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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忙着


“阿瑾。”朱珣追着苏婉如出去,“八哥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你生的就是闲气。”

        苏婉回头看着他,眯了眯眼睛,道:“朱正言,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去找他了,你也不准在我面前提他,听到没有。”

        “行,行,行。”朱珣一连说了三个行,“不过,你说八哥这个算忘记你呢,还是忘情?”

        朱珣觉得,沈湛不是忘人忘事,而是忘情。

        沈湛只对苏婉如有情,所以就只忘记了她一个人?

        朱珣觉得自己分析的特别有道理,露出沾沾自喜的样子。

        苏婉如出了门,一脸不想关心,“管他忘什么,我才不想知道呢。”笨死了!

        “要不要再去找伯母试试,说不定伯母能被我们的诚心打动呢。”朱珣道。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不过,卢氏真的是很奇怪,她以前都不管沈湛,母子间说不上是仇人,但也绝没有多少的母子情。

        为什么这次回来,沈湛对卢氏客气了,卢氏也像个母鸡似的开始护窝了呢。

        不合常理啊。

        “我自己回去,你忙你的吧。”苏婉如背着手一个人走着,来往过路的小贩有许多都是认识她的,接次的打着招呼,喊道:“苏姑姑,您这是去绣馆啊。”

        “是啊。”

        “苏姑姑,听说您要办女学,那束脩怎么收,我们家闺女也能去吗?”城门口买猪肉的大婶子挑着两筐子的猪肉和她擦身而过,她们并不关心,沈湛剿灭了辽东李家对大周意味着什么,但是苏婉如将昔日锦绣坊改成女学,对他们来说却是莫大的希望。

        不是教女论语女学,那些东西绣花枕头,百姓家的女孩子,能学个手艺,无论嫁人还是将来苦饭吃,都是天大的好事。

        “收啊。”苏婉如点了点头,道:“正在收拾,到时候婶子将人送来就是,至于束脩,到时候再说吧。”

        “好,好。”卖猪肉的婶子笑着一迭声的应是,苏婉如加快了步子,路过锦绣坊时,正在拆门冲新上漆的工头,老远就喊着道:“苏姑姑,您去绣坊啊。”

        “嗯。还有几天能完工。”苏婉如在门口停下来,锦绣坊很大,后院里有院子,前面三幢小楼,占的市口又极好,她本来想作别的用途,可又舍不得这么精致的地方,所以坑司三葆的铺面。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才不和那傻子纠缠。

        “天气还是热,你们注意避暑。”苏婉如打了招呼,笑眯眯的接着走

        长兴侯府中,朱珣一副高深莫测的回去,看着沈湛道:“八哥,你不信我们,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沈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后悔没有轻信你们的话?”

        他怎么信,他没有忘记任何事,任何人,他们却咬定他失忆了。

        这多荒唐。

        可是

        沈湛簇了簇眉,将负起的感觉又压了下去。

        “什么叫轻信,你应该相信我们。”朱珣道:“阿瑾今天特别生气,说以后都不来找你了,让你看看她是不是骗你。”

        沈湛扬眉,颔首道:“那最好,太聒噪了。”

        没有女子和她这样,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动手,昨晚就直接动刀子了。

        “伯母肯定有问题。还有,你以前和伯母可不亲的,为何这次又亲了,也太奇怪了。”朱珣问道。

        这个问题不涉及那个小丫头,沈湛便道:“我去辽东,几日她就来找我,说她老了需我养老尽孝。”

        “然后呢。”朱珣稀奇的看着他。

        沈湛扬眉,不置可否的道:“她虽不曾养我,却生了我,我养老送终是该尽的孝。”

        那就是说,他和伯母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变好,只是一个孝子当头,他只是尽责而已。

        “可是阿瑾”朱珣说了一半,沈湛抬手打断他的话,问道:“老爹说,她和宁王之间有牵扯?”

        朱珣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对啊,宁王可喜欢她了,恨不得娶她回去做正妃呢,所以,八哥你可不能这样不理她,说不定她一生气,就做别人媳妇了。”

        沈湛皱眉,看着他,“你也想娶她?”

        宁王赵衍苏瑾和赵衍有来往,那她之前做的事,和赵衍有什么关系?

        他感觉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虽说我条件好,是良配,可她不喜欢我呀。”朱珣一副苦思的样子,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过,要是你真的变心了,我娶回来也不是不可,至少我和阿瑾有说不完的话。”

        老爹说的对,肥水不流外人田。

        “八哥,你快努力回忆回忆。”朱珣说着睁开眼,“咦?”

        沈湛不见了。

        “什么时候走的。”朱珣一骨碌起身,里里外外都没看到沈湛,不由唾弃道:“真是,我话都没说完。”

        沈湛没有回家,刚到府门外宫里就来人了,“侯爷,圣上请您去御书房叙话。”

        “嗯。”原地转身,沈湛上马去了皇城,赵之昂正在辽东的地图,是这回沈湛一并带回来的,图特别的详细,赵之昂已经盯着看了一个上午了,恨不得将地图都刻印在脑海里。

        “沈湛啊。”赵之昂兴致特别的高:“你说,你的卫所建立在这里?”

        沈湛点头,道:“这里是关外不近不远,又正有大片荒地,所以去了那边就定了这个地方。”又道:“再往前走六十里路,就是李家的别院。”

        沈湛就在别院里,将李茂安扣下来的,然后又杀回城里,将他们一锅端了。

        “你啊”赵之昂训斥道:“昨天人多,朕给你留了两分面子,此等大事你至少也要来封密信,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把事情做了。”

        他虽是训斥,可眼睛里都是满意。

        “事出突然,其实微臣也是临时起意。”沈湛道:“微臣知错了。”

        赵之昂点点头,又坐回去接着看地图,沈湛忽然开口问道:“圣上,宁王爷的封地”

        “哦,他自己说意向江西。朕当时答应过他,封地随便他选。”赵之昂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沈湛笑了笑,道:“今天去拜访长兴侯,听他说了一句。”

        “说起长兴侯,朕想起来了。”赵之昂道:“你把这折子还给他,这六万兵还是他的,让他自己揣兜里。”

        沈湛没有客气,接了折子放好。

        又说了几句便就告辞出来,心头却在想赵衍的事。

        江西,江西可真是个好地方,西面是湖广,东面是福建,往北就是京城

        不选江南富庶之地,也没有去西北苦寒,去了江西。

        他什么打算。

        沈湛心思转过,就看到赵标迎面过来,赵标老远就高兴的迎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这次做的事,可真是天大的事。”

        “殿下过奖了,不过运气罢了。”沈湛回道。

        赵标摆手,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就笑着道:“李家手握一万二千的兵马,家丁不下四五百人,你到辽东一个月,和李茂安周旋脾气好的不像话,可一转头就将人诓去了别院,不动一兵一卒,将他一家父子全部缉拿。”

        “转身不做声响的回了城里,带着十五个人,将李家近五百的家丁杀的不敢还手。这还不厉害?”赵标赞叹不已,“我原来也想过,将来等国库充盈后,李家势必要收拾的,可收拾起来莫说三五年,但是一番苦战必定难免,没有想到,你居然顺手就办了。”

        沈湛含笑,不置可否。

        拿李家,他确实动了点脑子,手段不算多光彩。

        所以,没什么可夸奖的。

        “不过,你不该拒绝父皇的嘉赏。”赵标道:“这是给天下武将做个标榜。”

        要奖赏,难道给他升爵位,又或者加上太子太傅或是三公太保?他不需要这些虚名。

        “有一事,想请问殿下。”沈湛说完,赵标正色颔首,“你说。”

        沈湛就道:“我今日听长兴侯说要打努尔哈赤,圣上欲派我前去,此事,为何没有眉目了?”

        “别提了。”赵标左右看看,拉着他往前走了三十步,进了一个偏殿,门一关赵标就回道:“父皇派人去查过,曹恩清从去年去边关后,就遇到过一次外民,且还不是努尔哈赤部下,像是游民,他冲上去杀了人一家五口,就上报说了斩杀了敌军二十余人。”

        沈湛不奇怪,曹恩清为人他很清楚。

        “这回他写折子求援,是遇到了先前十二部踢出来的一部,被努尔哈赤挤压的没初待,没吃没喝打算来边关试一试,没有想到,还真让他们冲进来,抢了一把!”

        “多少人。”沈湛问道。

        赵标就回道:“三十三个人,战战兢兢的攻城,耀武扬威的出城。”

        “父皇让人将曹恩清扣在了甘肃,说他越想回来就越不给他回来。等哪天真去打努尔哈赤的时候,就将他绑在头马上,冲锋陷阵。”赵标说着,摇了摇头,嫌弃不已,“此人,实在是败类。”

        沈湛点了点头,“延绥如今谁在统管?”

        “还没有定。父皇有几个人选。”赵标问道:“你可有人选?”

        沈湛轻描淡写的道:“裘戎不错,他历年数年,能力上足够担当。”

        那延绥就算是沈湛的了,赵标倒是不反对,点了点头道:“此事我去和父皇说!”

        沈湛拱了拱,道:“多谢殿下。”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赵标说着又道:“听说你母亲此番也随你一起回来了?”

        沈湛颔首,“说要在京中养老。”

        “那我改日去拜访老夫人。”赵标说着又道:“也正好和你喝上一杯。”

        沈湛颔首和赵标一起往外走,赵标去了御书房,他则回了都督府。

        赵之昂是让他休息三日的,他走逛了一圈,忽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还是去都督府做事的好,免得游手好闲。

        苏婉如让吕毅去长兴侯府将剩下的东西搬回来,吕毅去了又空手回来,她愣住问道:“怎么没拿到东西?”

        “侯爷不让我搬,还说搬来搬去麻烦。”吕毅想不通,问道:“你还回再搬过去?”

        苏婉如闻言噗嗤一笑,道:“有可能!”

        她是真的喜欢长兴侯一家人啊,无论是侯爷还是杨氏,还有朱珣甚至没说几句话的朱音

        “那就留在那边吧。”就当留个念想,说不定她哪天真的会搬过去住呢。

        还是算了,等哪日她要是岂不是连累长兴侯了。

        不过,现在想想好像也撇不干净了。

        苏婉如想着心事,蹲下来抱着二狗子,咕哝道:“沈湛不能帮我了,我可以策反长兴侯吧?”

        难道要对朱珣用个美人计,做朱家儿媳?

        长兴侯可是有六万兵马呢。

        苏婉如想着,又唾弃自己,“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太卑鄙了。”长兴侯这样的,其实再换个主子夺天下已经没什么意义,因为就算将来后宋一统天下了,能给长兴侯的也就比现在多一点。

        为了这多一点再带着一家老小冒险卖命,这买卖不划算。

        还是不要害人家了。

        “你在说什么?”吕毅也蹲下来看着苏婉如,“我没有听清。”

        苏婉如噗嗤一笑,道:“我念经呢,你没听清是正常。”说着拍了拍二狗子,走了。

        “也打算出家?”吕毅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去找了霍掌事,“苏姑姑刚才在念经,叽里咕噜念了很久。”

        霍掌事从绣架上抬起头来看着吕毅,重复一遍道:“你说什么?”

        “念经,苏姑姑。”吕毅说着,给霍掌事倒了茶来,又问道:“要解吗。”

        霍姑姑脸一红,连念经的事都忘记问了,“不用,刘妈妈刚才来过了。”

        “嗯。”吕毅说着,就拢着手坐在门口,二狗子一溜烟的从他面前跑过去,转瞬消失在影壁后,他也没有惊奇的,二狗子经常自己出去,但是一会儿就能回来。

        京城大街小巷,估计都被二狗子溜达过了。

        苏婉如正拿着笔在算账,她不会珠算,所以和杜舟面对面,杜舟拨算盘她用算式,一会儿她抬头道:“我算的是五万二千两。”

        “我这也是。”杜舟说着,在账册上记上,“刘官人办事倒是利索,这样货都齐整了,那是不是**月就能走船了?”

        苏婉如点头,她要在年底给那些投她银子的夫人一些彩头。

        “苏姑姑。”守门的婆子领着一个小內侍过来,“宫里来人了。”

        苏婉如听着顿时眼睛一亮,和杜舟道:“肯定是司三葆的人。”说着,理了理裙子就跑了出去,果然是司三葆手底下的小內侍,看见她就递了一封信过来,道:“苏姑姑,司大家要说的都在里头。”

        “有劳公公。”苏婉如掏钱打赏,拿信进房拆开,司三葆的信写的很简短,“八月初六,二十六人到宁波,皆轻壮劳力常居海上。”

        苏婉如将信往桌子上一拍,看着杜舟笑。

        “怎么了?”杜舟看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是事情办成了吗。”

        苏婉如点头让杜舟自己看。

        看,没有沈湛事情也办成了,哼!

        那个笨蛋,就等被他娘害的身败名裂,害死好了,她才不管他。

        随即,杜舟也跟着笑了起来,点着头道:“八月初六那些人就能道,刘官人的货也备齐了,那八月下旬就能起锚离港了吧。”

        司三葆要挣钱,找来的人就一定可靠。

        “嗯。”苏婉如点了点头,“你使个婆子去一趟刘官人家里,他这两天应该在等保定的官窑开窑,人没有走。”

        杜舟应是出去遣送了个婆子。

        苏宛如则收拾了一番,和杜舟道:“你在家里,要是刘官人来了,就让他等我一会儿。”又道:“我去一趟米行。”

        杜舟应是。

        苏婉如喊了马车去了米行,直接从正门进去的,一边走一边吩咐里面的小厮,“劳驾,送两袋米去锦应绣坊。”

        “好叻!”小厮应了,刘婆婆应了出来,道:“苏姑姑来了,快请后堂坐。”

        苏婉如颔首,去了后堂,关了门刘婆婆问道:“您好些日子没有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有几件事,要和您说。”苏婉如坐下来,道:“第一,你和段叔说一声,让他挑四个年轻力壮的,最好会枭水,若走过船或是跟过船那就最好了。”

        “还真有那么几个。”刘婆婆点头,问道:“是做什么用。”

        苏婉如就将走船的事说了一遍,“叮嘱他们,仔细跟着学着,不要托大,吃点苦我和二哥都会记着他们的好,他们的家人一年我们也贴些钱。不过,虽这么说倒不是多危险,只是这一二年恐怕难回家,要辛苦一点。”

        “这不怕,我们就怕没事做,不怕辛苦!”刘婆婆道。

        苏婉如颔首,不说客气的话,又道:“再选十个容貌清丽标致的女子,不究竟年纪,当然年纪越小越好。”

        刘婆婆记下来。

        “第三件事。”苏婉如道:“让段叔和刘叔准备一下,过几天会走个镖,到时候我会陪着一起去谈,他们正常做生意就好了,该开什么价就开什么价。”

        “还有,若是谁家的女儿想学刺绣的也一并报你这里来,远的地方也能往京城来了。如果没有意外,女学月底会开门招生,让她们都进来学一学,也好学个手艺,将来做活还是嫁人,都是好事。”

        “还是公主您想的周到。”刘婆婆点着头,笑着道:“龙卫传了两代人,年轻子女有许多,我们的产业却并没有壮大到何种地步,人手上难免就有剩余。”

        “没事。”苏婉如笑着道:“若是顺利,再过两年,人手就会不够用了。”

        二哥没有危险,她就不求速成,一步一步来,只要目的达到了,费点时间是应该的。

        苏婉如怕周康等太久,和刘婆婆又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回了绣坊。

        “苏姑姑。”刘康穿着短打何褐衣,一改富商的做派,她笑着道:“您今日这是做什么去了?”

        刘康心情很不错,哈哈一笑,道:“苗兄一趟货走完回京了,请我去钓鱼,我见没事便就去了。”说完,想起来苗官人年初弃了宝应和锦绣坊签约的事,就有懊悔,讪讪然的道:“苏姑姑请我来看可是有事?”

        实际上,苗官人回来后就傻了眼,他不过走了半年而已,回来后京城的刺绣也就换了龙头了,他一打听才知道,锦绣坊被宝应绣坊吞并了,现如今,两家并成一家,成了应锦。

        他想到那位小姑娘,当初不过一个十来个人的小绣坊,就敢对锦绣坊不买账,公然抢买卖。

        他当时就觉得不简单,可也没有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

        现如今,他怀里揣着钱,却发现没有地方订货了,连和锦绣坊签的契约要的货,他都没脸去取。

        不由懊悔不已,想到了刘康,想请他做个中间人,给他引荐一下苏婉如。

        “说水手的事。”苏婉如知道刘康的意思,却没有接话,虽说做买卖讲究你情我愿,可苗官人不待见她,想必就有更好的去处,所以她不接话,说水手的事,“您随我来。”

        刘康脸上满是惊喜,跟着苏婉如进了宴席室,她将信给刘康看,他看过激动的来回的走:“好,好,那这些人就是我们的了,对吧。”

        “嗯。所以你走船也不用怕原来的水手半道上下黑手,有这些人保驾护航。”

        刘康点着头不迭,冲着苏婉如一揖到底,“刘某得亏遇见了苏姑姑,若不然,这门生意是断成不了的。”他和苏婉如合作,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是男子,能在外行走毫无拘束,还占了几分多年从商的经验。

        而实际上,跑腿的事,苏婉如有心,轻易就能请到人。

        但她做的事就不一样,所有的后面和管家来往,甚至于这样的水兵她都能找司三葆办成。

        刘康佩服的五体投地。

        “刘官人客气了,你我合作,谈不上谢!我帮你也是帮我。”苏婉如笑着道:“倒是您,走船运货,辛苦了。”

        刘康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说着一顿,又道:“那我这两日准备一下,后日就直接去保定去了瓷器就赶去宁波哦,路上不耽搁时间,八月初应该就能到。”

        苏婉如点头,“你的东西贵重,又都是易碎品,找个镖局吧,不费多少银子,也放心一点。”

        “听姑姑的。”刘康也觉得有道理,他本来也打算雇人,现在找镖局押送虽贵了点,可贵有贵的好处。

        苏婉如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兄长早年做买卖,手底下有四个人,一直没有安排去处。这四个人很能吃苦,这次您一并带上吧,例钱我自己出。也算是全了我兄长的一番主仆情谊。”

        “姑姑说笑了,多四个人就多四份力,且又是自己人,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刘康没有多想,因为听说过杜舟早先在平江府做过小买卖。

        苏婉如颔首,第二天和刘康一起去了如月镖局,她还是第一次来,并不算起眼的一个小院子,但门头的大理石和笔锋劲道的牌匾,颇有些气势。

        前堂装修的也很不错,和济宁府的格局很相似。

        段震亲自接待的他们,谈好了宁波一趟走一个月五十两银子,苏婉如自然没什么意见,刘康也爽快应是了。

        定了后日一早在城门口碰面,先去保定取瓷器。

        苏婉如隔日晚上见了段震选的四个青年,都是从镖局选上来的,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她觉得不错,又叮嘱了一句,“多看,多听,多学。顺着刘康的意思,他带着人跑船亲信或许有,但你们成了他亲信他也有底气一点。”

        她让人去不是不相信刘康,而是做买卖规矩就是如此,但凡涉及钱,留心点总归是好的。

        更何况,她若是能借此培养几个有经验的船员水手,是好事。

        四个年轻人一一记住应了,苏婉如就一人给了五十两银票,“一走至少要年底才能回来,你们揣着钱,想吃什么用什么都别苦着。而且。”

        四个人不要,苏婉如又道:“行船在海上,起初还有兴致,三五日一过就索然无趣了。这么多人必然是要赌的,你们也打发时间,不要玩物丧志就好。”

        四个人这才接了,小赌怡情不知道,但是能拉拢关系,使人陌生人也能很快熟悉起来。

        第二日,苏婉如将刘康一行人送走,她转道就朝永嘉伯府和几个府里递了拜帖,蔡夫人请她进的宴席室,笑着道:“苏姑姑今日来,可是为了海运的事。”

        “是!”苏婉如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估计八月二十左右就能走,一来一回说是要三个月。等到京城最早是年前。”

        蔡夫人听她说的条理清楚,将她担心的事都提到了,就越发觉得这小姑娘不但贴心,还不简单,难怪年纪轻轻的能做这么多大事,“你办事我放心,往后也不用特意来告诉我一声,我们都晓得你忙的很。”

        “是挺忙的。”苏婉如笑着道:“这两日着手开始办女学,先生都请好,但招生却是要花费点功夫。”

        蔡夫人眼睛一亮,却还是委婉的问道:“这招生,如何招,都招什么人?”

        “分两个学堂,一个招各府里的小姐,不但教刺绣,也教一些女德女论语之类,还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大家待人接物的规矩。一天早中晚三个课时。”又道:“另一个学堂,则收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主教刺绣手艺,女德和女论语也要是学,主要是认几个字。”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待人接物的大规矩就不用教了,教的多了反而成了束缚。

        “这事儿交给我。”蔡夫人轻笑,“我府里还有四位小姐,虽都不是我生,可也是大家闺秀。”蔡夫人说着一顿又道:“我再帮你宣传宣传,问问别家可有意愿。”

        苏婉如忙起身行礼,笑着道:“那就有劳夫人了,我这身份也不方便,有夫人您开个口,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这算什么,不过一句话的事。”蔡夫人笑着道:“你尽管交给我,我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苏婉如笑着应是。

        看来她第一个来蔡夫人这里来对了,蔡夫人比徐氏要活络,身份也比徐氏高一些,毕竟,亲恩伯府在真正的世家眼里,顶多是个不入流的皇亲国戚。

        徐氏的说服力不如蔡夫人。

        而长兴侯府的杨氏也不行,她最近一直住在长兴侯府,若请她办此事,别人难免就觉得她帮自家拉生意,就算让家里姑娘去了,也不过是给个面子应个过场,并不存真心。

        她既然开女学,就不是闹着玩的,实打实的她要做出成绩来。

        镇南侯府中,卢氏正在分拣药,陆静秋在一边碾,好一会儿卢氏开口问道:“这几日那丫头都没有找过沈湛了?”

        “没有。”陆静秋轻声回道:“卢成说自从那天在长兴侯府吵过一次,苏氏就一直忙着,没有再来找侯爷。”

        卢氏手顿了顿,看着陆静秋问道:“她不过一个绣坊的姑姑,很忙?”

        “不是。她不但是个绣坊的姑姑,还做了海运,这些听说虽没有传的很远,但大家都知道。有许多夫人都投了钱。”陆静秋又道:“还有,她似乎是打算办女学,就在西大街那边,已经开始招生了,就差一块牌匾没有落。”

        “报仇,造反?”卢氏凝眉,负手起身走了个来回,又停下来,“一个小姑娘,心倒是不小。”

        陆静秋便道:“师父,侯爷他会不会想起来?”

        “不会。”卢氏说的很干脆,说着目光就落在陆静秋的面上,“你要抓紧时间,看见他不用羞羞答答的,等事成了,你就算做不了正妻室,也生米煮成熟饭,沈湛的性子我清楚,他若动了你,就不会不管你。”

        陆静秋满脸通红,喃喃的道:“我不会!”

        “不会就学。”卢氏冷声道:“医术这么难你都能学的好,这点本能的小事,如何做不好。”

        陆静秋垂着头应是,想了想又担忧的道:“师父,苏氏还会来找侯爷吗。”她总觉的这事不靠谱,心里隐隐透着不安,而且那苏氏和寻常女子不同,没有哭哭啼啼的,居然跑来拿刀逼师父交出解药。

        她现在避而不见沈湛,不来纠缠,应该不是她放弃了,而是生了沈湛的气。

        可以想象,以前沈湛对她那么好,言听计从的,现在突然说不记得了,换做她只怕是伤心的要死了,而以苏氏的性子,怕是恨不得杀个出出气才好。

        “她最好放聪明点。”卢氏冷笑一声,道:“一个后宋的公主,在大周的京城大肆扬名。她若不拉着沈湛也就罢了,若她再没脸没皮的凑上来,我断不会轻饶了她。”

        将沈湛撇干净,她想收拾一个后宋的公主,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和蔡夫人说了许久,苏婉如告辞出来,今天绣坊要拉货,马车腾不出手来,她至少走路窜门,走的脚都疼了,一边拐着一边咕哝着,“等年底再出一批货,定要再买三辆马车。”

        这样她再出来就不用走路了。

        女学的事不算多,将桌椅板凳一应的用具备好,来教学的绣娘选好,请了两位女先生,司三葆联络的两位嬷嬷也都找好了。

        苏婉如忙完这些,已经是八月了,她走出楼里,站在被摘了牌匾的绣坊门口,长舒了一口气,周娴问道:“取什么名字好呢,你都想了半个月了,也没想出来吗。”

        苏婉如看着她笑而不语,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周娴说着又笑,拉着苏婉如,“苏瑾,苏瑾,你让我做女先生吧,我就想当女先生。”

        苏婉如就捏了她的脸,道:“不行。你就老实做你的管事姑姑去。”周娴不是手艺不行,而是年纪太小。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可也有不好,那就是没有气势。

        她不要嬉皮笑脸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她要一出场就能震住所有人,再以严厉出名的。

        富贵人家很奇怪,但凡愿意将女子送出来的,不是想借此结交什么人,就是想要真学点规矩她才开门,别人不知道,那么一个气氛严肃,将平日懒散的小姐们管的服服帖帖,练就的她们举手抬举都透着韵味的女学,最合适了。

        不出三个月,女学的名头就能传出去。

        “阿瑾,阿瑾!”对面如云馆的楼上,朱珣趴在窗户上,“吃饭没有,过来我请客。”

        苏婉如问道:“你一个人?带够银子了吗,别到时候让我付钱。”

        “你是乡下来的吧,我们这样的人吃饭要给钱吗,记账,懂不懂。”朱珣招手,“快来,我一个人吃饭太没劲了。”

        苏婉如就拉着周娴,道:“走,打秋风去。”

        “哎呀,我还没去过如云馆,今天沾朱世子的光,我要好好吃一顿。”周娴笑嘻嘻的跟在苏婉如后面,两人一进门,苏婉如就顶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额头一疼捂着头退了两步,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却在想什么人,身体跟石头似的。

        对方没说话,她不由奇怪的去看,就看到沈湛正抱臂看着她,目光里是戏谑。

        “沈湛!”苏婉如一看周围没别人,就咬牙切齿的道:“走开。”

        沈湛绷着的脸一僵,没料到她先发制人,就蹙眉道:“怎么,诓骗不成就恼羞成怒了?”

        “我是懒得看到一个笨蛋在我跟前晃悠,带的我智商也降低了。”苏婉如道:“你让开,堵在这里做什么,你当你门神呢。”

        沈湛嘴角抖了抖,冷声道:“你可知道你在和说话。”

        “你很了不起吗?怎么了,是收复了辽东,觉得做了一件对天下人都好的事?”苏婉如撇了撇嘴,道:“那是对你好,你问过路上的百姓吗,你去问问谁关心辽东的事?你要横就去跟得了此事利的人横,这事和我没关系,我凭什么要尊敬你。”

        “让开。”苏婉如道:“不要以为你生了一个鼻子两个眼,就能上街随便乱走。你该拿镜子看看,你这样的出门就是吓人。顺便也给你娘拿个镜子看看!”

        沈湛指节捏的咯吱响,眯着眼睛,道:“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苏婉如推他,“我不认识你,不想和你说话。”

        刚才是谁一口气说了一串话的,骂人都不带脏字的?这丫头,什么来路。

        前面还一副要死要活情比金坚的,一下子就变脸,说不认识他。

        是看行骗不成,所以改换方式了?

        “我问你。”沈湛看着她,道:“你说我帮你报仇,你要报什么仇?”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从他侧面挤过去,沈湛眉梢一挑,鬼使神差的往她这里一靠,然后苏婉如就被挤在他和墙之间。

        “你!”苏婉如目瞪口呆,沈湛就低眉看着她,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回答我的问题。”

        苏婉如又打又踢的,“你不是不相信我的吗,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我现在放弃了,不想和你废话,你松开。”

        沈湛不松,扬眉道:“你动嘴,我动手,公平!”

        “你、你。”苏婉如气的不得了,“我没有要报仇,我就随口说说,你走开。”

        沈湛站着不动,正要说话,门外停了一辆马车,赵衍从车里下来,看到门口的情形他一怔,就已经听到苏婉如喊道:“王爷,快帮我收拾他,狠狠打他一顿。”

        赵衍目光里划过疑惑,可还是走了过来去,拱了拱手,道:“侯爷这是做什么。”

        “报复一个牙尖嘴利的骗子!”沈湛看着赵衍,本能很讨厌,“你要英雄救美?”

        论是赵衍也懵了一下,没有弄懂眼前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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