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彻夜不归
谢惜玉出了宫门后,见她的马车还在皇宫高墙外侯着。上了马车,绿珠窝在车厢里一脸疲惫,看到谢惜玉时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姑娘——”
谢惜玉脱下大氅上的兜帽,眼眶都红了,欲言又止,道:“先回府。”
回到安阳侯府时,因昨夜彻夜未归,谢惜玉只能带着绿珠从后门溜了回去,所幸现在时辰尚早,安阳侯府的女眷还在慈泉寺还未回,没人来得及发现她一夜未归。
谢惜玉小心翼翼溜回乐竹院的途中,却被安阳侯谢望喊了住。
她心里狂跳,定下心神,转身对安阳侯行礼:“父亲。”
谢望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装扮,脸色铁青,眉头紧紧皱着:“你昨夜没回?”
谢惜玉低垂着脸没有回答。
一旁的侍从在谢望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望听完满脸怒容,训斥道:“你与太子的婚期还未到,岂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若是让外人知晓了,还要指责本侯教女无方!”
谢惜玉惊愕抬头,回道:“父亲,我和太子殿下一向是发乎情,止乎礼,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望脸色仍然十分难看,半晌不见好转,谢惜玉只能放软了语气:“还请父亲相信我,且拜托父亲不要告诉母亲……”
倘若让母亲知晓她一夜未归,她定不是跪一整夜如此简单的惩罚了。
少女嗓音酥软又甜,叫谢望也蓦然忆起二十几年前的爱而不得。
也不知道宋韶是从哪儿抱来的孩子,容貌如此出尘绝色,这两年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有几分那人的面容,被她盈盈看了一眼,生生叫他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几分。
谢望眼底跃起难言的光,走上前几步靠近她,压低了声音,道:“乖女儿,你若不想让你母亲知晓,那可得讨为父的欢心才是。”
谢惜玉不动声色往后退。
不懂一向当她如透明人的父亲,为何从去年起总是时不时很亲近她,今日竟还说出这种不似人父的话……
她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红唇微启,正欲拒绝。
“大伯,任将军他正在盛春堂等你。”
谢望与谢惜玉同时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游廊处走来一名如沐春风的俊朗男子。
男子逐步走近,在谢惜玉身旁停下,巧妙地遮挡住了谢望灼热的视线。
谢望站直了身躯,深深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脸庞的谢惜玉,强压下心中的痒意,拂袖离去。
等谢望带着他的人离开后,谢惜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嫣然浅笑:“多谢二哥哥。”
谢墨俊容显露恼意,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哪有姑娘家彻夜不归的?”
谢惜玉嗫嚅了唇,还是没将她为何未回的原因说出来。
谢墨是三房老爷的嫡子,将至弱冠之年,为人很是温和舒朗,是谢惜玉在安阳侯府里除了姐姐谢惜漫以外最亲近的人。
她踌躇道:“二哥哥可有办法帮我?我不能让母亲知晓。”
谢墨自然知道谢惜玉的处境,这些年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同样是女儿,为何谢惜漫受尽宠爱,而同胞胎出生的谢惜玉就受到如此对待。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抚她:“你放心,大伯是不会告诉大伯母的。”
这夫妻二人关系向来恶劣,他身为男人,又怎会看不出谢望的龌龊心思。
谢惜玉不安地点了点头,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这才告别了谢墨,便回到了乐竹院。
沐浴过后躺在自己的榻上,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仍然觉得不太真实。
她最后的记忆里,好似是在给魏陵揉额头,最后大抵是殿内实在太暖和了,导致她都被染上了倦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没曾想这一觉便过了一整夜。
桓王殿下,他到底想做什么?
桓王府书房,若有若无的沉香袅袅飘散在屋内,窗台日光轻投。刚下了早朝的魏陵容色舒展进了书房,坐在紫檀透雕楼亭纹书案后拾笔书写。
严尘立在书案侧面,觑了一眼他的神色,终是忍不住好奇问:“殿下昨夜休息得很好?”
他昨日可是一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谢三姑娘被叫进去后,可是一整夜都没有出殿呢。
魏陵手中的动作未停,“嗯”了一声。
严尘诧异,面容掩不住的震惊。
殿下这坦然的态度,可是要纳了那谢三姑娘?
正妃是绝无可能的,别说那谢三姑娘的母亲永倩郡主是长公主的堂妹,沾亲带故的。就殿下这性子,严尘觉得恐怕他就是老死了,也看不到殿下会对任何人起心思。
外界都只道桓王殿下少年英才,更是百年难遇的将士能人,却鲜少人知晓殿下身患疾病,也因幼时身中剧毒,自小也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去年起更为严重,夜间时常梦魇,所以这些年来睡眠也成了殿下最大的问题。
魏陵写完,将信笺拿起交给严尘:“去陇月阁让薛闻查一下这几人跟宋辰温有何仇怨,再准备一番,即刻启程前往桐州。”
今年寒冬的雪比往年来得更严重,桐州那片不少县镇的百姓,冻死冻伤,饿殍遍野,缺衣少粮更是不计其数,桐州太守开放了粮仓,却还是能力不足,安抚不下无数灾民的怒恨,这才上奏请求朝廷的支援。
此番魏陵前去,除了处理赈灾事宜,便是想亲自整顿那些地方贪员。
严尘双手接过领命,又听魏陵道:“还有,让薛闻也好好查一查谢惜玉的来历。”
等严尘退出去后,魏陵坐着若有所思地出神,指腹轻轻摩挲,仿佛还余留昨夜抱起谢惜玉的触感,肤如凝脂,滑如软玉。
一连十日,日日都在降雪,城外诸多百姓的庄稼皆已经死透了,底层的百姓门如今吃穿用度都成了问题。
又连过了五日,大雪总算停了下来。
安阳侯府谢老太太行善积德,便组织阖府女眷在城外灾区发放粥粮。
谢惜玉自然也在这次赈灾行动中。
离京城一百里外的延原镇,镇上偏僻的村庄,不少房屋被厚雪压塌,多户人家没了遮风挡雨的房屋。
除了安阳侯府,京中还有几户勋贵也善心大发帮忙修屋建棚,施发粥粮,男子们跟着京城人请来的帮手重新建立房屋,妇人手生冻疮,却仍然将怀中的幼儿紧紧护着。
谢惜玉看了心里难受,便将自己常用的伤药以及冻伤药全部分给了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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