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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二人行礼告退,联珠凑在自家娘子身边:“这,这可怎么办才好?二夫人怎么把这婚事安到娘子头上了?”

        “二姐姐耽搁不起,便得找个由头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卢夫人说的没错,纾意身边有亲生母亲,上头还有曾外祖一家和祖母为长辈,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伯母来做主。

        白玉京内权贵众多,就算不敢拿天家事来打趣,前头还有各家国公郡公,侯爵世家。有如此多的事可供寻乐,她一个没落伯府二房的女儿,哪有那么多旁的闲人来说嘴她一个小小娘子的婚事?

        再说,父亲失踪外祖落罪,若是当众闹起来,再怕连累官声也早已经到底了,纾意有何好怕?要被按头吃下这亏?

        这样一来,张氏说出去也奈何不了她,至多到纾意定亲或定远侯府来履行婚约之时能被拿出来吵嚷一番,到时难道就不怕她撕破了脸,让伯府二房同样颜面扫地吗?

        二房可是有个勋府右郎将的主君,有两位正当龄读书科考的郎君,怎么也得是二房着急。

        纾意只觉得恶心,张氏好面子,便要用自己来填补吗?

        好事想不着,坏事倒知道往她这甩了。

        定要分家,尽快分家,她这就回去!

        纾意让家里带来的妈妈们看着匠人们动工,屋宅尚新,工期左不过几天就能完成,只是还要等上过的大漆干透,再不到一月便能入住了。

        她又叮嘱莫忘了安排好茶饭,便带着联珠上了车。

        刚进阿娘的院门,纾意却好像冷静了些,她抚了抚鬓角发丝,拾掇好衫裙,再与从前一样去寻徐氏。

        “阿娘。”纾意眉眼舒展,黏在徐氏肩上看她插花。

        “刚去新宅子了?”徐氏牵过女儿的手在身旁坐下,抬眼问。

        “是呀,今日请匠人修葺墙瓦,跟新盖的一般。”

        说着又捻来一朵半开的粉妆楼,修了枝子便往徐氏髻上簪。

        徐氏失笑:“别捣乱,今日午时想用什么?”

        纾意不让徐氏将花取下来,凑上去深深吸了口气:“阿娘好香啊。”

        “油嘴滑舌,”徐氏摸了摸发间的花,“今日厨下买了鳜鱼来,咱们炖汤喝可好?”

        “好,春日里鳜鱼可鲜呢!”

        纾意坐直了身子,缓缓开口道:“阿娘,我想咱们早些分出去。”

        徐氏放下手中的花,问她:“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既买了新宅,便不想忍了,早些搬过去多好呀。”纾意垂着头,“主院里家具是现成的,其余咱们慢慢添置便是了。”

        大抵小娘子皆是如此,认为自己能抗的事向来报喜不报忧,纾意更是如此,比同龄姑娘少了几分在母亲怀里娇缠的心思。

        “好,午后想必老夫人要歇晌,明日吧,明日一早咱们就去禀告老夫人。”

        徐氏不再追问,只摸摸女儿的头,让纾意与她一同插花。

        小砚清在卢府每日只需上半日课,除去年节,一旬休息两天,午时是回来用饭的。

        他缠着徐氏给他读故事,徐氏没法,让纾意自去歇晌。

        纾意回到自己院中坐于案前,丝毫困意也无。

        她想着既明日便去祖母面前说分家的事,但还是觉得不够快,当即吩咐缀玉替她采买些被褥碟盏之类送去新宅,不至于到时一家三口连着底下侍女婆子都急急忙忙。

        又将自己私库里的首饰契纸收拢,放在一个带锁匣子里,仅留些散碎银两傍身。

        平日能想全的事,现下倒苦思起来,纾意只觉得有些激动。

        这下终于要离开这了。

        今日天气晴好,徐氏与纾意早早便来老夫人院里拜见,说是有事要禀。

        老太太刚用完朝食,听嬷嬷来报只觉奇怪,命人将母女二人请到前厅安坐,她更衣后便来。

        “给母亲请安。”

        “给祖母请安。”

        “我不是说过嘛,一大早的,你们年轻小辈多睡会便是,何苦起个大早来请安呢?”老夫人满面慈爱,实则等着二人说明来意。

        徐氏只答:“母亲免了请安自是疼爱,可一个月也不拜见几次,倒是过错了。”

        “不瞒母亲,”徐氏看了纾意一眼,“儿媳今日带絮絮来,是想说分家一事。”

        “分家?”老夫人不掩差异,“可是出了什么事?好好的为何要分家呢?”

        她是十分中意徐氏这个儿媳的,三子擅长读书,又颇有胸襟,老侯爷与老夫人合计,要为儿子聘一位意趣相投的女子为妻,可到底也有自知之明,确是不敢肖想到当朝太傅的孙女头上的。

        直到三子竟然中了探花,他捧着御赐的红绫饼回家,碰见装作丫鬟偷跑出府的徐芳妤。

        徐氏自小出府都是白日登车,本就不甚熟悉西市,只知家住永宁坊,入了夜更不认得路。

        林三郎将红绫饼分给饥肠辘辘的芳妤,合规合矩地送她回家,只远远缀在徐氏身后,提点她永宁坊该怎么走。

        徐氏兄长知晓后,扮作困苦举子试他,又向卢老尚书打听,终成佳话。

        二人婚后蜜里调油,林三郎听妻子之言刻苦奋进,前途光明,只可惜,出了这样的事。

        老夫人一直觉得对不起徐氏,儿子不知所踪,白白蹉跎了徐氏的年华。

        “并无大事,只是儿媳到底是罪臣之女,自从去岁病后便一直想着,当时暂无心力,只得厚颜在伯府中养病。”徐氏面露哀伤,“如今身子也见好了,便想着分出去。”

        “到底是我林家对不住你,三郎他……唉。”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芳妤,我只怕伯府怠慢了你,你若是愿意,与三郎合离也未尝不可,我又怎么会说什么罪臣之女的话呢。”

        “再说句不该说的,徐老太傅乃是纯臣诤臣,怎么会参与皇子之争?”

        “芳妤莫要伤怀,徐老太傅定能沉冤昭雪,荣耀还朝。”

        徐氏只垂着头,缓缓道:“前几日儿媳兄长来信,只说在老家谋生,做些商户生意,整日与市井小民打交道,我如今在这伯府也要时常靠嫁妆铺子为家里贴补,传出去到底于伯府名声有损,只怕拖累了二伯的官声和小郎君们的前途。”

        “若是亲家艰难,我自然也能帮衬一把。”老夫人说着便要让嬷嬷取财帛匣子来,“当时亲家不嫌老侯爷行伍出身,愿将女儿下嫁,若是此时分家,才是真的于我伯府名声有损。”

        纾意见退一步无望,只得沉了脸:“祖母可还记得祖父在时,曾与定远侯府定下婚约?”

        “记得,只是定远侯如今缠绵病榻,另结卫家的小郎君或小娘子也可,到底未成写了名姓的婚书,哪怕是作废也没什么的。”

        “可二伯母前几年处处拿婚约为二姐姐垫脚,如今见侯爷昏迷不醒,怕耽误二姐姐婚事,便将这婚约甩在了我的头上。”

        老夫人从未在这孙女面上见过如此寒凉的神情,她沉了脸色,吩咐道:“去请二夫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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