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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二十一章


宋姝月叹了口气,实在没法只能跟着宫女来了里间,看到了魏武特意给她准备的舞衣。

        那舞衣轻薄如蝉翼,其间缀有璎珞,但是布料少得可怜,上衣齐胸贴身,腰间半露。

        宋姝月两指虚虚地捏着这衣服,眉头紧皱,这样的衣服她怎么能穿出去。

        但这其实怪不得魏武,西凉民风彪悍,女子的衣裳形制不似燕国保守,冬日许是看不出,但春夏的衣裙却是差异显著,因此这舞衣寻常西凉贵女也常穿。

        她僵在了原地,思索了一番,对着那宫女说:“同你们太子殿下说,我面皮薄,只肯跳给他一个人看。”

        宫女闻言笑着应喏,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果不其然,魏武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急匆匆地把人都赶走了,但独留下了魏槐,反正是自家人,那么见外干嘛。

        因此,宋姝月穿着那舞衣进大殿时,余光瞥见座下那人时,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恨不得扭头就走。

        这魏武当真是傻子吗?她是他的太子妃,他为何还要将魏槐留下。

        不过,这也不碍事。

        上场后,她眉眼含笑看向上首的太子,随后应着鼓声,开始挥动水袖,跳起了幼时学过的那支燕曲舞,舞姿灵动如弱柳扶风,翩然又似惊飞的鸿雁。

        这支舞据说是先皇后卫氏所创,幼时,父皇曾特意让人教过她。

        一次,在宫宴上,她一舞出名,人人都夸五公主年年轻轻,舞姿卓越,有先皇后遗风,父皇为此给了她许多赏赐,但母后知道后,却怎么都不肯让她再跳。

        而且太傅有时会在旁边唠叨,贵为公主,怎么能以色事人,久而久之,她便未曾跳过这舞了,但今日却仍有几分从前的风采。

        她足尖轻点,一跃而起,水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形,衣服上缀着的璎珞也随风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场下的舞姿何其灵动,当真是叫人过目不忘。

        魏武的眼睛像是粘在了宋姝月的身上,手指摩挲着下巴,两只眼睛都放着金光,一想到一个月后的大婚之日,他的心里便美滋滋的。

        而底下的魏槐却是嘴唇紧抿,手指用力地攥着酒杯,指骨泛白。

        他看着上首的太子,眼里仿佛淬着浓浓的毒意,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下来。

        他自嘲般地冷哼一声,仰头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很好,宋姝月,你成功了。

        他现下有些后悔那日失态,叫她察觉出自己的心思。

        她就是仗着自己对她仍有情谊,现下开始有意无意地报复他,想尽办法叫他不痛快。

        虽然他很清楚她的小心思,可每一次都无法避免地被她挑起情绪。

        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但她不知道,这般,只会让他更恨太子,更恨这待他不公的世道,总有一天,他会把她抢回来,让她只对他一个人笑。

        一舞毕,宋姝月面颊微红,有些乏力,本想先行告退回紫宸宫,但太子挡在了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拦住了她,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她的身上游离,勾着唇角地说:“公主舞姿当真动人,莫不如孤亲自送公主回去。”

        宋姝月开口婉拒,但魏武非但不听,还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许是有些醉酒了,眼下的他眼尾泛红,双眼迷离,有些神志不清。

        就在场面僵持之际,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宋姝月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她定睛一看,微微诧异,随后余光瞥见太子不悦的脸色,喝道:“十七,退下,不得无礼!”

        但那人恍若未闻,倔强地挡在她面前。

        宋姝月有些恍惚,猛地想起了在浅水村那挡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

        而记忆中的身影冷不丁与面前这人重合了,她的呼吸一滞,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破天荒的想法。

        她从前为何没有发觉过?

        回到紫宸宫后,宋姝月一脸嫌弃地将那舞衣丢给春韭,吩咐她扔得远远的,再也别让她瞧见。

        “跪下!”她看着面前立着的那人,板着脸道。

        可面前这人腰身板正,半晌仍没有动静。

        “本公主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想起今晚的事情,宋姝月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太子虽然是个草包,但贵为太子,自然不容许有人忤逆他。

        十七冲撞了他,若是他有心为难,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和亲公主也不一定护得住。

        十七跪了下来,但是仍旧挺直着背脊,似乎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公主今夜冷吗?”

        宋姝月一愣,不曾想他竟会如此发问,眼下虽是回温的春天,那大殿内也燃着炭火,但她穿着那轻薄的舞衣,自然是遍体生寒的。

        “我替公主去小厨房要碗姜汤。”说完后,十七起身离开了屋子,丝毫没有要等主子回应后行事的打算。

        宋姝月有些头疼地看了他一眼,这人今天怎么我行我素的,如此一根筋,倒是跟那人……

        突然,她想起了在宴厅那一霎的恍惚,看着十七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刨去样貌和声音,他同太傅的确有太多的相似之处,这难不成只是巧合?

        可是,太傅如此清高孤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随意给人下跪,而且怎么可能会像十七一样那么听话,事只听她的命令行事。

        当然,今晚的除外……也不知这人是怎么了,一脸幽怨,语气也犯冲,就像是个深闺怨妇一般,倒衬得她是个负心薄情郎。

        她左不过跳了一支舞,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思索着十七同太傅两者的联系,突然,忆起了从前表姐同她说的那番话,而当初在浅水村,她也曾无意中瞧见,太傅的右腿上确实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疤痕。

        接下来的几日,这个疑惑始终盘桓在宋姝月的心口上,叫她坐立难安。

        为了求证,这天,她故意让人弄脏了十七的衣服,随后偷偷地溜到他的房间,隐在暗处。

        看着面前人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搁置在栏板上,宋姝月发觉自己面上烫得很,她是疯了才想出这种不要脸的方法,而且怕打草惊蛇还亲自出马。

        幸亏有一块隔板遮挡,她偷窥此举还不至于显得那么“下流”。

        那块隔板齐腿高,正好能瞧见小腿部分,这正合她的心意。

        宋姝月用手掌死死地遮着眼睛,透过指缝专注地盯着那人劲瘦的小腿。

        最后一层遮挡褪去,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右小腿上,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双瞳猛地放大,一脸不可置信。

        屋中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暗处有一双偷窥的眼睛,本想伸手去取干净的衣袍,但奈何手肘不小心磕到了那挡板。

        “轰”得一声,档板倒在了地上。

        宋姝月一愣,赶紧闭上眼睛,随后用手掌捂紧,下意识地就想背过身去。

        许是动作幅度过大,发出一阵不小的响动。

        “谁!”

        她浑身一僵,捂着发烫的脸,朝门口飞快地逃去。

        十七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认出了她的身份,手上捏着衣袍,僵在原地。

        宋姝月面颊绯红,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寝屋,飞快地跃到小榻上,将头死死地埋进枕头里。

        “真是羞死人了!”

        春韭走进屋里,看见的便是眼下这番景象:“公主,你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没没没……什么。”宋姝月蒙在枕头里,声音都是含糊不清的。

        “十七侍卫在门外求见……”

        “不见!”宋姝月斩荆截铁地回了句。

        春韭眨了眨眼睛,搞不清情况,但还是把公主的话原模原样地传递给了十七侍卫。

        过了半晌,宋姝月终于冷静了下来,随后开始仔细地思索这件事情。

        十七竟真是太傅?

        她本以为太傅醒来后看见她留下的那封离别信,兴许,会重新回燕京城做他那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世子爷。

        可眼下他为何要改名换姓地屈尊当一个小小的护卫?

        难不成是为了她?

        除了这个理由,宋姝月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了,太傅竟为她做到了这种地步,想起原本那张宛若谪仙的脸,她的心口莫名有些涩涩的。

        十七的身份已然暴露,但黎砚池自己却丝毫没有觉察,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公主会因为他腿上的伤疤就确定他的身份。

        这伤疤他幼时便有,自己已然习惯了,除了与他亲密的一些人,基本无人知晓。

        向小公主透露线索的这段剧情并不是原书中林清禾的戏份,只是穿书的作者在内疚心理的驱使以及不崩剧情的前提下对女主宋姝月的善意提示。

        否则,宋姝月压根不会注意到这茬。

        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宋姝月就不再对十七命令这命令那了,而且在他面前也莫名有些不自在。

        有时一看到他便会想起那日,那光洁的后背,劲瘦的腰身,肌肉恰到好处,随后,脸莫名刷得一下红了。

        而且,从前她还与太傅有过肌肤之亲,原本以为再也没有相见的那一日了,便也没什么所谓。

        可现下,人就杵在她跟前,因此想起那一桩桩一件件,她就更不自在了。

        而且太傅一早便表明了他的心意,这是宋姝月无法否认的,那她呢?

        过了段时日,宋姝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避着十七,反而变着法儿的对他好,每每看到他,眸子里都星光点点的。

        紫宸宫的人都当是十七侍卫颇得长乐公主的信赖,是公主面前的大红人。

        而这些东西自然也是传到了魏槐的耳朵里,甚至是东宫的魏武。

        魏武一想起那日,那人浑身散发冷意地挡在那长乐公主面前,还有望向他那仇视的眼神,心里便不大自在。

        那公主以后是要嫁进东宫的,带着这么个不好惹的侍卫,他可不愿意。

        正巧,二弟知晓他的念头后,给他出了个主意。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燕国侍卫,死了便死了,这里是大凉,长乐公主就算是心里再不乐意自然也没有办法,不如……”

        魏槐当然也是瞧那人不顺眼的,在他心目中,宋姝月是他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而且魏槐一早便查出了那侍卫的身份,他看向宋姝月的眼神压根不是下属对主子该有的。

        这种男子看向心爱女子的纵容眼神反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小公主的太傅。

        从前,老杨树下,他明明察觉到小公主的太傅就站在树后,他还偏要诱着她说出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小公主真蠢啊,丝毫没有看出来她的太傅喜欢她,反而时不时同自己说太傅是如何嫌弃她这个学生。

        没想到,她的好太傅却是如此用情至深,隐姓埋名跟着到了西凉。

        一开始魏槐并没有声张,具体缘由他也说不清,许是因着那人能护她周全,他便忍下了。

        若说从前的小公主不喜她的太傅,可眼下她改了念头,魏槐便容不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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