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赵长福见娘越发扯得远了,怕李氏听了寒心,忙低下了涨得紫红的脸,说道:“娘,三丫头还是个孩子,不过六岁年纪。这要烧出了个好歹,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现如今三丫头病了,我们夫妻两个不过是带她看大夫去,哪里又干生不生得出儿子的事来?便是生儿子也不是春杏娘一个人的事,您儿子不争气,命中无子也是没法子的。您老人家……”
张氏怒道:“胡说!我老赵家又怎会生不出儿子的?你老娘我生了三个儿子!”张氏想起少年溺水夭折的小儿子,眼睛霎时变得血红:“她不过是个丫头!小丫头、赔本货死了就死了,能值什么用?死了倒省口粮食!”
赵长福夫妻二人一听张氏这话,浑身变得冰冷。赵长福还未开口,李氏已立起身来,冷冷地说:“娘,您别忘了您也是个女的,您的儿媳妇我也是个女的。我一向敬重您,希望您这话是气话!否则,别怪儿媳往心里去了!”
张氏一听就跳起脚来:“我就这么说了,你怎么着?你还骂你老娘不成?”又指着赵长福:“你这个窝囊废,不中用的,你就任由你老婆这么编派你老娘的吗?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不肖子……她敢指着你老子娘骂哩!要我就打她一顿,打到听话为止!再不听话,就——”张氏想说“就休了她!”的,但转念一想,家里穷得叮当响,若休了李氏,另娶一个,又得花一大笔钱,想来也是不划算的。因此生生打住了。
赵长福闻言一声不吭,他拉起李氏的手越过张氏就往门外走。坚子也是个知道眉高眼低的,他马上接过李氏怀里的三丫头,一脚跨出门,迅速跑出院门,直直的站在牛车旁。
赵长福夫妻二人不再理身后张牙舞爪的张氏,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出院门,赵长福从坚子手中接过三丫头,扶李氏上了车,这才把三丫头往她怀里塞。见三丫头轻飘飘的窝在李氏怀里,紧闭着眼睛,小脸蜡黄蜡黄的,赵长福眼圈一红,不言不发的上了牛车,坐在坚子旁边。
坚子一挥绳子,就要出发。
谁料张氏突然就窜了出来,她站在院门中央,叉着腰说:“请大夫,我让你请大夫!我看你哪来的钱请大夫?我是一个钱也不会出的!”
李氏望了一眼张氏,冷冷地说:“娘,不用你出钱。我自己出!”
张氏阴阳怪气的道:“哟!你婆婆还没死呢!你倒学会当家做主藏起私房钱来了!看我不打死你个不孝儿媳!婆婆管教儿媳乃天经地义之事,你便是回了娘家告状,我也有得说!”说着抄起门旁的竹枝就要往李氏身上招呼。
赵清见状吓了一跳,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毒婆婆,竟然敢打儿媳妇!
李氏看了她一眼:“娘,您的银簪子可真好看!”
张氏愣了一下,慌忙扔掉手上的竹枝,扶住小圆鬓上稳如泰山的银簪子,尖声道:“你可别打我银簪子的主意!这可是我娘给我的!总之我是一个钱都不会用在这个赔本货身上的,你可仔细听清楚了!”
李氏看了一眼赵长福,赵长福会意,忙从怀里掏出李氏陪嫁的银簪子递给李氏。
李氏接过银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张氏一眼:“这是我娘给我的陪嫁呢!娘,你说,是你的好看还是我的好看?”
张氏紧盯着李氏手上的银簪子,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你竟敢——”
李氏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张氏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坚子赶着牛车渐行渐远。
张氏吃瘪,正要寻晦气呢,见人家大房的春杏和秋梨乖乖在厨房忙活早饭,只得把气撒在二房身上。
她走至二房的窗下,挥舞着枯瘦的双手使劲拍:“眼睛放那么尖做什么!太阳都晒到屁股眼了!还不赶紧起来!”
二房的石氏早已醒了,听见有热闹看,这会子正趴在窗棂下听呢。谁知被张氏抓个正着,只好骂骂咧咧地起了床。
石氏往小女儿身上扔了一个硬枕头:“还不起来!挺什么尸!再挺尸家私都要被别人搬空了!”
张氏听见这话不对味,挑着眉,竖起眼睛骂道:“谁敢搬空我的家私?!你敢?”
石氏对着窗拢了拢头发,笑道:“娘,瞧你说的。我哪里敢?倒是大嫂挺硬气的,怕是她敢也未可知呢。”
张氏恨恨道:“她倒是敢!看我不喊长福休了她!”
石氏眼珠一转,抿嘴一笑:“娘,这话你对我说说倒也罢了,可别让大嫂听见。大嫂娘家那边的磨米坊现在正赚钱哩,她如今硬气着呢!现如今谁敢得罪大嫂?哪个见了大嫂不是好声好气的?”
张氏骂道:“我是她婆婆,还得见了她低声下气?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个斤两?也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哩!她娘家赚钱那是她娘家的事,她娘家还有两个难缠的嫂子呢!哪轮得到她家去打秋风?再说,娘家赚了钱,她怎么不去拿些回来?看着丈夫孩子家翁婆婆吃糠咽菜的,她也好意思?也配做人儿媳?她怎么不喊她娘家帮衬着点?这可是她的错处!我还就是说,我就要喊长福休了她,怎么着?怎么着!她能拿我怎么着?”张氏越说越是气愤,声音也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个度。
石氏笑道:“可不是。娘是咱家最大的功臣,咱家里头,里里外外哪能少得了娘?别说大嫂往娘家拿点钱来,便是搬空半个娘家往咱家来,那也是应该的。我看大嫂现在是有点飘了,竟连娘也不放在眼里……”
石氏正说得欢快,家翁赵老头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嚼什么舌头!也不看看春杏秋梨都把早饭做好了!你们做长辈的倒好,竟还在隔着窗棂嚼舌头!”
张氏一向怕自家老头子发火,她看了老头子一眼,忙不迭跑厨房去了。
石氏忙陪笑:“爹,今儿起得好早哪!”
赵老头“哼”了一声,卷着烟草走到院中央坐下,用火镰打着火,吞云吐雾地吸了起来。其实他早已醒了,只是费事参与张氏与李氏的战争,说起来,他心底也是有气的,不过是一个丫头,长福竟然真的由着老婆拿银簪子去给她请大夫!二儿子长贵怕老婆,这个大儿子也是个没出息的——那么粗的银簪子!值好些钱呢!可惜了!可惜了!
石氏剐了赵老头一眼,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一句:“敢情家里的钱都让他买烟草去了!老不死的!”
坚子赶了小半个时辰的牛车,好容易才到了镇上。
他们把牛车停在集市头的大榕树下,拜托卖草鞋的邻村大叔帮衬看住,然后一行三人带着孩子去寻医馆了。
他们虽说也常常到镇上集市来卖个草席簸箕稻米什么的,但也只限于这集市的三尺地,哪里知道医馆在哪?
现在天色尚早,集市上大多是赶来卖瓜菜野果草席的乡下人。这些人病了也只是求乡下郎中抓把草药对付对付也就算了,哪个说得清医馆在哪?赵长福和坚子少不得问了好几个人。
正发愁,可巧见前面卖野菜的摊档上蹲着一个买菜的富态大娘。李氏眼尖,抱了孩子冲到大娘面前喊了一声:“可是周大娘罢?”
那人抬起头来,只见她慈眉善目的,戴着一副银耳环,可不是李氏拿绣活做的岑员外家的管事婆娘周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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