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带着全家去逃荒
在北城门排队出城时，初云一家碰见了不少像他们这样拖家带口逃离广南府的人。
出了城，就有人要跟初云一家结伴同行，初云没同意。
有时候人多未必是好事，谁知道碰上危难的时候，同行的队友是帮手还是加害者？
骡子车一路摇摇晃晃北上，沿途的风景也越发的荒凉。
两个多月雨水欠收，官道两旁的榕树像被蒸干了水分，干卷的树叶向地面垂落着，而附近的草木则早已枯黄。
谁能想到这样的场景，会发生在万物生长的春日呢。
初云一家没有在路上停歇，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水壶里带的烧开的井水。
落日西斜，天色渐渐趋于昏暗，初云一家也终于赶到了距离广南府最近的县城里。
赶到县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时，人家正准备关门。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见陈大生扶着初云，一家子进了客栈门，小二连忙上前招呼。
陈大生本想说来一间大通铺，可看了看自己的老娘以及二弟一家，最后改口说要三间下房。
小二也没有因为陈大生要下房而变得瞧不起人，依旧热情得很。
先是使唤人将初云他们的骡子车拉去后院喂草料，又招呼他们，问他们可要吃些什么。
一家人奔波了一天，除了早上肚子里进了些热食，其余都是拿干粮填肚子。
大人尚且还能够忍受，孩子们却没吃过这个苦，三岁的陈虎已经嚷嚷着要吃蒸鸡蛋了。
下房简陋，只有一张简单的床，所以他们只能在大堂吃过了饭，再各自回房。
向店家要了两碗蒸鸡蛋，又点了几个素菜。
小二倒了茶水招待，冲后厨的方向报了菜名，人却一直候在初云他们的身边。
“我瞧客官们是打广南府那边来，听说广南府往西，已经有灾民□□，是不是已经打到广南府了？”小二有些好奇问道。
陈大生他们倒是头一回听到灾民□□的消息，只跟小二说走的时候广南府一切如旧，他们这么急着走，只是受到亲戚的信，一家老小前去投奔而已。
小二也不会去计较陈大生话里的真假，又跟陈大生说了几个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说着，菜也上来了。
小二没打扰陈大生他们吃饭，陈大生一家却心思各异。
周氏心不在焉的喂儿子吃饭，目光在丈夫和婆婆之间来回看，最后忍不住说：“要不咱们还是掉头回去？店小二都说了，朝廷已经派兵镇压，想来不会生出太大的乱子。”
周氏是土生土长的广南府人，对于离乡背井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陈大生等人没说话，都先选择填饱肚子。
等桌上的饭菜吃干净，周氏还在一旁劝说一家子掉头回广南府。
初云看她一眼，说：“纵是要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外面天黑着，难不成你要走夜路？你自己不怕，也别吓着孩子，先好生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老大老二先出去打听消息，要是朝廷的军队真到了广南府，咱们再回去也不迟。”
有了这话，周氏才没再念叨要回去的话。
陈大生和陈小年两房各自睡一间，初云独自睡了一间。
两房对于要掉头回广南府的事心思不一，王氏自然是不愿掉头回去的，谁知道掉头回去是个什么局面。
周氏想的要比王氏乐观得多，认为□□的灾民毕竟是野路子，比不得正规的朝廷军队。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广南府就会恢复往日的安宁，朝廷也会派人赈灾，解决旱灾的问题。
初云是不知道周氏的想法，要是知道，肯定会骂她一句天真。
次日一早，没等陈大生和陈小年出去打听，小二倒先带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的灾民里混进了土匪，昨天夜里偷偷潜进广南府，开了城门，闯了进去。
这些人一进城就是烧杀抢砸，广南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县里也有不少人收拾了东西，准备跑路了。
周氏听完白了一张脸，广南府被攻破了？
那她爹娘兄弟怎么样了？
“你们还是赶紧上路吧，我们掌柜的也正收拾东西呢。”
小二说完，转头去忙了。
陈大生看向初云，像是要讨个主意。
初云说：“还想什么，去买点干粮直接上路。”
结算了房钱，初云就让陈小年和周氏夫妻去买些干粮带上。
夫妻俩到了店铺门口，才发现已经排上了长龙，左右也被人群挤满。
这样的场景，让周氏心底的那点侥幸瞬间没了。
好容易买到一点干粮，匆匆找到初云他们汇合，一家子赶忙上路。
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哪怕初云他们不想与人同行，也没有办法。
前后都是人，而且越往北，碰到的人也越多。
大多都是最开始逃荒那拨人，其余就是想初云一家这样听到消息后，带上家当逃难的人。
两拨人很好分辨，逃荒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分不清是脏污还是被打的痕迹。
逃难的人，有钱的人家，坐着马车，最不济也像初云这样坐骡子车。
天黑之前，两拨人都在荒凉的破庙里暂时歇脚。
初云一家占了一角，骡子车绑在手边。
破庙里有些安静，逃荒的人都蔫搭搭的，没有精神力气说话，而其余人则被逃荒人身上的气味给熏得不想开口。
初云在破庙里扫了一圈，让陈大生别生火。
“先吃些干粮垫一垫，早点睡，夜里惊醒些。”
别看这会儿两拨人平安无事，迟早要出事。
初云看见白天驾马车的人家，居然还带了锅子出门。
这会儿正生了火，用锅子煮热汤。
香味弥漫在破庙里，角落各处都有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初云一家还算低调，吃饱后，初云让他们赶紧睡觉，又叮嘱周氏和王氏看好孩子们。
前半夜破庙里还算安静，到了后半夜，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初云没有睁眼，耳朵却一直听着动静，应该是有人在翻东西。
身边陈大生和陈小年依旧熟睡着，显然没有被这轻微的响动给弄醒。
警惕性够差的，初云直接给了两个儿子一人一脚。
俩人被踹醒，都是一个激灵。
趁着月色，俩人也看清了正在干坏事的人。
对方距离初云很近，正是驾马车的一家人落脚的地方，而那一家人显然还没醒。
陈大生敲了敲手边的瓦片，试图吓走对方。
对方也的确被吓到，却没有走，而是狠狠瞪了陈大生一眼，像是在警告陈大生不要多管闲事。
翻到东西后，对方就要拿走。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家人居然把包袱用绳子绑在了手上，拉扯之下，直接弄醒了对方。
“什么人？”
“小偷？”
马车那家人要大喊，偷东西的人也吓了一跳，目光凶狠的捂住了男人的嘴。
男人挥舞着手臂，一副快要窒息过去的模样。
陈大生能够对偷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人。
“住手！”
这一声喝止，惊醒了不少人，奇怪的是却没有人醒过来。
夜色下的破庙里，不知道多少半眯着眼装睡。
“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对此低骂一声，听声音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话音一落，紧跟着围过来七八个男人。
年纪不一，却都穿得破烂，头发脏得像杂草一样。
让人分不清他们原本就是乞丐，还是因逃荒而变成这样。
“他们包袱里也有吃的，去抢过来。”
少年居然还是个头头，他一发话，七八个人直接朝初云他们这边靠过来。
原先那个差点被抢的男人，则一声不吭，死死抱着自己的包袱，在角落里装死。
陈大生和陈小年拦在前面，不让这些人靠近初云她们。
“他们就两个，怕什么！动手！”
随着话音落下，七八个男人瞬间朝陈大生和陈小年扑了过去。
陈大生和陈小年虽然没有什么打架经验，但男人天生似乎就有些天赋，除了一开始吃了些亏，后面竟越战越勇。
围攻的七八人更是有苦说不出，心里纳罕，这俩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吃他们一拳，痛得他们龇牙咧嘴。
这边打架的动静这么大，破庙里却仿佛只有他们两拨人，其余的人仿佛隐形人一般，乖乖缩在一边。
陈大生和陈小年兄弟俩越战勇，围攻的人都有些苦不堪言。
除了要面对陈大生和陈小年的拳头，更恐怖的是，他们会忽然手脚酸软，使不上劲儿，然后被一面倒的殴打。
陈大生和陈小年兄弟俩对自己的突然爆发的实力都有些兴奋，根本不知道还有人在暗中帮他们。
只有距离初云最近的陈文，看清了他向来慈和善良的奶奶，居然会书里游侠儿才会的功夫。
一颗小石子，就能够让对方暂时失去战斗力。
陈文连呼吸都放轻了，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初云，心里怀疑的想着，难不成他奶奶是什么隐世高手？
初云没注意到陈文，少年的伙伴被打倒后，纷纷逃走了。
陈大生和陈小年也没有追过去，破庙里再次恢复安静。
只是后半夜他们再没睡的那么死，一直到破晓时分，破庙才开始发出响动。
昨夜差点被抢的一家人，朝初云他们这边靠过来，试图套近乎。
“两位兄弟好身手，昨天夜里多亏了你们帮忙，要是不嫌弃，咱们可一同上路。”
男人的话被初云他们直接无视了，昨夜帮他的时候，没见他站出来，反而装死。
这会儿天亮安全了，才说这些，明摆着不可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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