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布失毕麻扎
听完龟兹国相那利的讲述，狄仁杰更糊涂了。
如果说之前楼兰金身佛陀军斩杀安西都护郭孝恪，是为了夺取楼兰国宝——西域弥合环。
那么他们再度现身，杀掉龟兹王又是怎样的企图呢？
还真是令人费解。
狄仁杰琢磨着问道：“那利丞相，龟兹王遇害地点在哪里？就在龟兹王宫之内？”
那利随手指了一下他们所在的议事大厅。
“就是这里，光天化日之下。”
“当时你也在场？”
“我？”
那利明显有些犹豫，良久才坦言道：“我正在王后阿史那氏的寝宫，与她商讨如何应付突厥人。”
狄仁杰注意观察，发现那利心怀坦荡，目光执着。
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狄仁杰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与阿史那氏私通的国相那利，认为他公然与王后媾和，简直毫无廉耻。
不过，狄仁杰也没有精力关注这些琐事。
他继续打问道：“有人亲眼目睹楼兰金身佛陀军现身龟兹王宫？并且杀了龟兹王？”
“对啊！很多人都看到了。数名金身佛陀军从天而降，头顶佛光，手持楼兰青铜刀。径入议事大厅，将龟兹王当场斩杀。”
“销声匿迹数十年的楼兰金身佛陀军再度出现，你怎么看？”
那利摊手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们说的神乎其神，可是我并没有亲见。金身佛陀军再度现身？怎么可能呢？楼兰古国已经消失了数十年，金身佛陀军再现恐怕只是有人冒名顶替，装神弄鬼。”
“何人冒名顶替？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丞相，龟兹王的尸首在哪里？是否已经安葬？”
那利顿时警觉，狐疑地望着狄仁杰。
“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狄某是想尽快验尸，寻找办案线索。”
“这我可做不了主。”
那利推脱之意明显。
恰巧，阿史那氏端着奶茶进门。
狄仁杰直截了当地说：“王后，龟兹王死得蹊跷，狄某想尽快验尸，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史那氏忽然有些惶恐，递来奶茶的手微微发抖。
甚至，还看了旁边的那利一眼，似是眼神求助。
狄仁杰心思缜密，体察入微。
他敏感地觉察到阿史那氏怀有心事。
“王后，狄某奉圣人命办案，所有人等都得无条件服从，并予以配合。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龟兹王的尸体，狄某必须看到。”
阿史那氏无奈地摇头叹息。
“唉！你们来晚了。龟兹王已经入土为安了。”
“没关系，那我们就把棺材挖出来，狄某主持开棺验尸！”
那利闻听脸色突变，阴沉得吓人。
他与阿史那氏悄悄交换了眼神。
“啊！狄仁杰，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
“狄某以为非常有必要。”
“死者为大。无论龟兹王是否被楼兰金身佛陀军灭杀，人已经死了，盖棺定论，何必来回折腾？”
狄仁杰语气坚决地说：“那利丞相，对不住啊！狄某办案从来不会听信一面之词。虽然你刚刚讲述的有关龟兹王的一切，确实足够清晰明确。但是，狄某也有自己的规矩。”
说完，他面带微笑望着那利。
这份从容淡定，透着不容置疑。
那利看到狄仁杰的锐利眼神，知道此人不好对付。
于是，他将王后阿史那氏拉到一旁。
两人低声交流，窃窃私语。
……
西域人管墓地叫“麻扎”，也就是祖坟的意思。
布失毕麻扎位于龟兹镇东北郊。
墓地所在地为平坦地形，周边有树木稀稀疏疏的胡杨林。
布失毕麻扎，是龟兹王布失毕家族前辈修建，截至目前共计五代七十二人入葬。
包括新近殒命的这位龟兹王。
陵墓建筑有墓室、礼拜寺、讲经堂等等，极具浓厚西域特色。
龟兹王的主墓室整体呈圆拱形，高约数丈，四座小型尖拱支撑起中心圆型穹顶。
周围厚墙依托，四角塔楼固定。
进入宽大的墓室，但见墓室平台上挨挨挤挤数十个坟丘。其中有一座新砌的坟丘，正是龟兹王的新坟。
在龟兹国相那利的引领下，狄仁杰、芭比娜等人步入墓室。
发现这座布失毕麻扎造型宏伟，气势不凡。
不过是一座墓地而已，竟然比龟兹王宫还要气派得多。
真不明白当初布失毕家族是怎么想的。难道在龟兹王族的眼里，死者竟然比活人还要尊贵？
狄仁杰上前打量着龟兹王的新坟。
与那利再次确认。
“如果狄某没有猜错的话，这座新坟就应该埋着龟兹王？”
那利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啊！狄仁杰，我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打扰逝者。入土为安嘛！何必非要多此一举？”
“看起来那利丞相很不情愿啊？”
“我是为你考虑，擅动逝者麻扎，恐招来无妄之灾！”
狄仁杰一乐，对此说法并不在意。
心说什么样的天灾人祸，狄某没有遇到过？
区区布失毕麻扎而已，有何动不得？
不过，话到嘴边，倒变成了另一种说法。
“啊！丞相好意狄某心领了，但是公务在身，不敢丝毫怠慢。之所以不厌其烦，甚至动土布失毕麻扎，除了完成圣人嘱托之外，当然也是为了龟兹王，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那利无话可说，做一个“请”的手势。
狄仁杰看向旁边的芭比娜将军，给她使个眼色。
芭比娜会意，朝身后一摆手。
数名身强体壮的杂役、帮工立即上前，七手八脚地开始挖坟掘墓。
众人蛮力挖掘，进度明显。
眼看着这座崭新的坟丘被挖掉了一半。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狄仁杰、芭比娜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这座坟丘已经坍塌，一轮耀眼的金光徐徐向周边扩散开来。
在场的杂役、帮工不知所措，纷纷回退。
狄仁杰和芭比娜上前查看。
吃惊地发现，这座崭新坟丘形成的深坑内，有一具浑身涂满金粉的尸体盘腿打坐。
这具尸体光着膀子，赤膊上阵。
金粉涂抹全身，宛如一尊金身雕塑。
那利也匆匆凑了过来，待看清坟丘内的死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龟兹王？他就是我龟兹国王啊！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捣鬼？！龟兹王又是被谁塑造成了楼兰金身佛陀军？！”
话音未落，金色尸身的龟兹王突然崩裂撕裂。
狄仁杰注意到，这具尸体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竟让毫无防备的他瞬间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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