不俗，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段时间，孙光鼐正巧醉心于书画。
并以少女蒋妙容为原型，创作了多幅引人遐思的仕女图。
两人相处日久，便产生了暧昧的情愫。
其实孙光鼐自己也说不清楚，与蒋妙容的来往是否心存报复。
是对妻子不忠的变相报复。
但是，因为孙光鼐与蒋妙容宗族辈分的差距，再加上难以启齿的身体缺陷，让他始终把这份爱深埋在心底。
蒋妙容性格倔强，有些认死理。
心想，既然孙光鼐碍于种种顾虑不肯主动提起两人的婚事，她便决定斗胆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天蒋妙容像往常一样躺在孙光鼐的怀里，坦言愿意嫁给他做妾。
并且含羞自述道，说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地梦到，与孙光鼐同床共枕，一梦春宵。
孙光鼐承认心里确实有蒋妙容，却也只能违心一再推脱。
他总不能据实以告，说自己是个残缺的男人吧？
所以，便以辈分差距太大为由婉拒好意。
然而蒋妙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公开宣扬与孙光鼐的亲密关系，准备造成木已成舟的假象，逼其就范。
没想到这一做法激怒了孙光鼐的正房妻子。
心狠手辣的她先是设计毒死了蒋妙容的父亲，后来又唆使地痞无赖，以追讨赌债为名将蒋妙容嗜赌成性的哥哥当街打死。
至此，蒋妙容家破人亡，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为了安葬父兄，蒋妙容先后欠了一屁股债。
其中一位债主正是孙光鼐妻子幕后主使。
蒋妙容哪里知道，正是这个面善心狠的女人要置她于难堪境遇。
因迟迟还不上高额债务，蒋妙容差点儿被卖到青楼去，厚着脸皮去找孙光鼐寻求帮助，结果对方却避而不见。
蒋妙容一气之下便钻进了一处高官的坟冢。
打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不吃不喝，整整三天。
直到昏迷中的蒋妙容被盗墓贼的动静惊醒。
……
“盗墓贼？是古墓门的人？”
听到有关盗墓贼的说法，狄仁杰忍不住发问。
孙光鼐一声长途道：“唉！我只听蒋妙容说过救她的那个人是个盗墓贼，具体是哪门哪派不太清楚！”
“后来你与蒋妙容还有来往吗？”
“有啊！毕竟是不出五服的亲戚嘛！可是自此之后，蒋妙容便刻意与我疏远了。”
“她对你死了心？”
“说实话，我确实愧对蒋妙容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知道了很多事情，尤其她的惨痛经历都是我内人造成的，这心里啊确实不是滋味。不久前，我还特意去找过蒋妙容，打算给她留下一些钱贴补家用。没想到，她直接将我推出门外，还把钱扔到了大街上，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
狄仁杰、李诚都能看得出来。
孙光鼐确实对蒋妙容动了真情，说这番话时，语气里明显透出对她恋恋不舍与惋惜。
可惜，有情人难成眷属。
如今他们两人已经劳燕分飞，渐行渐远。
“孙待诏，这些事情老子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孙光鼐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李诚，眼神无辜又迷茫。
李诚感觉自己多嘴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家丑不可外扬啊！特别是涉及个人尊严与德行，谁会在别人面前轻易提及自己的丑事？
孙光鼐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次若不是被狄仁杰一再威逼，意图治罪，他肯定会把这些秘密带到自己的棺材里去。
此时狄仁杰的感受与李诚完全不同。
他考虑到的是，蒋妙容生的孩子既然与孙光鼐如此相像，两者之间一定有着特殊的原因或者联系。
具体是什么？
恐怕还需要进一步探究。
“哎，孙待诏，我还想问一下，你们孙氏宗族近亲、同胞兄弟之中，有没有谁跟你容貌相似，比如：也留着你这种卷曲胡须？”
孙光鼐不假思索地说：“有啊！我伯父孙九龄。”
李诚猜到了什么，嘿嘿一乐。
“啊！老子好像明白了，你孙待诏的假胡须就是从孙太医那里学来的，对不对？”
孙光鼐点头表示认可。
“正是。说实话，我这位伯父前朝侍奉主君，本朝效命于圣人，至今让孙某艳羡不已啊！所以，既然成就比不上伯父，那就尽量在相貌上刻意模仿，也算慰藉心宽吧！”
狄仁杰琢磨着说：“孙九龄？孙太医？”
李诚介绍道：“太医署的孙九龄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糊涂，医术却是绝顶高深。”
“医术？”
狄仁杰心思缜密，从来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不过，在性格豪爽的李诚眼里，他就有些太过较真了。
“哎，道雏，你该不会以为……是那个老不死的跟蒋妙容媾和产子吧？劝你就不要瞎琢磨了。孙太医这把年纪早已有心无力，即便妙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啊！”
狄仁杰并不理会李诚的调侃，转向旁边的孙光鼐打问。
“孙待诏，据你所知，你这位伯父孙九龄是否与蒋妙容熟识？”
“应该不熟悉吧？”
“你确定？”
孙光鼐皱眉思索着，似乎努力回忆着什么。
狄仁杰和李诚都关切地盯着他。
良久，孙光鼐郁闷地摇摇头。
“狄郎，李将军，你们恐怕有所不知啊！我孙氏宗族并非那种人丁兴旺的大家族，长安城里的近亲也是屈指可数，而且平时相互间也少有来往。比如我这位伯父孙九龄，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
“这么说，蒋妙容与孙太医见面，也可能只是在逢年过节？”
“不，蒋妙容的身世比较特殊，他父亲入赘蒋家之后，基本上就断绝了与孙氏宗亲的来往。”
“孙待诏是想说，蒋妙容与孙太医可能连面都没有见过？”
孙光鼐坦言道：“啊！这我也说不好，不过据我所知，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来往。至少，我从蒋妙容这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伯父孙九龄一家的事情，一次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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