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蓦然回首（1）
一月
赵军过淮河兵临寿春，围城3月，不克，转道睢阳，破之，屠城。
魏军于南阳开垦荒地近10万亩，解粮3万石。
同月，韩军破南阳。
而在各方进展顺利的时候，姜雪仍然在平原与楚军对峙。
假如没有对比，以齐军目前的战果，对外其实说得过去。
虽然两军实力相差不大，但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明白想要在敌人的地盘之上，和对方打成平手，有多么困难。
齐国的军队，在楚国，并不占什么人数优势。
为了应付各方的粮草，又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兵力，用于保护粮道。
在这种情况下，姜雪真正能够动用的军队，其实少的可怜。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人与人是不能够相互理解的。
尤其是在队友卖力，捷报频传，自己却毫无进展的时候。
因此，在得知了两路偏师的战果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齐军高层轮番请战，目的，就是为了逼迫姜雪，让她同意开战。
然而，姜雪的反应却令人大跌眼镜。
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态势，她不紧没有动怒，相反，她一改往常凌人的态度，主动降低身态。
先是到伤兵营抚慰受伤的将士。
紧接着，又到前锋营召开誓师大会，表明与楚军不死不休，将众人的战意推到最高潮。
这让众人都以为姜雪已经服软，决战的时刻终于要来临的时候，姜雪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用决战乃是国之大事，必先请教国君，然后方能施行为由，成功让众人无话可说。
就在众人苦苦等候远去的信使，能够将他们的意见，如实上传给国君的时候，另一边，姜雪却在营帐中，无聊的玩着自己的胭脂。
“他们今天，应该没有再来了吧？”
“回公主，的确没有。”
一身戎装打扮，依旧难掩玲珑躯体的绿珠，听到姜雪的问话，恭敬的回答道。
“应该也没有人在私底下联络了吧？”
“回公主的话，今天除了田将军找过国将军之外，其他各位将军都老实的待在营帐中，并没有向外走动。”
“看来八大贵族还是不甘寂寞啊！我就不明白了，太公已经许诺贵族与王族共治，为什么他们还是感到不满，难道说非要替换掉我姜家，才会满意吗？”
对于姜雪如此危言耸听的言论，绿珠完全不敢搭话。
颤巍巍的她，此时此刻，最大的想法，就是希望姜雪能够让她离开，以便掩盖自己的恐慌。
“怕什么，说笑而已。八贵族和王族共治，这可是从太公时期就已经约定好了的，大家和睦共处这么多年，诸位将军怎么可能有异心呢？”
看到绿珠惊慌失措的模样，姜雪忍不住莞尔一笑。
但是绿珠却并没有因此平复心情，相反，她的内心感到更加的恐惧。
见此情形，姜雪也失去了拿她取笑的兴趣，懒懒散散的将手中捏好的胭脂球，随意的抛回了盒子里。
铜盘制作的胭脂盒被胭脂球这么一弹，在这空旷寂静的营帐内，响起了一道，并不明显，有些沉闷的回音。
在绿珠听来，那仿佛是一道惊雷。
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等她从自己臆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何时，姜雪已经躺倒在锦榻上。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职责有误的时候，不等她开口自责，姜雪先她一步，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帮蠢货，完全看清不了形式，还是说是故意如此？
赵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寿春城下，我想赵媛已经竭尽全力。
即便如此，仍无法攻克寿春。
如果不是赵军元气大伤，无力再战，赵媛又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放弃，嘴边的肥肉？
之所以屠城，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不如此，何以振奋人心？
还有梁舞？10万亩荒地居然只种出3万石粮食，她究竟是欺我无知，还是故意耍我？
至于楚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南阳城被韩军占据，楚军后勤补给断绝，终有一天，会弹尽粮绝。
等到那个时候，再发起进攻，岂不是事半功倍？
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真的没有人看清吗？”
“既然公主心里早有主意，为什么不对众位将士言明呢？”
“你觉得我很傻吗？”
姜雪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绿珠。
对于这个愚蠢透顶的提议，明显的表示不满。
但是，表情却和缓了些。
营帐中的气氛，也不像刚才那般严峻。
“田布那家伙恐怕暗藏祸心吧？他那么老谋深算，不可能不知道，这时候发起进攻，刚好是让已经处于无路可退的楚军，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无论我们战胜或者战败，对于楚国一方而言，都是有利而无害。
这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挑起战争，而是无论用任何形式，任何方式，都要避免战争。
一旦楚军借击败我们，重新鼓舞士气，趁这个时候发起总进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除了后撤，还有别的选择吗？
致于为什么不对他们说，难道你要本公主，和这帮蠢货混杂在一起，不害怕沾染了蠢气吗？”
绿珠被姜雪一通教训，害怕了的缩了缩头。
内心也觉得，让自家聪明可人的公主，和那帮只会打打杀杀的屠夫们待在一起，确实跌份。
当然更深层次原因，她模糊的有一个概念，却不便直言。
普天之下，或许唯有那位唐公子能够和自家公主相提并论，可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
甚至连生死都无法确定。
“公主，唐公子那儿还没有消息吗？”
“啊，他现在可是玩儿的不亦乐乎，哪还会记得我们的约定？
不过也快了，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他也该有所动作了。
而且我一直很怀疑韩莹真的有那个胆量，敢去主动进攻南阳城吗？
要知道熊辉和熊心，即使再整个楚国，都算是排的上号的强者。
以韩国现存的实力，真的具备连克二城的能力吗？”
“会不会有高人相助？”
“你是说暴鸢？我承认他的确老成持重，说他是目前韩国第一将，也无不妥。
但是这种奇思妙想，是天生的，不可复制的。
不是只要作战经验丰富，就可以努力得到的。
以他的行为习惯，步步为营，稳步推进，然后借助雄厚的实力，功克南阳或者新乡其中某一城，确实不无可能。
但绝不可能同时攻下两座城！
这是他的实力，同时也是他的上限。”
说到上限，姜雪忽然想到一件事。
想当初，有一个人胆大包天，偷偷绕过自己的大军，突袭并成功包围了齐国第二大城市曲阜。
如果是那个家伙在具备一定的实力的情况下，说不定真的有可能，攻下并成功占有，连自己都感到棘手的城池。
在此基础之上，以此倒推，很多原本难以理解的事情，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为什么韩军宁愿背弃盟约，孤注一掷，也要去攻打南阳。
这座无论如何怎么看，都对他们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城池。
为什么梁舞明知道送3万石粮食过来，一定会让自己起疑的情况下，依旧这么做？
为什么明明接连丢失两座重镇，楚国依旧摆出一副高枕无忧的姿态？
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对此她个人并不讨厌。
排除身份因素，她其实很喜欢，也很乐于接受挑战。
假如那个人真的如实的达成和自己的约定，那么自己即便答应他那个，古怪的条件又何妨？
对于她而言，一个合格的对手远比一切都来得重要。
更别说还是一个隐隐然有可能在自己之上的人。
这就更有战斗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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