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不是小孩子
黄辰被废,天虹剑被毁,这让王夫之丝毫不在意这是绝不可能的。
相反,凤仙阁谁都知道,王夫之是一个门户之见很重的人,所以他比谁都要护短。
但,深知王夫之习性的骆绝尘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就在碧神峰上,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谁也不知道骆绝尘究竟在想什么,王夫之看不透,便什么人也都看不透,但在王夫之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以至于,他这才匆匆地将灵羽共生的日子定下了。
之所以是由他来定这个日子,因为,他虽然没当上掌门,却继承了萧正通的位置,成为了灵羽的守护者。
唯一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是武帝。
他盘算了很久,最后把日子定在了第三天,是因为他很想借机看看骆绝尘的反应,二来,也不想把这件事摆的太过着急。
……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碧神峰里的氛围显得有些诡异,即是有着刻意的热闹,也是最真实的冷清。
热闹是为了给赵岚饯行,骆绝尘特地吩咐了阿大做了好多的各类菜肴,同时也摆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美酒,要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多陪陪赵岚。
冷清是因为即便酒菜如何丰富,但每个人吃在嘴里都感觉索然无味,每个人都仿佛有着放不下的心事,以及放不下的人。
虽然除了骆绝尘和张远山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赵岚会去做什么事,但从骆绝尘的言语和反应来看,这件事势必不会那么简单,心底里不免有些替赵岚担忧。
唯有赵岚,看起来依旧满脸惬意,并没有让人觉得他到底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就在这备受煎熬的日子里,终于,碧神峰迎来了第三天的清晨。
这一天,赵岚起的很早,刚出门的时候,天空上竟然还能看到星星。
他站在竹海旁边,说是竹海,海已经不见,只剩下了一片空荡荡的被拦腰截断的枯桩,那还在前天林拙留下来的,想来,这怕是会成为碧神峰上一道永久的印记。
赵岚在深深地吸了一口碧神峰上独有的气息,最后,他转过头,瞧见了骆绝尘婀娜的身姿已站在了院落门口。
这样的天色虽然并未大亮,但月朗星稀的,一片晴朗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刮风下雨的征兆。
可骆绝尘依旧打了一把伞。
还是那把红色的雨伞。
赵岚很是意外骆绝尘的突然出现,更是奇怪她手里打的那把伞的用意,但他总觉得,打着伞的骆绝尘,是另一个骆绝尘。
让人一眼看上去,极为让人赏心悦目。
骆绝尘缓缓朝着赵岚走来,步伐轻盈,身子端庄,浑身上下散发着馥郁的香气,那眸色里闪着蓝晶晶的光,就像是两颗闪烁的宝石,之后,冲着赵岚柔美地轻笑一声:“走吧。”
赵岚还处在诧异之中,也决没有想到骆绝尘居然能够和他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这样无声的离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碧神峰上有了张远山,也见识到了林拙深藏不漏的手段,他也就把所有的忧虑都放了下来。
骆绝尘左手牵着赵岚,右手随之一挥,二人旋即被骆绝尘独有的红芒笼罩,在夜色笼罩的破晓时分,如一缕烟花绚烂升空,并夺目绽放。
红芒拖着长尾,径直朝着天门峰上飞去,而在落到天门峰上的时候,王夫之也不知是不是收到了消息,早已站在殿前广场上等候多时。
他的目光高高朝天上看去,仿佛是早有预感地等候着二人的到来。
而即便是发生了三天前那样的事,骆绝尘在与王夫之初见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了异样,相互之间微微点头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师兄”、“掌门”。
话音落下后,骆绝尘紧接着将那柄伞给收了起来,接着转眸凝视地看了赵岚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怨恨,仇视,也正是因为这样,赵岚才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寻常。之后,便也毫不避讳地迎着这道目光对视了上去。
王夫之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沉的笑,接着,便又把目光瞧向了骆绝尘,轻轻一叹道:“师门,看来,咱们两家的秦家,是结不成了。”
骆绝尘微微一笑:“是啊,这天底下的缘分,可真是说不清,明明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却最后走不到一起去,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王夫之稍稍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却忽地一声叹惋。
“师妹说的是,缘分这东西不可捉摸,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多去计较师妹了,毕竟,咱们作为师长也尽到了该尽的义务,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就让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骆绝尘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王夫之那轻松的脸庞,似乎在揣摩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之后,神色正了正,不由得感慨了一声:“王师兄,你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大啊。”
王夫之轻轻地抚着颔下的长须,眼神里讳莫如深,也不尽言,过了片刻,则抬了抬手,微微笑说道:“实在不是因为什么心大,而是真的……心力交瘁啊……”一边说着,一边摆手道:“算了,算了,此事过去了,不提也罢。我看,二位还是先去偏厅里面休息休息,我已经派人传信去了,估摸着不久,其他两名师弟也快到了。”
骆绝尘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那就劳烦王长老在此迎接两名师弟吧。”说着,朝着王夫之微微行了个礼,便携着赵岚朝着天门峰的内殿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时辰过早的原因,今天的天门峰上显得极为的僻静。
从广场一直到内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让赵岚感到格外的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今天这里这么冷清,怎么感觉连个值夜的人都没有?”
骆绝尘目视着前方,淡淡说道:“因为,今天你要做的事,是关乎着凤仙阁的绝密,所以,王长老提前将人给支走了,如今的天门峰上,便只有我,你,还有王长老。”
赵岚“哦”了一声,随即便埋着头,静静地跟在了骆绝尘的身后。
王夫之口中的偏厅,便是上次接见张远山的地方,这里,已经成了骆绝尘专属休憩的房间。骆绝尘走进偏厅后,随便找了个地方盘坐下来,同时也示意赵岚坐在她的身旁,目光微微打量了一番赵岚,却看出了他仿佛心中有事的样子,便问道:“小岚,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此时的赵岚对于王夫之方才的眼神依然心有余悸,不禁转过头,对骆绝尘说道:“是的,我的确在担心,毕竟前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但这王长老似乎看起来并不在意,甚至是过于平静了,这不符合常理,我很担心,他会背地里做什么事情。”
骆绝尘轻笑了一声,接着便又将手摸在了赵岚的脑袋上,似乎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这个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
“为什么?”
“因为……”骆绝尘凝视着赵岚的脸,镇定地说道:“如果今天你失败了,那他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而你若是真的成功了,让凤仙阁转危为安了,那么,等我们从那个地方回来之后,便预示着咱们碧神峰,已经站在了其他所有峰的对立面。”
骆绝尘的脸色看起来一如既往的轻松,仿佛嘴里说的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但是赵岚听后,心却蓦然一沉。
他看到骆绝尘那优柔的身姿的同时,却仿佛体会到了她的某种决心,以及发自内心的孤独。
咱们碧神峰……
他是迟早要走的,张远山和林拙各自带着目的,也并未真的拜入凤仙阁,估计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情,最后,整个碧神峰就剩下了骆绝尘,阿大和青鸾,而青鸾和阿大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是无法替骆绝尘扛下担子的,不然骆绝尘也不会把掌座的位置给他。
所以,她说的咱们碧神峰,实则便只是她自己而已。
她,是要自己站在整个凤仙阁的对立面。
……
赵岚痴痴地瞧着骆绝尘,虽然不清楚她究竟在谋划着什么样的大事,但也禁不住地感到微微心疼。
这时,他抬起头,对骆绝尘说道:“姐姐,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摸我的头了。”
骆绝尘轻轻拧了拧眉头,继而将手给放了下来,有些错愕地问:“怎么,你的头姐姐还摸不得了?”
赵岚淡淡地摇了摇头,只是脸色里透着深沉,说道:“因为,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年纪轻轻的赵岚,虽然才十一二岁,但这些年来,他一个人经历与承受的,不管是来自生活上的磨难,还是为了想要成为一个武者一路走来的步履维艰,抑或是来自青谷村里的那些村民们从小就对他的那种冷漠与嘲讽。
这一件件是无不在他的心上刻下了弥重的痕迹。
让他的面容,神色,以及浑身展现出来的那种气质,的确要比同龄人要成熟的许多。
骆绝尘微微一愣,对于赵岚的话感到十分意外,可细细品位了一番,也深刻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确实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随即,点了点头,语气里却透着一份乖巧,笑道:“那行,那我以后,不摸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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