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见
刘天空早就通过监控察觉到有人靠近基地，于是立刻通知了薇尔莉蒂。
监控里，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基地入口附近的那片树林，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皮衣的女人，身材挺拔戴着墨镜，她似乎知道监控的位置，还冲着监控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脸。
“老板娘，这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刘天空感觉到了危险，立刻准备着手启动防御系统。
薇尔莉蒂摆摆手制止了他，“让她进来吧。”
刘天空一愣，不明白老板娘的缘由，但还是听从安排打开了各个关卡门锁。
允熙很顺利地从山洞里找到地下密道的开关，然后通过一道道关卡进了基地内部。这条复杂的路她走过很多遍，但都是洛楚或薇尔莉蒂带着她走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走。
这一路的样子熟悉又陌生，十年里，基地加了很多更高精尖的防御设备，如果不是基地有人关掉它们，自己绝对是进不来的。
很快，她就来到了最后一扇门前。
她驻足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开，紧张和兴奋充斥着她的大脑。
这十年来，她幻想过无数次再度推开这扇门的样子，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发现自己的心情比预想的还要紧张，就连手指都在激动地颤抖着。
“呼——”
深呼吸了一口，她终于推开了门。
一瞬间，她仿佛穿越回十年前第一次进入这扇门的时候。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个墨绿的墙，还是那个暗红的皮质沙发，还是那个木质的复古吧台，连吧台上悬挂着的那些玻璃杯似乎也是从前那些。
她怔怔地看着这些，感觉恍如隔世，好半天才缓过来，迈开腿在屋里缓缓走着，用手抚摸着墙壁和桌子，脑海里全是过往的回忆。
嘎吱——嘎吱——
沙发对面的旋转木质楼梯传来响动，有人下来了。
允熙闻声昂起头，正好与下楼的薇尔莉蒂对上视线。
那一刻，她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小腿更是抖到她几乎站不住。
允熙想张口喊她，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如同僵住一般，动都动不了，就像是被钉在原地的稻草人，只有眼睛紧紧锁住薇尔莉蒂，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视线，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十年了，距离上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个人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薇尔莉蒂还是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清丽冷艳，眼神里依旧含着万年不化的寒冰，流动的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停住了一样。
她穿着一袭委地的白裙，配上冷清的面庞和乌木色的长发恍若仙人之姿。她一步步走下楼，走到允熙面前，淡淡说道：“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听见薇尔莉蒂清冽如泉水般的声音，允熙突然感觉眼睛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眼底涌上来，她努力眨眨眼忍住这种感觉，想说话，可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得慌，嘴巴张张合合半天，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薇尔莉蒂明显发现了她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允熙敛眸，低下头不说话，正当薇尔莉蒂准备走近查看她的情况时，允熙突然抽出袖子里藏着的短刀向她刺来。
薇尔莉蒂微微后倾躲过，刀连她的衣服都没碰到。
允熙迈步继续进攻，招式凌厉又霸道，出手又快又狠，换作普通人和她对战早就被插成筛子了，可对于薇尔莉蒂来说这种速度完全不足为惧。
薇尔莉蒂可以轻轻松松在毫厘之间躲过允熙刺来的刀刃，然后在允熙混杂的招式中一眼看出她的破绽，直接伸手一招便擒住她持刀的手腕，那刀尖离自己的喉咙近在咫尺。
可允熙也没有那么轻易服输，她快速用另一只手拔掉头上的簪子扔在地上，瞬间眸子染绿，就像是被解除封印的恶鬼一样挣脱了束缚。
薇尔莉蒂没想到她会这么激进，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躲开了允熙划向她腹部的一刀。
“你冷静一点。”薇尔莉蒂提醒道。
“冷静？怎么冷静？”允熙垂着头，喃喃自语，说完如离弦之箭般冲过来，直接将薇尔莉蒂逼到墙壁，刀尖钉在她颈边的墙上。
“为什么当初把我留在那？”允熙贴近她的脸，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薇尔莉蒂毫不畏惧地对上她喷火的视线，“你本来，就是组织的实验品。”
“那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和正常人不一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送回组织？”允熙继续逼问，攥着刀的手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
薇尔莉蒂冷冷回应：“组织并没有打算让我带你回去，当初我接到的命令是销毁失败的实验品，我只不过是怜悯你年纪尚幼，才违抗组织命令带你回来的。”
“既然选择了抗命，为什么不好事做到底？为什么最后还是把我送了回去？”
薇尔莉蒂扬了扬下巴，反问道：“不然呢？等着组织也把我杀了吗？违抗组织命令救你只是一时糊涂的心软，对于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是圣人，不可能为了你不要命。”
允熙听了这话不知怎的怒气更甚，刀尖直接刺向薇尔莉蒂的脖子，薇尔莉蒂用手臂隔挡，一个利索的回身，将自己的位置变换到允熙身后。允熙反应过来立刻向后挥刀，和刚才不同，刀刀都奔着致命的地方捅。
“是我求着你带我回来的吗？”允熙发泄般地吼着，“我原本一个人好好的，我流浪街头我高兴我乐意！我要是死了那是我自己选的，你管不着！”
说着，鼻血已经流了下来。
薇尔莉蒂见状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但还没等她说话，允熙就又不管不顾向她袭来。
很快，允熙完全被战斗意识所掌控，眼底里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楼下的打闹声早就已经传到刘天空的耳朵里，但想起老板娘嘱咐过他待在实验室哪都别去，他才不得已只能通过摄像头旁观。
监控画面中的打斗异常激烈，允熙一直在猛烈地进攻，而薇尔莉蒂就像只轻盈的燕子一样闪躲，两个人就这样把整个一楼祸害的一地狼藉。
眼见着允熙鼻血越来越多，耳朵也开始往外冒血，薇尔莉蒂意识到得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了。
于是当允熙一个飞踢袭来时，薇尔莉蒂直接抓住她的腿将她扔了出去。
允熙被甩出去后背部撞在墙上，又受重力掉落在地上，之后便背靠墙躺在那不再有所行动。
薇尔莉蒂弯腰从凌乱的地面拾起簪子，然后慢慢走过去单膝跪下，将簪子塞在她手里。
随着簪子入手，允熙眼里是绿色一点点褪下去，黑色的瞳孔露了出来，里面满是受伤的眼神。
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脸脆弱地看着薇尔莉蒂，几近哽咽地说道：“你当时说过不会伤害我的。”
“可你明明做不到，却白白给人希望。”
曾经，她花了很长时间，在一次次羞辱和摧残中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谁都不能接近她，谁都不能伤害她。
可薇尔莉蒂来了。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用浑身的刺逼退薇尔莉蒂，可再坚硬的刺也经不住温柔的抚摸。
她天真地以为这是命运的眷顾，可结局却是她拖着一身被软化的刺，再次被抛弃在虎狼环伺的荒野。
“这十年，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走之后，他们转手就把我送到实验室，我在那待了四个月！四个月啊！被关在那个小屋子里，他们用刀割我的肉，打碎我的骨头，就为了确认我痛感阈值和自体修复能力的水平！”
“每天被拖回来的时候我浑身都是血，从实验室到牢房能淌一路，就像用拖把拖地一样。”
“我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啊……我不得不求希娜，求她放过我。她让我在解禁状态下撑过20分钟，我做到了，她又把我丢进训练营。”
“我以为外面再苦也比不过实验室，但那训练营……我真是受够了……真是受够了！”
训练营里那是用血淋淋的人命拼出来的生路，每天看着一具具往外抬的尸体，她躲在角落里一阵阵发抖，生怕明天被抬出去的就是自己。
起初她还坚信薇尔莉蒂会来找她，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薇尔莉蒂这么做也许是有苦衷的。
她一直在等，就像在严寒交加大雪纷飞的冬天等一缕阳光。
可当时间一天天过去，冬天等来了春天，而她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中终究是没有等来薇尔莉蒂。
“这些年每次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到你，我真的恨不得掐死你捅死你把你打成筛子。”允熙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薇尔莉蒂，眼眶里却蓄满了泪。
可薇尔莉蒂依旧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看起来却并没有丝毫触动，慢条斯理地打开手臂说道：“你现在可以捅我一百刀一千刀，只要你解恨。”
允熙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或者你想用什么方式折磨我？我配合就是了，只要不让我死。”薇尔莉蒂补充道。
允熙咬着嘴唇，努力抑制着自己决堤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扔掉手中的刀伸手抱住薇尔莉蒂，把脸贴在她胸口，“去他妈的！算了，都他妈算了！就这样吧！我管你当年是因为什么扔下我，你怕死也好，怕什么别的也好……我不在乎了！我认了！我认了还不行吗！”
薇尔莉蒂感觉胸口逐渐湿了一块，她想动弹，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允熙嗅着薇尔莉蒂身上好闻的香味，小声说道：“我真的好想你。”
薇尔莉蒂敛眸，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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