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开心
维也纳是个森林中的城市，绿化非常好，林荫道贯穿南北东西，还有大大小小的公园，以及，那条穿城而过的世界名河，都是十分适合散心的好去处。
闫瑾带着肖逸，沿着当地人休闲的路线，领略了这座城市恬然悠闲的氛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买了几个苹果卷，外加两杯轻度酒，在河畔的长凳上坐下。
“之前，来过一次维也纳，不过，来去匆匆，除了学术交流，就被带着听了场音乐会，实在没什么印象。
这次，倒是够深度体验的，没想到，世界音乐之都，是个这么闲散宜居的地方。”
肖逸靠在椅背上，手臂随意搭着，像是展开了怀抱，将闫瑾拥揽入内。
而类似亲密的举动——揽肩、牵手、摸摸头，在这一整天里，几乎没有停歇过。
之前，对于肖逸若有若无的亲昵，闫瑾还能说服自己，好朋友之间，也能这样。
可当下，除非时光倒流，他和肖逸，怕是再没法回归普通的“好朋友”了。
但……又能是什么呢？
感受着肖逸臂膀的温度，闫瑾可悲地发现，这段关系，竟然走到了比过去三年，更让他难受的地步。
就像断了退路的人，却也没有前路可去，活生生被卡在当下的窄缝里，空余一口气，却找不到未来的生机。
这样憋屈的感觉，实在让闫瑾太难受了，难受到，就算冒着被笑话“求睡后又求负责”的风险，他也想尝试着，问问肖逸的态度。
于是，理了理思路，闫瑾接上了肖逸刚才的话。
“是啊，去过很多国家的首都，维也纳是我见过最适合生活的了，而且，自带浪漫气息，我最喜欢的一部文艺片，也是在这里拍的。”
“什么片？”
闫瑾侧过脸，看出肖逸眼里的兴致，沉吟片刻，才又开口。
“《爱在黎明破晓前》，师兄看过么？”
肖逸微微仰起头，抿了一口酒，抽了抽嘴角。
“师兄那点文艺细胞，都在摄影上耗尽了，基本没看过什么文艺片，不过，这部倒是有所耳闻，是不是一男一女谈恋爱的故事？”
闫瑾眨了眨眼，心想，学神的聪明劲可真是无处不在，一句话高度概括了八成文艺片的主题，想不猜中都难。
“算是吧……只是，两人从相识到分别，不过一天的时间，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噗，这是文艺片？不该是激情片么？”
“额……不是简单的生理冲动，至少，女主的角度不是。”
闫瑾说着，偷瞥了眼肖逸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反应，便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故事前百分之八十，男女主一边在维也纳街头穿梭，一边谈对人生的见解。
越谈越深入，越深入，就越发现彼此身上神奇的契合，以及一些微妙有趣的差异。
大概就是……聊出soulmate的感觉。
后来，聊到了凌晨，又累又困，躺在公园的草地上，本来都说好了不做什么，结果，还是情不自禁……”
“噗，哈哈哈哈哈，不意外，这种事，‘说好’能管用？”
见肖逸这副听笑话似的态度，闫瑾心里已隐隐升起不快，可想了想，还是继续说。
“不过，我对女主的一句话，印象还是挺深的。”
闫瑾轻咳了一声。
“箭在弦上，女主叫了停，问男主，如果他们睡了，这非凡的一天，对于他来说，会不会就变成，‘遇见了个法国妞，和她滚了床单，然后，潇洒地再也不见’的烂俗艳遇？”
“哈，倒不傻嘛，那男主怎么说？”
看了一眼肖逸满是戏谑的神情，闫瑾顿了顿，才又开口。
“男主说，‘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关系就要永恒地持续下去，开心不好么？’”
“呵，呵呵……这话，这种时候说，倒挺勇的，不过，单拉出来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世上很多狗血，算来算去，都能归因在这人类共生的执念上。”
肖逸说了，莫名长长叹了口气。
“感情这事，本就稍纵即逝、脆弱不堪，非要希求它地久天长，不是有毛病么？”
肖逸的话味里，隐隐透着嘲讽，像是经历过沧桑的智者，带着“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清透。
闫瑾侧过脸，看着他，好一会才问。
“那师兄也觉得，只要开心就好了？”
肖逸也转过脸望向他，淡然一笑。
“是啊，不然呢？难道开心还不够了么？”
闫瑾垂下头，低低笑了声。
“好的吧……”
闫瑾想表现得同样淡然，可却控制不住，笑声里透着苦涩，肖逸似乎也察觉到了，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一个轻浅的吻，落在他唇上。
“小瑾，别多想了，无论如何，开心总比不开心强吧，又何必自添烦恼呢？”
望着肖逸魅惑的灼灼目光，闫瑾警告自己，可千万不能再被他下蛊了。
一年后，闫瑾窝在被子里，默默看着肖逸一件件穿好衣服，心里有些茫然。
而他的茫然，实在太浓烈，以至于不经意间，便从眼神中泄露，引得肖逸也望向他。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肖逸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眉眼都是温柔，勾得闫瑾不点头都不行。
“那我去给你做碗小馄饨吧，你再睡会，十五分钟就好。”
肖逸说着，便直起身，走出了卧室。
望着肖逸的背影，闫瑾慢慢回过神，心想，过去的一年，可真是……神奇。
维也纳的意外之后，纵使默默下了不能被蛊的决心，他和肖逸，还是不明不白地睡了很多次。
最初，是他发情期的时候，肖逸都主动关心，而相比于抑制剂，alpha的纾解，要舒服、健康得多，所以就……四舍五入算起来，是肖逸帮他慰藉了。
可后来，次数多了，两人的身体越来越契合，也越来越彼此沉迷，往往只是一个眼神，就有天雷地火的吸引力。
再碰上天时利地气氛恰恰好，肖逸便也会勾着他到发情的边缘，水到渠成地来一回。
比如这一次，闫瑾难得放一天假，本来想约肖逸出去玩，肖逸却说，心疼他平时上班辛苦，不如在家看电影，然后一早就到了他家来陪他。
可最后，一部电影都没看完，两人就缠绵上了，从早到晚，久到闫瑾都觉得肖逸不对劲。
毕竟，想想这一年，就算再动情，肖逸也很克制，而且一般都会早早结束，因为，他从没打算留下来过夜。
要是往坏里想，他们之间，真是连“天亮说分手”的pao友都不如。
可肖逸却又对他很好很温柔，甚至比以前，更细致耐心了许多倍，说是捧在手心里也不过分。
也正是因为这份好，时不时让闫瑾觉得，他们这两条始终独立的平行线，就算没能纠缠相交，却也无限贴近，以至于让他产生幻觉，似乎这才是更成熟的相处模式。
因此，他才会在这段莫名的关系里，往复沉溺，不可自拔。
可幻觉终究是幻觉，就像迷离的肥皂泡，总会在不经意间，撞上尖锐的现实，然后，一碰就破裂了。
肖逸对他的好，依旧只停留在私下独处的时候，没有表白，没有公开，甚至，连他不久前的易感期，都没让他陪着过。
而正是这一点，让闫瑾不得不从自我麻醉中醒过神，逼自己正视——
原来，就算时至今日，肖逸也不想在意乱情迷中，永久标记他。
或者说，他不想把他变成自己的omega。
相识了四年，近一年，更是坦诚相见，做尽情侣之间的事。
说起来，他们对彼此的身、心、精神世界，都已无比熟悉，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关系却还是含混不清、没有定论。
闫瑾想不出原因，而肖逸，自然也不会主动给答案。
坐在餐桌前，闫瑾一边想着心里事，一边连汤带水舀了勺馄饨，没留意，烫到了嘴。
“怎么这么不小心？”
肖逸凑了过来，抚着他下巴，仔细看了看，忽然莞尔一笑，吻住他被烫到的唇瓣，温柔地舔了舔。
“小馋猫，饿成这样。怪我，今天，害你累得太厉害了。”
肖逸的目光，又变得炙热，就像今天从早到晚，在他身上不断掠夺时一样，看得闫瑾顿时红了脸，肖逸却噗嗤笑了。
“乖，别怕，好好吃饭，这次……师兄也没力气了。”
玩笑似的一句话，肖逸含糊地表达了他的满足，却也掩藏掉，这次从未有过的激烈纠缠，是他易感期想闫瑾想到发疯的后遗症。
不过，肖逸脸上的沉醉，还是清楚地落在闫瑾的眼里，让他在长久的纠结之后，终于有了一丝信心，启动他的计划。
“师兄，后天中午，你有空吗？我爸妈在北欧旅游，空运了一些鱼子酱，这两天就会到……”
肖逸看着闫瑾，不疑有他，爽快地点了头，但又问。
“晚上可以么？中午，我有别的事……”
闫瑾想了想，虽然跟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但也不是不能调整。
“好，那还在我家。”
肖逸点了点头，又在闫瑾额上落下个晚安吻，拿起钥匙，准备离开。
“等下。”
闫瑾站起身，走到肖逸面前，忍着羞涩，抱住了他的腰，又把头抵在他胸口上。
“师兄，都快一点了，这么晚开车不安全，要不，今天就睡这吧？”
肖逸明显一滞，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一边抚摸着闫瑾的绒发，一边语气轻松地说。
“没事，我习惯开夜车了。”
“哦……”
这样的答复，闫瑾并不意外，心里的失望，也只是小小地翻涌了下，便消了下去。
“那……师兄把指纹录进我家锁里吧，后天我值班，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样，你也不必干等着。”
肖逸又是一愣，这回笑得有点尴尬。
“啊……不用，你不在家，我进来也不大好。”
……
“好吧，那……后天见。”
收起了脸上的惨淡，闫瑾才慢慢松开肖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事，真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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