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被选中的人
骆绝尘瞧着着卓擎苍，微微地笑了一声：“卓世叔，您确定，您要换他嘛？”
卓擎苍也始终注视在骆绝尘的脸上，样子看起来一本正经，用素来蛮横地让人无法反驳的语气说道：“确定，我就要他了。”
骆绝尘稍稍疑虑了一阵，倒是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阿大并不舍地说道：“阿大，回山收拾一下吧，准备……去天子学院吧。”
阿大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惘。
心里涌现出各种复杂的情愫，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但归根结底，还是有些难受的，比起去到任何地方，甚至是天上，当个神仙，也不比待在碧神峰，好好地当一个厨子，能让骆绝尘和青鸾吃完他做的菜，再不吝赞美一声，便是再满足不过的事。
至于争什么第一，当什么武帝，他从不去想。
……
而这一切的突然发生，也是连赵岚也是不能意料的。
此时的他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卓擎苍真的看上了阿大，还是将阿大当成了他。
这时候，阿大木然地看着骆绝尘，问道：“姐姐，你，要我去天子学院吗？”
骆绝尘大概是几经了考虑，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是的，阿大，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机遇，你可要好好珍惜。”
阿大垂下了脸色，蹙眉地沉了口气。
“是，我听姐姐的！”
……
“咦？”卓擎苍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声，阿大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的整颗心油然一提，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了这个刚才他还称之为“孩子”，可面相上看起来倒有三十多岁大叔模样的男子。
不过对于他而言，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孩子。
但他万分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他要找的孩子。
不管是从体型上，还是样貌上以及语言上看都不是，除了那件衣服，是那件黑色的武袍。
“怎……怎么回事！”
卓擎苍微瞪着眼睛，那一张清傲无双的脸瞬间布满了阴霾。
骆绝尘察觉到卓擎苍的反应有些古怪，极为不解地问道：“卓世叔，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卓擎苍很想说，他指错人了，这个穿着黑色武袍的“大叔”，他顺势用“观”探了一下——还是只不过是一个武师阶的大叔，他不可能带着这样的人回去，天子学院也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人。
可他遍览了整个广场，甚至将灵识释放出去，也没有发现赵岚的影子。
赵岚，就这么无端地消失了。
卓擎苍的脸，阴沉地无以复加，似乎有一种被人愚弄戏耍的感觉。
而这，则更加让他坚定了要带走那个孩子的心。
他所携带并释放出来那一股被称为“仙力”的神秘力量，，便可以助他一举突破武帝极境的桎梏，从而登临武仙。
这个方法，他已经足足找了近三十年了。
为此，他宁可用陨玉这样的稀世异宝来与之交换，如果还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一个自己的贴身神兵，天子学院神兵榜排行第七位的青尺。
……
到了这时候，卓擎苍也算是豁出了攒聚了数十年的威望和名声，几乎是腆着一张老脸地径直朝着骆绝尘说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人，是那个晚上，在青山镇上被你带回来的孩子，骆世侄，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在所有人惊惑不定的注视之下，这时候，骆绝尘眉头一顿，不禁怔然抬起头来，瞥向卓擎苍的时候，脸微微地失色。
“不知，卓世叔说的是哪个晚上，在青山镇的什么地方，被我带回来的哪个孩子?”
“自然就是……”说到这里，卓擎苍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言了。
那天晚上，自然就是三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个青山镇，自然就是紫龙山脚的那个青山镇，那个孩子，自然便是跟骆绝尘一起回来的赵岚。
他能说吗？
他要是说出来，不正是明晃晃地告诉这些人，那一天，他们与那一男一女那魔头殊死搏斗的时候，他们天子学院的其实也在场，而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陨落，都没有出手。
这种话一旦说出来，并传了出去，天子学院的威名便会瞬间崩塌，同时，则更会引起那些门派，尤其是仙云剑派和天宁寺的仇视与谩骂。
没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能挡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就算是他天子学院也不行。
不经意间，卓擎苍的脸变得煞白，甚至是有些焦急得恼怒，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句无形的话，却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在赵岚的心坎上割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
赵岚还在广场上，一直都没有离开，卓擎苍之所以找不到他，是因为他已经悄悄地藏到了广场边缘的云雾的深处，并且，身上没有真气，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块石头。
三天前的夜晚，是他的噩梦。
那天他失去了他这辈子里至关重要的两个人，两个亲人。
甚至，他们走了后，赵岚连个该记恨的人都不知道，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魔。
……
而这时候，卓擎苍的话便一下子让他明白了，自己应该去恨谁。
那个魔头，该恨。
卓擎苍，也该恨。
天子学院，更该恨。
那种时候，明明有实力出手相助，却始终袖手无动于衷地让白伦月影白白牺牲掉的所有人，都该恨！
他恨恨地咬着牙齿，在瞧向卓擎苍的时候，也忽然什么都明白过来，卓擎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找上自己。
多半也在当夜，看上了白伦月影的仙力，便惦记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这些目空一切、狂妄至极，却又自私自利，泯灭人性的所谓武者啊，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人间渣滓。
赵岚哪里还咽的下这口气，他咽的下，天上的白伦月影可咽的下。
赵岚猛一跺脚，不禁从迷雾中径直地跨了出去，直接出现在了卓擎苍的视线里，并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卓擎苍脸色铁青地，陷入了两难的焦灼，这时候瞧见赵岚的出现，内心里无疑有一种如释重负后的欢畅。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或许是人一旦上了年纪，一旦有了城府，便喜怒不再形于色，尽管他的心里真的十分高兴。
他静静地呼吸着，等着赵岚的投怀送抱，等着赵岚亲口说出“我要跟你去天子学院这句话”，这样一来，他甚至连陨玉都不必拿来交换。
这一刻，广场上陷入了一阵骚动，大概都是疑惑、猜测赵岚的举动，其中，则以刚刚和赵岚打过交道的那群潜圣峰的弟子反应最盛。
“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突然跑上来了？”
“难不成这个老头说的是他吗？”
“不可能吧，他能被选进天子学院，那岂不是我都可以当天子学院的掌门了。”
……
慕宝宝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即是希望赵岚能被天子学院的看上被带走，却又不禁会因为“他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天子学院”这样的心思而感到不甘。
赵岚，再次成为所有人的关注的焦点，一双双各色各样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却让他丝毫没有动容，愤怒已经侵占了所有的五感。
骆绝尘遥遥地看着赵岚，没有阻拦。
就连身旁的王夫之想要上前阻止，也被她用手挡了下来。
或许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劝阻，但她却知道，他该愤怒。
那一天，参与了那一场浩劫的所有长老的眼神里几乎都藏着愤怒，只是因为重伤一个萧正通，而他却死了两个亲人。
骆绝尘亲口听见赵岚喊着白伦月影为爹娘，所以，更能理解赵岚此时内心的悲愤。
只是赵岚此时身上脱下了外套，只剩下了一层单薄的亵衣，倒让她不由得感到些错愕。
你，又会着怎样的想法呢？
……
卓擎苍最终没有等到赵岚说的那句话，却明显看到了他眼里的不悦，双手负手而立，双眼稍稍眯了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在距离卓擎苍约莫两丈远的地方，赵岚才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刚好不显得亲近，也不显得畏惧。
赵岚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要找的人，是不是我？”
周围的人群中紧接着掀起了一阵哄乱，大多的人都在掩着嘴偷偷地笑，还有一些私语中夹杂着不住的嘲讽。
这时候，卓擎苍忽然发出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便顷刻将这场哄乱打断了。
“是的，我找的就是你！”
时光仿佛被静止，那些笑的人，脸仿佛被这笑容凝固，那些嘲讽的人，嘴巴张在那里，一如永恒的冻结。
也不知过了许久，那些人才是该失望的人失望，该不甘的不甘，而之后，这些人再也憋不住了，内心里所有的嫉妒与羡慕凝结在一起，将仅有的理智从心头上彻底地清除出来，这些人的脸尽是变了，五官挤在一起，怒眉紧齿中仿佛写下四字：“绝无可能。”
……
卓擎苍此时的眼里只有赵岚，丝毫不会理会旁人的反应，他径直伸出了一只苍老的手，手的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碧绿的扳指，眸光幽深，是以一个长者乃至一个武帝的身份，用近乎于命令的口吻对赵岚道：“走吧，跟我去天子学院。”
赵岚凝视着卓擎苍，面色沉寂，接着，连一点点的尊敬都不带着，他的头忽的昂起，并冷冷地长笑了起来。
所有人大概都以为，赵岚大概是高兴的疯了。
但卓擎苍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在赵岚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不屑。
笑罢，这时候赵岚冷电一样的双眸倏然抬起，卓擎苍心下里微微一怔。
就在所有人呼吸凝住的瞬间，赵岚朝前走上一步，朝着卓擎苍近了半尺，淡淡地问了一声：“天子学院，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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