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番外·水户
番外一·水户
作为漩涡一族未来的少族长,漩涡水户一直都被自己的祖母严格教导。除了要学习本族的封印术之外,她所需掌握的还有包括人脉掌控、资源调度等,未来可能会用得到的各种知识,忙碌程度直逼族长本人。
这让还只是一个小豆丁的水户倍感折磨。
每次她噘着嘴抱怨的时候,祖母都会一脸慈爱地摸着她一头红毛,“水户,你是我们漩涡一族的希望。我们一族千年的传承,都需要你以一己之力继承下来才行,绝对不可以轻言放弃的。”
“是……祖母大人。”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她没有这一头红发就好了。
如果,她不是漩涡一族的人就好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毫无疑问拥有最纯粹的漩涡血脉,甚至,她在掌握本族秘术上的天赋让无数族人惊叹。
她是一族的希望,她不可能如同普通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像一个真正的继承人一样。
她一直这么想着。
一天,护卫他们族地的结界被扣响——某个女子出现了。
她披着一条并不算干净的斗篷,好像走过了很长一段路,风尘仆仆的。露出的手腕纤细、瘦弱,皮肤似乎久不见阳光,像是白瓷一般,好似一件精致易碎的艺术品,轻易就能被破坏。
第一眼,水户几乎只看到那一头如海藻一般的绿色头发,对方站在结界外向她招手,有些凌乱的发丝间露出的一张笑容灿烂的脸,像是一束阳光,呼的一下就将她的整个世界都照亮了。
水户放下手中的材料,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去,扬起脑袋眨眨眼,隔着一层水幕般的结界问她,“你是谁?”
对方蹲下来,与她视线持平,一本正经地掏出一枚刻着特殊族纹的勾玉给她看,“我是青木一族的千,受本族族长所托,来此取一件东西的,小妹妹,你帮我叫个人来开门好吗?”
“青木?”小姑娘恍然大悟,“我听说过哦,你们一直都居住在白狐一族的圣地!”
对方愣了愣,真心实意地感慨,“真不愧是漩涡一族,只是路遇的一个npc,居然连这种秘辛都能掌握吗……”
水户歪着脑袋,“嗯批……西?”
“咳,只是我们那边的方言而已,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绿头发的姑娘招财猫一样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今后的几天,就请多关照啦。”
那是她们的初遇。
后来想起来,那位“千姐姐”在的时候,是她短暂的童年中,为数不多快乐的日子。
一开始,她的确是只打算略待几天,取到想要的东西就立刻离开。不过祖母并不想将东西给她,或者说她无法接受给出那张面具背后蕴含的意义——她年少时最好的朋友即将死去,而她却要用面具扣留她的灵魂让她无法往生,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答应!
当然,那时候还是小不点的她并不能理解祖母,她只知道,千姐姐短时间内不会走了!
小丫头乐颠颠地把东西一扔,就扑了过去。
“千姐姐今天我们做什么?”
绿头发的姑娘笑眯眯地抬手,挼了挼她的头毛,“我们去溪边。”
在她的带领下,水户抛下繁重的课业,第一次尝试出去摸鱼捉鸟,第一次学习自己准备餐食,第一次体验到作为一个孩子的快乐。
那时候,对方总是揉乱她梳的整整齐齐置于身后的头发,“小水户你才多大呀,怎么就跟个小老太太一样,脑门上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欸?真的吗?”这样说着,她吓得赶紧对着水面照了照,却只看到一张光滑水嫩的包子脸,一根皱纹都没有。当视线上移,看到那一头乱到像鸡窝一样的头发时,她忍不住泪奔,“……千姐姐!你又弄乱我头发!”
“诶嘿!”
“呜呜呜千姐姐大坏蛋!”
但是,若说对方是个只知玩乐的坏家伙,水户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
在被她带时,她学习的效率是最高的,更甚之,慢慢地,她竟发现了乐趣所在。
在与她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水户以可怕的速度迅速掌控了各种封印术;在玩乐过程中,又顺其自然地学会了各式各样的生存技能;哪怕只是坐在一旁什么都不做,她也潜移默化地学着对方的为人处世、仪态动作,连祖母都有在夸她进步迅速。
水户想,千姐姐真的是她最喜欢的老师了。
是的,老师。
那是某次族人外出做任务时被袭击,伤者被抬回来时几乎濒死,甚至被族里长老们下了“已经没救了”的判决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悲伤时,她迅速站出来,拿臂绳束起袖子,只用了短短一盏茶功夫,便将对方从冥土拉了回来。
那绿色的光,简直就像是神明再临,让他们深切意识到了这一族的珍贵。
不过当时的水户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
太帅了!
千姐姐救人时真的太帅了。
无论是娴熟的动作,还是认真的表情,都在她幼小的心灵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她想学。
所以对方就教了,且教得无比认真。
当时她只是感觉开心,在深夜无人,祖母帮她梳理着头发的时候,她喜滋滋地告诉了祖母,捧着红彤彤的脸蛋,向祖母炫耀,“千姐姐还说了,我是她最宠爱的孩子!”
可祖母脸上却是异常复杂的表情。
“祖母,你不开心吗?”
她不明白。
不明白,祖母便将道理掰开揉碎了讲给她听。
“水户,她教给你的,是他们青木一族的秘术啊。就像我们一族甲级以上的封印术,是一族的立足之本,绝对不可以外传的。”祖母眉头紧锁,“那孩子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她肯教给你,甚至专为你而改进医疗忍术,就代表她是真的将你当作自己人了。水户,这份恩情你得记下。”
“是!祖母大人!”
“过几天,我找机会见见她,既然接受对方的馈赠,就得拿出相应的交好诚意来才是。”
祖母放下梳子,不知去忙什么去了,水户鼓了鼓腮帮子,钻进被窝,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梦里,她拉着千姐姐的手,在海底遨游,在山间徜徉,像是无忧无虑的小精灵。
然而,就在她畅想着以后的快乐生活时,没过多久对方便要离开了。
她依依不舍拉着对方的衣袖,“姐姐要记得给我写信哦,记得想我啊,我可是你最宠爱的孩子,不能忘了我呀。”
对方蹲下来,用脸蛋蹭着她的脸颊,“像水户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也就你一个了,我当然忘不了呀。我可是要看着你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新任族长的,要加油哦!”
“嗯!约好了哦!”
可是,她一封信也没有带给她。
甚至失去了所有踪迹。
是生是死,完全没有消息,对方就如同一个虚幻的泡沫,闯进她视线后,在她一个错眼的时候,就消失了。
她的世界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规整、死寂,没有一丝波澜。
她学会了青木一族很多简单的医疗忍术,也遵从千姐姐离开前的指示,将这些改进后的医疗忍术传授给族人们。她成功地成长为了一个符合所有人想象的家族继承人,遵从族里长辈指示与千手一族的少族长定亲,然后按部就班一点点接过族内的重担。
她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可是,她再也回不去那个被阳光洒满的童年了。
她抬头,强烈的日光刺得她眼睛酸疼,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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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如同流水一般,寡淡无味。
木叶忍村成立后,她遵从姑姑的意愿嫁入了千手家。之后,她在那边认识了千姐姐的族妹——青木藤子。
藤子和千姐姐看上去,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如出一辙的纤细易折,精致如同一个漂亮的瓷器娃娃。
但是藤子又和千姐姐有很多的不同,她的头发不如千姐姐的绿,她笑起来没有她好看,她也不会像千姐姐一样搂住她亲昵地蹭她脸颊。
她像是一根柔软的藤,依附于树而生。
与千姐姐一点都不一样。
但是,那是千姐姐那一族里仅剩的妹妹啊,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
水户想要与之交好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抗拒。
所以她们很快成为了手帕交,哪怕只是一天没见,也会有说不完的话。
在她提起小时候见过她的姐姐时,藤子告诉她,她的姐姐死了。
死在了正灿烂的豆蔻年华。
当时她只是愣了一下,但是眼睛却干涩地,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是了,这个世道这么乱,她在族内见证了多少无法挽回的死亡,更何况对方是个毫无自保之力的青木呢。
她只听到有人说,“啊,是这样啊。”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沙哑,又难听。
然后她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藤子告诉她,刚刚她检查出了怀孕的迹象,为了宝宝着想,她不可以受累,不可以有太大情绪波动。
水户扯了扯嘴角,“我没关系的,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藤子你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这话应该我对你讲才是。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藤子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她不住地说,“从那之后我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真的好可怕啊水户……姐姐为什么要丢下我……”
水户只是沉默地抚摸着藤子的背,一下,又一下。
啊,她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一点都不一样。
甚至比起她,另一个与青木一族毫无关系、外表毫无相似之处的人都更像千姐姐。
吉田千代子。
真是特别的缘分,她的名字里竟然也有一个“千”。
她观察过许久,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坚定地认为,对方比藤子更像那个人。有时候她会看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人,然后问自己,“你是疯了吗水户?”
镜子里的她露出和千姐姐一样弧度的笑,但却令人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
“有什么关系嘛,这么多年来的孤寂你还没有受够吗?你要的只是光而已,太阳是否是原来那一个,又有什么关系?那个人对你的好感度也很高不是吗?那就去靠近她,肆意地依赖她,没有人能够扛得住这样的攻势的。”
她笑了,“嘛。”
藤子早早地叫起了对方“千姐姐”,据说是因为之前对方救过她一次,那护犊子的样子跟她姐姐一模一样,所以她情不自禁就这么叫了。而对方也并没有反对,好像适应良好。
水户却不肯再叫姐姐,只在“千”后带上甜腻腻的一个“酱”。
她的千姐姐早就回不来了。
但是啊,她们真像。
相似到她有时候都会产生一种错乱感,好像时隔多年,她又见到了当初那个将她拉入缤纷世界的绿发姑娘。
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为他命名的正是千代子,她说,“‘直哉’怎么样?希望他的人生顺利,直达顶峰,也希望他能够贯彻自己的信念,勇往直前。”
水户笑眯了眼,“好啊,真是个好名字。”
她想,我也希望你可以顺顺利利,能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可是呢?
这个世界好像打定主意要与她作对,她越是如此祈愿,事情就越是往反面发展。
她刚刚找回的光,又一次熄灭了。
宇智波斑也好,宇智波泉奈也好,甚至千手家也出动全力去寻找失踪的吉田千代子,他们数次潜入楼兰,却仍旧无法找到一丝半点的痕迹。
水户坐在昏暗的灯光前,僵硬地如同一座雕像。
直哉趴在桌旁看书,看了一会儿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她,“母亲,姨姨她……还没找到吗?”
“……啊,她应该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水户笑了笑,抬手轻轻抚摸自己儿子的头发,“直哉要努力成长起来啊,当父亲和你的伯伯们找不动了,你得接起这个任务才行。”
小小的少年挺起胸膛,仿佛接过一个什么重任一般,笑得眯起了眼睛,“嘛——既然这么说了,没办法啊,以后就由我去找姨姨了……真是个令人不放心的大人啊!”
“是啊,真是让人无法放心……”
最后的叹气声消失在烛火的跳跃间。
后来,后来泉奈也没了,斑疯了。
水户尝试着和柱间一起唤醒斑,可是他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失去了挚爱与至亲的他不再相信柱间的理念,他不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也不再认为,木叶会在柱间的治理下获得永久的和平,所以他走了。
走得毫不留恋。
水户犹记得,在那个月圆之夜,脱离村子许久的斑带着九尾归来,如同毁天灭地的魔王,将绝望与恐惧播撒到人间。
他要与柱间约战,决定村子未来的走向。
可是,这怎么可以?
这个村子,是他们的心血,这个村子,凝聚着他们多少美好的回忆,她怎么会允许村子落入斑的手中,然后在强权统治下走向灭亡?
所以,她偷偷地在终结之谷布下了巨大的封印阵,当斑召唤出九尾,与柱间进行决斗的时候,她躲在林中,结印发动了阵法,甚至为了防止斑再次夺走九尾,她一咬牙,以己身为容器,将九尾封进了自己的体内。
纯正的漩涡一族血统让她能够百分之百发挥出封印阵的威力,斑与九尾之间脆弱的召唤契约一下子便被切断了。
精神世界里,九尾对着她狂吼乱叫,却无法挣脱密密匝匝的金刚封锁。
她艰难地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地站在树枝上,抬头看向正在决斗的那两个男人。
系在头发上的符纸被风吹得劈啪作响。
他们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如同神祇,足以移山填海,改换地貌。
可是,他们却连一个女孩子都找不到,都护不好。
斑被契约反噬,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他强忍着,没有吐出血来。
柱间神情严肃,他并未察觉到斑的不妥,或者说他自己本身体质太过强大,对他而言小小的反噬甚至无需在意便能自愈,他根本没有想到斑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受伤。
他只是很伤心,曾经他与斑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他们曾经坐在悬崖上,眺望着未来木叶的所在,畅想着和平的未来。明明以前,他们很好的。
可是,为什么斑再也无法理解他,他也无法理解斑呢?
穿着红铠的男人抱臂站在完全体须佐能乎的眉间,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柱间,你无法看到我眼中的景象,所以你注定无法理解我的思想,也不会与我同行。”他说,“木叶无法在你的带领下走向和平,与其在饱受摧残之后再毁灭,倒不如直接毁在我的手里,继而,破后而立。”
柱间感受到了对方的认真,他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杀意,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木叶的。
他是,真的想要毁掉木叶。
柱间脸色变得难看,“斑,我是不会允许你伤害到木叶的。”
木叶是他的理想所在,没有人可以毁掉它。
如果有人要对村子不利,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哪怕对方是他的父母、兄弟,哪怕对方是他的孩子。
“那你就来阻拦我试试!”
那一战,持续了几天几夜,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南贺川的水被他们砸断了数次,溅起的水花久久无法落下,像是下雨一样,淅淅沥沥地淋湿了整片战场。
附近的村民都拖家带口地,在警备队的带领下前往安全中心避难。
水户没有躲避,她就站在林中,亲眼目睹两个人厮杀。
湿透了的红色发丝贴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面无血色。
她看着他们打到筋疲力竭,甚至只能艰难维持站在水面上的状态。
她看着柱间被斑打倒,气息奄奄地躺在水面上,再没有一丝反应。
她看着斑缓步走过去,向着柱间伸出手,然后被人从背后一剑穿胸而过。
斑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试图回头,看一眼背刺他的凶手,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躺在水面上的“柱间”变成了了无生机的木头,他听到耳边,柱间低沉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对木叶不利,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父母、哪怕他是我的兄弟、哪怕他是我的孩子。”
柱间缓缓转动手里的剑柄,斑吐出一大口血,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倒在了水面上。
鲜红的色彩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整片水域。
宇智波斑,死了。
随后,力竭的柱间也倒下了。
水户跑过去,艰难地捞起差点沉入水中的柱间。
她最后看了一眼斑。
她想,她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千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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