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声辩

一只巨大的手掌，如水晶般晶莹剔透，铺天盖地罩了下来。罩住了这一方空间，令人生不出一丝抵抗的心理，一道清冷的声音随之传来：“前辈，大国师，多日不见。贱内虽是有些无理取闹，却是有因而发的。此间重宝，便是我孙儿重生了。如可堪，便请前辈带走吧。六娘、静衣回来。”大手一闪而过，就将胡森淼和静衣给带走了。

        尼娜紧紧抱住重生，恨不得此刻他能马上睡去。

        但偏偏这小娃娃在她的怀中拱来拱去地乱窜，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瘦逍遥跟大国师，甜甜地笑着，咧开长了几颗小牙的嘴巴，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

        瘦逍遥跟大国师对视一眼，又对重生作了个鬼脸，逗得重生伸手要抱。

        尼娜有些迟疑，想着有祁先生在，也就有了底气。

        眼前这老和尚虽然衣着邋遢，可连六娘都敬畏着呢。再说这人看起来也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喜欢孩子而已，不忍拒绝，就将重生递了过去。

        重生并不认生，在瘦逍遥怀里也是窜高窜低，一刻也不肯安静，抓着几根黄黄头发编成的小辫子，在那张肮脏的脸上乱啃一气。一会就在瘦逍遥身上撒了一泡尿，油腻腻的衣服不沾水，在地上却洇湿了一片。

        瘦逍遥不以为然，郑重地对大国师说道：“师弟，自这小娃娃开始，以后与东海永不刀兵相见。这娃娃我很喜欢，就不跟你回去了。我去找祁志明谈谈，让这娃娃也给我当个孙子，这也算不上占祁志明的便宜。门下弟子都去干些正经事吧。”

        大国师自然知晓师兄的深意，深施一礼：“师兄慈悲天下，师弟告辞。东海弟子再也不会有人阻拦了，大家各自好自为之。”

        ······

        ······

        瘦逍遥抱着重生，对尼娜说道：“孩子，去让你公爹开门，老和尚是来讨酒喝的。”

        尼娜下意识地要去抱回重生，但这小娃娃却跟妈妈捉起了迷藏，猛地将他的小脑袋藏在老逍遥的背后，咯咯笑个不停，看起来一老一小很投缘的样子。

        祁志明放开了禁制，一道五米多宽的平整路面，伸展到了瘦逍遥的脚下。祁志明也同时出现在瘦逍遥的眼前，拱手施礼：“志明拜见前辈！”

        瘦逍遥呵呵笑道：“平辈平辈，不占你便宜，这小娃娃也喊我爷爷呢。日后好酒好肉，能吃饱肚子就行，不挑剔的。”

        祁志明知道这老和尚一身本领不俗，前几年自己还不一定能胜得过他呢。笑了笑，对尼娜说道：“傻丫头，还不快过来拜见逍遥前辈？以后好酒好菜，好生伺候着。”

        瘦逍遥摇头摆手，急急说道：“都别行礼了，行礼也没礼物的，就别难为老和尚了。老衲前些年看好这小娃娃的老子，可人家妈妈舍不得，老衲也不能跟去东海，实在遗憾。今天这小娃娃跟我投缘，很合脾气。”

        尼娜是知道祁先生本事的，既然连他都认可的人，那本领也定是不弱的，她见机也快，上前双膝跪倒：“尼娜代小儿叩见前辈，谢谢前辈教诲。”

        瘦逍遥呵呵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志明，你这儿媳可是地道的山村丫头啊，什么时候也这么会说话了？如果你儿子窝在山沟沟里偷鸡摸狗，还真没人能发现他。龙生龙，凤生凤，果果注定也会走出那山沟沟的，早知今日，你何必有当初的那种做派？”

        祁志明笑着说道：“没有当初，便就没这儿媳，也没有这大孙子，一步都是不能少的，这是因果。果果命中担因果，当时给他取这名字时，是希望瓜熟蒂落，果实累累之意。”

        “却没料想，他三灾九难全都占全了，一切全是因果啊。重生这小娃娃，能救他老子一命，这也是因果。前辈不能收果果为徒，现在却与重生这娃娃有了割不断的缘分，这也是因果。”

        ·······

        ······

        瘦逍遥知道祁志明的口才便给，自是不肯与他斗嘴的，只是笑笑，转向尼娜取笑：“丫头，你这口才可是向你公爹学来的？”

        尼娜恭恭敬敬，却又不卑不亢地说道：“公爹来去匆匆，教诲的时日不多，这全是尼娜的真心由衷之言，前辈就莫要取笑了。倒是六娘还教诲的多些，女人家在一起，话还多些。重生要睡觉了，他还是在娘的怀里睡得舒服些。”

        瘦逍遥愣在了当场，接不上话来，只得轻轻将重生递给尼娜，对祁志明暗挑大拇指。

        祁志明笑笑，袍袖轻轻一带尼娜，她便沿着那条大道，直直地升了上去，越升越高。

        又转头对瘦逍遥说道：“前辈请。”

        脚步轻轻迈出，瞬间失去了踪影。

        先前铺就的宽阔大路，也立时消失不见了。

        祁志明之所以让尼娜先行，就是为给瘦逍遥一个下马威的。

        要论阵法和轻身功夫，祁志明是无人能及的。举手投足皆成阵法，缩地成寸和登天梯的本领，更是出神入化。

        瘦逍遥刚要起步前行，眼前的大路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迷雾笼罩。再定睛去看时，已是万丈深渊了。明知道这些都是障眼法，却也不敢冒险落脚下去。

        就在这时，一声娇笑传出，胡森淼出现了，先是盈盈一礼，然后说道：“前辈莫怪，小女子并非有意戏弄。先前你如是发怒，我还是会杀了那老秃驴的。前辈大人大量，自此之后，只要他不来欺负我的孙儿，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小女子挽救了无数生命，全是前辈无量功德所感化。”

        瘦逍遥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夫人有好生之德，实乃苍生之福。大道虽阔，因人而设；海域虽大，因人而居。夫人本领高明，也并非无敌于天下。修身养性，方为本心。”

        胡森淼肃然说道：“多谢前辈点化。小女子也为人母了，于这万物苍生敬畏有加，不敢有损丝毫。我孙儿与我息息相关，他如哭啼，就由不得我不去动怒，还望前辈见谅。”

        瘦逍遥本非迂腐之人，一下子就笑了：“祁家媳妇都是如此能言善辩的吗？老头子不是来说话的，也说不过你们。去备好酒菜，明日为你家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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