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房内静得针落可闻。
楚颜辞不安地扭头：“没没没有就好。”
他双眼似无处安放般胡乱张望，在这狭窄的房内，他只觉自己那不太平稳的气息也变得格外明显。
双手捧着药碗，暖意在掌内蔓延，他才恍惚想起自己这药还没喝，连忙一灌而尽。
这药闻着虽冲，入口却出奇地回甘。
甘甜落腹，内心的不安才消除两分。
抿抿唇，楚颜辞轻轻叩下玉碗：“多谢仙尊施以援手，择日必定备上厚礼来谢，我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是好不眷恋地起身，快步走向门口，仿佛在逃离什么可怖之地。
拉开门，刺眼的亮光照来，楚颜辞有些不适地抬手遮挡。
此刻，烈日当空，正是晌午。
他刚想御剑离开，却后知后觉浑身乏力，体内的灵力散乱得厉害，便也就着不远处的玉白石桌坐下。
此前他也曾来过，只是那时并没认真观摩，如今他消遣时光般侧头打量周遭。
此处高耸入云，烟雾缭绕，结界外，几只飞鸟恣意翱翔，银白瀑布倾注而下，“遥看瀑布挂前川”、“疑是银河落九天”不外如此，而那伫立在悬崖边的巨大石碑正刻着苍劲潇洒的三个大字——落霞峰。
落霞峰……
若是晚霞来临，他猜必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宁静致远之美景。
落霞峰的景致与那日他所看到的玄清门他处的宏伟奢靡截然不同，思念及此，楚颜辞不由得余光瞥向身后的木门，倒是与它的主人气质很是相符。
“呀，你醒啦？”
不知何时，身旁围上个少年，手里还揣着把瓜子，俨然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楚颜辞转头，他认得，是苏流雪身边的灵宠白凤。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着关心又好奇的话语，楚颜辞心中暖意四起，微微笑道：“还好，不过有些四肢无力罢了。有劳关心。”
他话音刚完，白凤从怀中掏出个小礼盒，不好意思挠腮道：“我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这个乌鸡白凤丸你拿着，专治腰膝酸软气血两虚。”
白凤啧叹声后，继而对着他补充说：“你也别怪我那主人，我与他相处百年，深知他便是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只盼日后有所觉悟吧。”
看着被硬塞入手中的锦盒，听着莫名其妙的话，楚颜辞懵然。
这每一个字他都懂，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不是，我似乎听不懂。”
“唉，我懂，这种事情你不想提也是情理之中，你放心，我绝口不提。”白凤语重心长，煞有其事拍着他的肩膀。
“？”楚颜辞哑然。
他怎么感觉他们沟通不到一个频道上。
“其实吧……”
面前的白凤还想说什么，却忽地疑惑地向他身后看去，发出“咦”一声。
楚颜辞见此，也好奇转身看去。
并肩入目的人，竟是秋长夜和温若怀。
而远处的秋长夜也愕然瞬息，眼中闪过不悦，悄悄给他传音：“你怎会在此处？可不要乱说话。”
楚颜辞无语扶额，不过按照原书的话，温若怀、楚颜辞、还有苏流雪和秋长夜这几人站一起倒还真是大型修罗场现场。
见他不理会，渣攻似乎露出丝慌张，与温若怀陪笑两句，急急跑来便拉上他手臂。
他嫌恶地拍掉臂上的手：“别动手动脚的，跟你很熟么？”
“楚……”秋长夜似乎预料之外似的，缓缓后才压低声语气软软道：“阿辞，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师尊好让我醋意横生，你就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行了，先前种种，我不与你计较便是，你就莫闹小孩子脾气了好吗？乖乖回去。”
？
楚颜辞脑海里缓缓打出个问好，这渣攻的甜言蜜语怎么让人一阵恶寒，他搓搓手臂，没好气似的瞪过去：“你的脸丢哪去了？我去捡，那可是刀枪不入的防御法宝。”
“你！”秋长夜不可思议怒目瞪去，几乎骂出声，幸好临到喉间被他吞下。
这楚颜辞言下之意是在骂他。
明明以前这人对他那般低眉顺眼，近来却越发不同。
“秋长夜，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我楚颜辞，对你无半分爱慕之心，不要再自恋了好么？”
“好，很好，你果然是个朝秦暮楚的家伙，我早就知道你移情别恋我师尊，我告诉你，你休想！”秋长夜冷哼一声，突然嗤笑道，“实不相瞒，你们千机外卖的事是我给翠云楼撑腰让他们带着别人退出的，你就头痛去吧。”
此话一出，楚颜辞听得惊诧又想笑，本来他还毫无头绪，倒是感谢这渣攻此时此刻丢掉脑子来自爆卡车。原来便就是这厮在与他作对，故意施压让那几家店退出他的外卖平台。
楚颜辞淡淡站起来，祭出佩剑：“你以为你威胁那三家店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他指尖抚上白色的剑穗，莫名生出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轻声道：“你最在意的白月光师尊是我永远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存在。”
打击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除却将他最在意的事物狠狠碾在脚下毁掉，或者抢来让他永远得不到，还可以让他明白他最在意的事物别人甚至不屑入目。
楚颜辞选择了最后一种。
话音刚完，他便转身，正欲离开。
刹那，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入眸中。
有那么瞬间，楚颜辞的心漏掉半拍，他恍惚看到木门处苏流雪那向来波澜不惊的眸色下藏着他看不懂的浩瀚汹涌。
也只是瞬息功夫，他便撇去那念头，稍稍行了个礼飞走。
半空，楚颜辞思绪纷扰，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尽是苏流雪那个眼神，那个秋水般平静的眼神下藏着的情绪似乎能在他脑海里慢慢漫出，剥丝似的，一点一点而出的是哀拗。
越想便越只觉得心里有愧疚，他到底在做什么？
楚颜辞叹息，心乱如麻。
忽然，他似乎感觉到袖口内的乾坤袋有异，翻出，竟是块鹅卵石模样的东西在闪烁，他好奇地划拉一下，石头竟传来秦叔的声音。
“掌门，您快些回来吧，天启宗的人又来催债了。”
“好，秦叔，我马上回。”
说完，这石块便没了声响。
楚颜辞盯着手中的石块，估摸着这些日子赚得的银子根本不够还，内心便是更加烦闷。
总算回到山下，楚颜辞盯着萧条冷清的山门，那失意的眸光却忽地坚定回来，皆因刹那间他脑海里萌生出一个赚钱的门道，也许他的外卖也有转机了。
楚颜辞暗暗攥攥五指，甩甩衣袖，他依旧记得爷爷的教导：办法总比困难多。
果然，爷爷不会骗他，想到爷爷，心也蓦地柔软两分，他挽起微笑，快步走上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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