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现在是下午，诊所里的人没什么人。
夏目漱石带着太宰治很快就做好了登记，然后被人带到了医生所在的地点，他们进去的时候，医生正坐在位置上翻看着桌子上的病历本。
医生有着一头茶色的头发，戴着一个黑框眼镜，不过他低着头，从太宰治的位置有些看不清他的长相。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医生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门口，他眉眼弯弯地望着太宰治，温和地询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简直和中原中也如出一辙。
从那双眉眼中依稀能找到中原中也的痕迹，不过还是不太像。
太宰治收回目光，侧头想要去看中原中也，可是他忘了，他刚才故意和中原中也分开站，现在夏目漱石站在他们中间，他转过头根本看不到中原中也，只能看到鸭舌帽前面的部分。
他默默地再次将视线移到医生的脸上：“手不小心被划伤了。”说完，他将手抬起来，猩红的颜色映入医生的目光。
医生眉头轻皱，随即眉头舒展，他温和地对太宰治说：“小朋友坐过来，让叔叔看看伤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将手上本子翻到另外一页。
太宰治挣脱夏目漱石的手，他走到另一侧，小声地对中原中也说：“中也我有点口渴，你去给我买一瓶水吧。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后院好像有一个自动贩卖机，你去那里给我买一瓶蜜桃味的汽水吧~”
中原中也目光落在了太宰治背着另一只手上，可是这个位置不能看清楚，于是他开口说道：“钱。”
他朝着太宰治摊开手，目光一直放在太宰治的右手上。
太宰治眉头轻挑：“夏目先生~”
夏目漱石完全将他们的话听到了，一听到太宰治这声音，他就知道太宰治的意思，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钱放到中原中也的手上：“好了，中也去吧。”
他顺手还摸了一把中原中也的头，将他转了方向，往门外推，同时还不忘叮嘱他：“不要乱跑，买了就在这里等我们。”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太宰治打开一条门缝，对站在外面的中原中也说：“要是不给我买回来，我就不给你开门~”
门就这样在中原中也面前关了，这次没有敲门声再次响起。
“让这么小的孩子单独去买水，可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医生抬起头，不赞同地看向夏目漱石，随即对刚才领着他们来这里的人说：“三澄小姐，劳烦你跟着那个孩子。”
三澄麻美点头，她拉开门急匆匆地走出去，可是她打开门发现，门外已经没有中原中也的身影。
她看向屋内，那边的三人已经开始在问话，可是她还是出声打断了那边：“那个孩子不见了。”
太宰治看向三澄麻美，眉眼弯弯地说：“或许已经去自动贩卖机了，劳烦三澄姐姐了，中也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
听到太宰治的话，医生的微顿，他抵了抵眼镜的中间，不着痕迹地看着观察着对面的两人。
这个被对面的两人完全看在眼里。
太宰治嘴角微微勾起，他抬头看向夏目漱石，好似想要夏目漱石的认同，他说：“夏目先生没有这么觉得吗？”
夏目漱石敲了敲他的头：“你才是最不省心的。”
说完，他看向三澄麻美，安抚道：“不用担心，那个孩子很聪明的，他会自己回来的。”
可是三澄麻美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说：“我还是去看看吧。”
就算这个诊所很小，来来往往地基本都是熟人，可一个小孩子在这里走动，还是不太安全，她还是有些担心。
三澄麻美关上门，她想了想朝着大厅走去。
那里也有个自动贩卖机，离这里很近，那个孩子要是往后院走，一定也能看到那个自动贩卖机，在那里买到了东西，他应该就不会再去后院。
房门被关上后，里面的气氛看似正常，又好像和不太正常。
医生看向太宰治，对他说：“小朋友，把你的手放在桌子上，让叔叔看看伤口。”
太宰治听话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
医生拿起太宰治的手，看了一下伤口，这种伤口像是刀伤，他心中有了答案，可还是开口询问了面前的太宰治：“小朋友，能告诉叔叔这个伤口是怎么来得吗？”
太宰治淡定自若地说：“和同学打架，他们突然拿出一柄小刀划破的。”
医生一边听着太宰治的描述，一边为他处理伤口：“这个伤口要是再偏移一点，刀口再深一些，你的手可能就要废了。以后在学校小心一点，遇上这种事情不要逞强，可以先去找老师。”
“可是他们骂了我的父母！还说得很难听！”太宰治的眼睛突然红了。
医生的手微顿，之前没放在心上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就被看到，他注意到太宰治的伤是在右手手腕的根部，这个位置……。
“呲。”
听到太宰治吸气的声音，医生连忙将手挪了挪，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吧。”
“没事的~”太宰治看了一眼医生的铭牌，好似不经意地说：“医生，你这个姓和中也的一样。”
医生的手微顿，他盯着太宰治的手腕，有些出神。
中原。
又叫中也。
中原中也……，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姓名。
他掩饰住自己的失神，一边淡定地低头为太宰治处理伤口，一边试探着说：“那还是真是巧，犬子也是这个名字。”
医生屏住呼吸，听着太宰治的回答。
“那也真是巧啊。”太宰治惊讶地说：“在这样的地方，能遇上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说明他们很有缘分，不如让他们见一见！”
他抬头看向夏目漱石，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夏目先生。”
夏目漱石配合道：“确实挺有缘分的，不如让小孩子互相认识，也算是多个朋友。”
医生笑了笑，歉意地说道：“犬子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
太宰治沮丧地说：“那还真是可惜啊~”
“伤口最近不要沾水，很快就会好的，下次可要当心。”医生松开手，抬头看向太宰治，分了一点目光在夏目漱石的身上，他不经意地说：“你们有点生面孔，是来这里旅行的吗？这里的温泉还不错。”
太宰治扬起一抹笑容，他好奇地询问：“我们是来这里泡温泉，中原医生有推荐的地方吗？”
医生的目光闪了闪，他看了一眼太宰治的伤口，好似一无所知地为太宰治推荐。
另一边三澄麻美来到了大厅的自动贩卖机，可是这里空无一人，她抬头四处找了找也没有看到中原中也。
这时，她脑中闪过太宰治先前说得话，打算直接去后院，余光瞥到自动贩卖机里蜜桃味的汽水，脑中浮现一个问题。
大厅里的这个自动贩卖机应该比后院的明显吧……后院那个明明在楼梯角落里，他们来得时候真得能看到后院的自动贩卖机吗？
不过这个疑问只在三澄麻美心中停了片刻，就被她抛在脑后。
对于她来说，现在还是找到那个孩子重要。
三澄麻美急匆匆地朝着后院走去。
只是她这一趟注定无功而返。
时间要拉回中原中也被推出去之前。
中原中也转过身就发现门被锁了，可是又不想这里离开，于是在那里连续敲门。
门开了……
只是那回应不是中原中也想要的，他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抬起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钱，转过身，迈着他的小短腿离开了。
只是走了一会儿，中原中也发现周围的景象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停在了原地，在脑海中回忆来时的路线。
可是什么都没有想起。
刚才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太宰治身上，完全没有在意周围场景的变化，只是机械地跟着夏目漱石走，对于周围的情况完全没放在心上。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恰好有一个老年人路过的他身边，他下意识地跟上，不远不近地缀在那人的身后，以为那个人能带自己出去。
可是那个人走进了一个房间，没再出来。
中原中也站在走廊上看了许久，那人也没有出来，他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其他人，于是走到那间房门前，他轻轻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回应。
他握上把手，打开了一点点缝隙，从缝隙望去，里面的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中原中也想要将门再打开一点。
“小朋友，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在中原中也身后响起，中原中也被吓到了，身体打了个哆嗦。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和服橘发琥珀色眼眸的女人嘴角含笑的望着他，可是他发现，女人脸上的笑逐渐变得僵硬，甚至消失，只余下惊讶。
在听到房间传来的翻身声音，女人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她温柔地望着中原中也：“不要吵着山田先生休息，我们把门关上。”
她的手搭上中原中也的手，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女人蹲下身，打量着中原中也的眼睛，以及那没有完全塞进帽子里的橘发，她轻声询问道：“为什么想要进去？”
“出去，人，后院。”中原中也慢慢地说着，说完，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想出去。”
他张大眼睛，期待地望着女人。
女人试探着询问：“是迷路了吗？”
中原中也点头：“后院。”
“我带你的去吧。”女人起身，她牵着中原中也的手慢慢地往后院走：“我叫中原福，你叫什么名字？”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
中原福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眼睛泛上了一点红色，她说：“是个好名字。我家的孩子也和你一样的名字，不过他没你这么乖，很顽皮，上学时候还把同学给打了。”
中原福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
中原中也将放在前方的目光收回，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中原福，为什么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可是从他这个位置往上看去，看不清楚中原福的表情，他拽了拽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一般他牵着夏目漱石或者太宰治的手，这样做的时候，那两个人都会低下头来看他。
这次的中原福也不例外，她低头看向中原中也：“怎么了？”
中原中也望着中原福的脸，上面仍然挂着笑，让人心生好感，一切和刚才好像没有区别，只是中原中也还是有点在意刚才的事情。
他慢慢地说：“为什么，不，说，了。”
中原福眼中划过丝丝错愕，没有立刻回答中原中也的话，她听到中原中也继续询问她：“那个，孩子，后来，呢？”
见中原福还是没有说话，中原中也再次重复了一遍：“后来呢？”
那双蓝色的眼眸让中原福有些微愣，透过那双眼睛，她再次想起了记忆中的身影，她握着中原中也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后来我和他父亲被老师叫到学校，对方一个劲地说他把人打了，他不解释，还嚣张地对对方说‘打得就是你’。”
中原福眉眼弯弯，怀念地说：“他父亲一听这话就生气了，打算按着他的头让他给别人道歉，回来再收拾他，谁知道他直接从他父亲手底下跑了，走之前还踹了那个人一脚。”
她含着笑说：“真是个调皮的孩子。”
听着中原福的话，中原中也眉眼弯了弯，嘴角勾起，会心一笑，他好奇地问：“后来呢？”
中原福眼中透露出丝丝怀念，将记忆中的场景说出来，他说：“后来啊——”
她故意拖长调子，见中原中也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直到看到他按捺不住神情有些急躁打算开口询问，她才说：“后来晚上他偷偷摸摸回家，他父亲守在门口捉住了他，让他隔日一起登门道歉，他还是倔强地不答应，晚上就被他父亲盯着，站在在客厅里罚站。”
中原中也有些失望，他默默地将视线从中原福身上移开，无聊地看向周围。
“不过。”
这个转折词将中原中也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中原福的身上，他看向中原福，重复了一次：“不过？”
中原福笑了笑：“那个孩子可是静不下来的，罚站对于他来说是很讨厌的事情，外加上有人盯着，都不能偷懒，那就更讨厌了。”
听到中原福这个话，中原中也觉得后面还有故事，他有点想知道后面。
是乖乖地接受？还是反抗？
“他趁着他父亲出去拿东西的时候，偷偷地将胶水弄到垫子的两侧。”中原福一声轻笑：“然后他故意挨了两下，跑到他外祖父那里装委屈，躲过了罚站，哭诉哭诉还让他父亲被他外祖父罚站。”
中原中也也笑了，他期待地听着中原福接下来的话。
中原福继续说着：“他仗着他外祖父撑腰，自己去监督他父亲罚站。一边看，一边在那里说‘站得不直，挺直背’，‘罚站还在那里摇头晃头干嘛！加倍！加倍！再罚一个小时，不再罚两小时。’”
中原中也对这个人有些好奇了，他有点想见一见这个人，于是开口询问：“现在他……在哪里？”
中原福的身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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