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身陷命案
次日,已是日上三竿。
日光刺眼,长风睁眼从睡梦中醒来,见辰霜正在桌边分拣着药材,问道:
“什么时辰了?为何最近我愈发睡不醒了。”
辰霜见他醒来,将一碗药端到他面前,回道:
“已近晌午了。许是昨夜施针后气还未补上。先把药饮了。”
辰霜等他一口将药喝完,才道出:
“今晨,司徒陵险胜崔焕之。赛中,崔焕之还从马上跌了下来。”辰霜顿了顿,短暂沉默后又补了一句,“还有,凉生一夜未归。”
长风皱了皱眉头,不知是药苦,还是心忧,只是抛下一句:
“随他去吧。”
辰霜见他起身更衣,便拿着喝完的药碗退出了房间,迎面却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司徒陵,她正欲避开,没想到被司徒陵拦住去路,他神色有异,声音急切地问道:
“长风醒了没有?”
“刚醒,何事?”辰霜不想抬眸看他,盯着空空的药碗回道。
“不好了!李炎逸对局中堕马,据悉,已没了气息!”
辰霜闻言眉间微耸,一脸淡漠地打开了房门。房内,长风已疾步走到门前,听见了司徒陵方才所言,抓着他问道:
“你说什么?以李炎逸的骑术,好端端的,如何会坠马而亡?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其中细节,彼时我正在马厩喂马,却见下人惊呼着跑来,说是比赛中许垚的马突然受了惊,撞向了李炎逸,致他不慎坠马,众人奔过去看的时候,他已断气了……”司徒陵回忆道,言语之间亦是毫无头绪,一脸茫然。
“马球击鞠年年有人坠马,轻则断臂,重则瘫痪,坠马即死的,倒是闻所未闻……辰霜,我们即刻前去看看。”
辰霜本想劝服,见长风神色凝重,主意已定,亦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二人前去。
李炎逸的尸身放在宁州府衙的别院之中,已盖上一方白布。
李熙潮遣散了侍从,整个别院空无一人,万般皆寂。
落叶簌簌而下,他独坐在阶前,守着满院黄叶,正对着侄儿的尸身,怀抱着一件大氅,面容憔悴,无语凝噎。他似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不见初遇时的意气风华。
“小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院门口的卫兵将长风三人拦了下来。
李熙潮听到响动抬起头,猩红的眼眸望了一眼三人,对卫兵摆了摆手,示意放他们进来。
长风快步走到李熙潮身边,半蹲下来请示:
“都督,请允我们看一眼尸体。也许有助于查清真相。”
李熙潮微微闭眼点头,任由他们掀开了白布。
长风望了一眼辰霜,辰霜会了他的意,走上前验尸。开始前他停顿了下,反问身旁在场的小厮:
“刚才可有仵作验过了吗?”
“宁州府衙的仵作来过,验尸后确系坠马后脑着地,颅内出血,颈椎断裂,当场命绝。”
辰霜最先探查死者的眼耳口鼻,棉絮轻触后粘上了赤黑色的血痕。她将棉絮收起,再是抬起尸体的头部,轻轻按压其后脑骨骼经络。枕骨断裂,大椎僵突。她背对着众人,右手袖口飞速从尸体后脑掠过,接着用寿衣领口盖住了尸体的后颈,再次盖上了白布。
她对着长风摇了摇头,示意已确是回天乏术。
长风心中悲痛,不知为何,竟觉得有愧意。他缓缓盖好了白布,正欲上前安慰李熙潮,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之声。
是河东许天臣领着一队人进了别院,其子许垚被他五花大绑推着入了院内,见到李炎逸尸身后,又把他一把摁在地上使其跪拜。
“你们来干什么?”李熙潮目若寒光,凌厉地扫了一圈来人。
“小侯爷恕罪!许某教子无方,才使他无能御马。今日之罪,罪在马匹,许某已将肇事之马大卸八块……”他说着一挥手,手下人立刻递上几个大盆子,里面是鲜血直流的马肉块,上面已有蝇虫萦绕,一股腥臭味袭来。在场之人忍不住纷纷以手捂住口鼻。
“区区一匹马,就能草草为炎逸之死背罪?”李熙潮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英气逼人,他还是那个傲视群雄的定川侯。他一步一个脚印狠狠踏在草间,走到许垚身前。在众人还未来及的反应之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下巴,紧紧握在掌心,像是要将他捏碎,许垚被抓得生疼,忍不住哽着呜呜叫唤。
许天臣见状,忙不迭也跪了下来,左手拉住李熙潮长袍下摆,右手一挥,手下将一根木杖递到跟前。他对着李熙潮抱拳苦苦求道:
“许某不知如何息侯爷千钧之怒,擅作主张,将我儿绑至此处,木杖已备,请侯爷赐罪!”
“一顿杖责,抵我侄儿一条命,你这买卖,算得倒是真是清清楚楚。”李熙潮冷笑着一把推开许天臣,使他一下子失衡摔在地上。手下的人去扶,却被他推开。只见他匍匐在地上,像一条蠕虫那般,一步一步爬向李熙潮,伸手拉住他的袍子,声泪俱下地诉说:
“我河东许家与朔方李家交好已有百年,世世代代,一向有赖朔方扶持,若无朔方,则无我河东。几经时局沉浮,故荣王于我族之恩,知遇提携,没齿难忘。许某已近知天命之年,膝下唯有一独子。今日犬子意外犯下弥天大错,若侯爷执意要一命还一命,许某只有以命替之,子债父偿!”
许天臣说完便抓起一把剑作自刎状,他的下属见状,忙拦了下来,一行人纷纷跪地,身如捣杵不住地往地上磕破了头,祈求侯爷开恩。
好一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长风立在一旁,将情势看了个清楚:李熙潮如今是骑虎难下,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杀了许垚便从此与许氏交恶,动了私刑圣上万一怪罪下来,也于朔方不利;可若是放了,痛失惟一的侄儿,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他紧紧握住手心,不禁为李熙潮捏了一把汗。
众人转头看向定川侯,待他决断。
李熙潮听到许天臣高声提及“荣王”二字,突然怔了一怔。是啊,若是大哥在,会如何决断?许氏是大哥在世时一手提拔的,必是不想见到如此相杀的局面吧。
他闭上了眼,心中有了定论。
他再度睁眼的刹那,他一把抓起跪着的许垚,在他的惊呼中把他拎起至双脚离地,与自己视线齐平,死死盯着他惊恐的面容,随即又将他拖在地上数步,摔在别院的侍从前,对着院中的侍卫说道:
“拖下去,杖责五十。”
这事看起来就是这么了结了。
长风仍觉得心中不安:为何许垚□□之马会突然受惊,偏偏撞上李炎逸的马导致其身死?当日与李炎逸对战,他的骑术亦是十分精湛,如何能坠马即死?
个中细节,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思前想后,坐立难安,于是向李熙潮与司徒陵告辞,拉着辰霜去了马球场旁边的马厩。
因为死了人,马球场被封紧了起来,空旷的场地瞬时空无一人,只有偶尔飞过的陇雁低鸣着掠天而去。
许垚的马已被赐死分尸,无从找寻。两人便在马厩里找到了李炎逸的坐骑,这匹骏马独自在马厩的最角落里,似不知主人已身故,还在那里悠闲摆尾食草。
长风在幽暗的马厩内,打开了火折子,细细观察着马身,待他观至马匹前腹时,果发现了端倪:就在右前腹与马股交界处,有一处棕黄色圆圈,触之还在掉粉,像是不久前刚被人画上去的,凑近了闻,此粉末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长风心惊,脑海中一下子掠过千百种可能。他冷静下来,为了确认,从马厩中牵出其他马匹,向该马靠近,结果无一例外,另外的马一走近它,便嘶鸣着试图挣脱缰绳发起颠来,到了后来,甚至不愿再接近,在远处便立蹄不前。
那么,这粉末香气有毒,对人似是无害,但是对马匹却有极大的影响。长风取了点粉末,小心翼翼放在方巾上包起来,走到立在外头的辰霜跟前,问道:
“辰霜你饱读医书,可知这粉末是何物?是何来历?”
辰霜双手抱胸倚在梁柱,沉吟许久,只是反问他道:
“你此刻只需静养等待几日后的决赛,少了李炎逸,你只要击败司徒陵,便可获胜。何须在意这些与你不相干之事?”
“这些事,虽然看起来只是朔方与河东的纠纷。但我隐隐感觉并非如此简单。”他心中打定主意要找李熙潮商议此事,便决意将这匹李炎逸之马作为证物带在身边,直奔别院。
辰霜不言不语,望着长风牵着李炎逸的马,心中无奈,现下只得先跟着他。
却不料两人刚出马厩,便被几大队人马团团围住。
高易骑着马,被一圈侍卫簇拥着走在中间,他高高在上,见到长风也不下马行礼,而是大声喝道: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马厩,给我拿下!”
长风不明就里,忙上前对高易抱拳一揖,言道:
“我等不过来探查马匹,并非歹人。还请刺史大人明鉴。”
“哦?那你身后是何物?为何此时牵着死者之马,是想要毁尸灭迹吗?来人!拿下!”
情急之下,长风将刚才所发现的马腹黄圈粉末之事脱口而出,希望自证清白。没想到高易闻言,捋了捋疏须半刻,竟反咬一口:
“诸将听令:萧长风谋害李世侄,致其失控坠马而亡,欲摧毁证据之时被我等发现擒住,至此人赃并获,即刻关押入宁州地牢!”
高易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回府,他心思飘逸,喜不自胜。
本来他不过照例巡视下马厩马场,这个命案走个过场而已,没想到竟当场捡了萧长风这块肥肉。主上日前下发了好几封密令,他正愁不知如何向主上回复,派人跟踪萧长风了几日未见异常。今日,手下跟着萧长风到了命案现场,速来禀报于他,如此良机,他怎肯错过?如今眼见萧长风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将案件关键细节和盘托出,一切严丝合缝,岂不美哉?
他心中已将长风定好了罪,连动机都给他找好了:求胜心切,暗杀对手。
因为若无意外,李炎逸今日该是赢过了许垚,步入了决赛圈。而同在决赛圈内,萧长风免不了又要与李炎逸有一场恶战。旁观者都能看出,前几日那场萧李对局,长风赢得有多勉强。现如今用计谋害了未来对手,长风夺旗胜算又大了许多。
如此,高易既破了这一桩大案,又完成主上所托必得其庇佑,此后一定官运亨通他正越想越美,禁不住骑着马哼起了小调来。就在他得意之际,身后属下突然上前禀报。
高易闻言面目突变,大惊失色,随即下令速速回府。
被五花大绑的长风虽听得断续,却读出了那个属下的唇语,大意分明是:
许天臣之子许垚杖责后竟已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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