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夜温柔?
四月份的第一场雨来得绵长又细密,张姨虽然带了伞,可是脚上的运动鞋还是覆上一层水汽。她接响门铃,才发现来开门的人已经穿着白衬衫与黑裤,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兰先生的衣服都是白色,但还是很好区分,平时在家大多以棉质t恤或套头衫,穿上衬衫大抵是要出门的。
不过,张姨早就知道他今天的安排,她贴心嘱咐道:“兰先生,外面这雨八成是不会停了,您还是得带伞出去。”
“嗯,好的,谢谢。”
他开门让人进来,随后自己提起伞离开。张姨目送对方消失的背影,心中暗自纳闷:这兰先生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了?
不过,张姨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4月2日……可是兰先生母亲的祭日。
雨中的龙城陵园人并不多。一抹白色身影撑着黑伞,走过长长的阶梯,最后来到最后方的一块墓碑前。这一片的墓型在整个陵园属于地段最优、最为气派,当然,当初造价就要20来万。
兰颂蹲下身,将手里的一束白玫瑰放在墓碑前,上方黑白照片里,五官带着混血色彩的女人微微笑着。
“妈妈,对不起,今天下雨了,我本来想带‘费加罗’过来。最近我练了好久的《幽默曲》,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但是这雨一直下个不停,万一弄坏‘费加罗’就不好。”兰颂低头将玫瑰花摆弄好,“以前,你总说我的《幽默曲》节奏差了点,不过我现在已经练得很好了。可惜……”
他抬眼与照片里的人对视,“今天没办法拉给你听,包括阿希的妈妈,我也没机会拉给她听。”
“之前本来是准备要在她生日宴上演奏,但是出了些意外。算了,都是些不开心的事,说了你也会觉得烦。”
他喃喃念着,“阿希今年也没办法过来见你,他……太忙了。对不起,说好的每次要带他过来,结果他都没空。”
其实,早在前几日他就跟蔺希提了。蔺希依旧是那句话:看时间吧。
他跟着蔺希三年,蔺希一次都没来过。可这墓却是蔺希为他买的,就龙城陵园的名气,还有这位置,普通人就算愿意出这几十万的钱,也排不上号。
“既然是小兰的妈妈,我当然会给她最好的。起码,让她知道你跟着我什么都不愁。”当时,蔺希将墓地购买书交给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背后落地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兰颂还记得那一刻阳光的味道。
他的人生原本是一场无尽的黑夜,可蔺希却是照亮前方的光,他让他明白,再长的夜总有破晓时分。
可现在,他的阳光却被乌云遮住了。
“妈妈,”兰颂眼底流露出哀伤,“现在,有个人出现在了我和阿希之间。因为他,阿希……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伸出手,抚上那张已经褪色的照片,“你说,是不是连你在天上都觉得我不配拥有幸福?”
雨淅沥沥下着,突然间,一声低沉的笑打破了这片静默。
“一个疯子也配提幸福两个字?”
兰颂瞳孔微缩。可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距离他仅有一米之遥的地方停下,“按我说,像你这种连父母都活活害死的疯子,就该下地狱才对。”
兰颂僵着脖子转过头,就见身材高挑的男人撑着把黑伞。伞下那张与他有些许相似的面孔,正露出狰狞的笑。
“不是吗,哥哥?”
紧紧握住手里的伞,兰颂全身绷紧,略带琥珀色的瞳盯住来人。偏偏,对方耸了耸肩,“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今天这种好日子,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句。”
黑色皮鞋向前走着,他斜眼瞥过墓碑上的照片,嗤笑道:“别以为找了个好金主就想过上少爷生活。说不定呀,你的蔺总现在正抱着别的美人,享尽了一夜温柔。”
“兰康年,你——”
错身而立的男人优哉游哉地道:“不信的话,你现在去天扬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兰颂只觉得通体发寒。
舒服。
蔺希昏昏沉沉中,从太阳穴两端传来舒适的力道,慢慢将他的神识唤醒。半抬起眼,朦胧视线中透出的那张脸,令他恍惚间就喊道:“是你?”
对方露出温柔的笑,“是我。蔺,怎么样,头不疼了吧?”
“嗯,”他哼着鼻音。下一秒,蔺希猛地张开眼,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张脸。
“乔宁?”皱着眉,蔺希坐起身,才意识到这里仍是自己的休息室。乔宁正坐在床头替他按着太阳穴。
两人距离被拉开,乔宁笑意不减,只是收回手,“昨晚我打电话给你,才知道你喝了那么多酒。你的秘书说你要留在公司,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蔺希只是看着他,乔宁却别开眼,语气透出几分羞涩,“我记得以前你喝醉了,第二天醒来都会头疼的。”
一些旧时的记忆涌入脑海中,此刻,蔺希才真正隐隐觉得头疼。一时间,他喉头干涩,只道:“谢谢你,不过我那毛病早就好了。”
他特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眼睛扫过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衬衫的领带被摘下,其他衣物仍完好如初。这瞬间,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脸上绷紧的神情骤然松了些。“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乔宁怔住,显然男人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其实还早,你还没吃早餐吧,不如我们……”
“不用了。”蔺希当即打断他,可一对上乔宁那双错愕的眼,霎时间,他又沉默了。
乔宁怔怔望着他,目光微动,油然写满了委屈。过了片刻,他低下头,“蔺,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是我多管闲事。但是昨晚我是真的担心你,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我也知道你身边已经有人了。”
“那位兰先生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我应该祝福你的。”他捋过耳边的碎发,像在掩饰自己的难过与窘迫,“当年是我自己选择出国,那会,你肯定很生气,也对我很失望吧?”
“所以,我一直很想做点什么补偿你。当然我也知道,现在的我说这种话很可笑,但是蔺,”乔宁注视蔺希,一字一句说道:“请你相信我,我无意破坏你的生活,我只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蔺希目光微震。回忆排山倒海而来,当初那张仍带稚嫩的容颜与眼前重叠,可又被那另一张泫然若泣的脸取替,他垂下眼,平息这瞬间一涌而上的情绪。等他再次抬眼时,眼底只剩一片清明。
“乔宁,对我来说,过去的只是过去,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乔宁神情凄然,仍是强撑住扬起微笑,“果然,其实我也预料到,你一定会是这种回答。对不起,昨晚我擅自过来,可能会对你造成困扰吧?”
这种愧疚的语气让蔺希语气软了些,他摇头,“没什么。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径自走在前方,将门拉开。然而,兰颂与琳达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门的隔音极好,唯有开了门,才能听到琳达硬梆梆“请”兰颂先去旁边休息室侯着的声音。可现在,站在外头的青年皮鞋上沾着水气,手里提着的雨伞尖端已经积了一小滩水渍。他整个人失了神般看向他们。
大清早,他的恋人从办公室出来,没有穿外套,就连衬衫领口的领带都没有,脖颈处两颗扣子全解开来,身上还带着酒气。而身后,跟着那个温柔的青年。
兰颂脑里炸开了花,一片空白。等他意识到时,手里的伞已经挥了上去——
朝着那张令他深恶痛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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