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晓预言

两人从八仙村出来以后，一直都是睡一张床，听著彼此的呼吸声才好入睡，也才有安全感，不然总担心著某一天醒来对方不见了。她们如今可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一起同甘共苦，若是离了彼此，谁都无法习惯。

        但如今在这船上，她们伪装成男人，睡一间房看著甚是突兀，怕是会惹来不少人的注意，实在是无法放心。

        蓝素瑾抱著这样的考虑，一直站著不说话，就等著慕晓凰决定。

        毕竟如果让她选，她必然觉得无所谓的。比起旁人目光，她更在乎自己好过不好过，她可不放心慕晓凰自己一个人，但若是慕晓凰不希望一起，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慕晓凰的眼珠转了又转，最终一鼓作气地打开了房门，拉著蓝素瑾走进去。

        慕晓凰理直气壮地道：“反正他都已经觉得咱们是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无所谓了！”

        慕晓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强调是不情不愿的，明明从前最随意的就是自己了，可偏偏被阿名这样一说，她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算了算了，别管那么多了，顺利上船不用走路就够了。

        两人整理了一下行囊后，就重新走到甲板，这时候船已经出发了，顺著水流缓缓向东前进，夕阳的光辉在身后目送著这艘船远去。

        此刻的甲板上，除了她们二人，另外还有几人，看著应该是和她们一样的船客，角落里还有两人在打扫因为刚才搬货被弄脏的甲板。

        蓝素瑾快速地打量著每个人，然后目光落在了一对双生姐妹上。

        那对姐妹看著和蓝素瑾她们年纪相仿，身上略有些狼狈，看著似是在逃难一般。两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神色略微警惕地看著刚上去的两人。这对双生姐妹相貌一致，除了发型和身上衣裳不一外，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

        甲板上还有五人，其中两人是一名青年书生和一名老妇，看书生毕恭毕敬地给老太太递点心，想来应该是一对母子。青年见慕晓凰和蓝素瑾从甲板走出，只礼貌地微微点头，和自己母亲继续坐在一旁。

        剩下的三人打扮各异，其中两人穿著的是一身白道袍，看著文质彬彬的，但都背了一把剑，看著似乎是哪家的道士。另外的中年男子则穿著一般的粗衣麻布，手里抱著一柄长刀，看著就是个杀伐果断的江湖人，若非身边站了两个道士，恐怕光是他身上这股杀气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这三批人分散的站著，倒让后来的二人不知该往哪里站，一时间竟是有些尴尬。

        这时候，那对姐妹胆大地走前几步，开口问：“两位公子这是从哪里来啊？”

        说完，马上略带几分羞涩地后退几步，目光却一直放在蓝素瑾身上。

        蓝素瑾自从换上男儿装以后，从城里到码头的路上就遇到了不少这样的目光，自然也就懂了——人家姑娘见她长得好看，主动上来搭话了。

        慕晓凰见此偷笑一声，却被蓝素瑾瞪了一下，也就乖乖地把笑憋回去了。

        既然人家姑娘主动搭话，那就是邀请两人站一起了，蓝素瑾也不磨蹭，直接提步走近两人，却又在五步外停下来了。

        蓝素瑾拱手道：“在下姓蓝，这是我的朋友慕兄。我们受家里人之托，打算往江南一趟。”

        那对姐妹一看蓝素瑾如此彬彬有礼，脸上就笑得更高兴了，一开始的警惕也逐渐放下，和善地和蓝素瑾二人说起话来了。

        站在左边，身穿淡紫衣裙的姑娘跟著介绍道：“我是阿清，这是我妹妹阿铃，我们也是往江南走的，家里遭了难，准备去那里投奔亲戚。”

        说到家里时，两人脸上都一片愁云惨雾，怕是想起了家里的事情。

        慕晓凰见两人如此，也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不禁心生同情。

        慕晓凰当然不好直问别人的家事，只是轻声安慰道：“节哀。”

        阿清阿铃虽然伤心，但还是微微一笑答谢关怀。阿铃看著自己姐姐伤心，就继续说：“说起来我们也是冤，素日里与人无冤无仇的，不知怎的就来了人，把我们家的人都杀了。”

        此时，一旁的两名道士听见阿铃的话，就走近了些，其中长得更清隽的一人问：“敢问，姑娘知道是为何吗？”

        阿清擦了擦眼泪，回答：“听说那些人来到咱们镇里的时候，问了咱们镇里人是不是有一对双生姐妹，大伙好心给他指了路，不想这就把我们家给灭了”

        阿铃接著说：“我们是多亏了奶娘掩护，才逃了出来，然后就一直往江南去，打算去找我们姨母。”

        两名白衣道长听见后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还没出声，一直站在一旁的江湖人就率先发话。

        “按咱看，那些人又是冲著什么狗屁预言去的吧？”

        慕晓凰听见此话，马上问：“请问是什么预言？”

        刚才问话的道长疑惑地反问：“两位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十六年前的预言？”

        “没有，我们从很偏远的乡下来的，没有听说过。”

        蓝素瑾快速地代替慕晓凰回答，免得慕晓凰一不小心，嘴快说漏了。慕晓凰在旁边点点头，表示蓝素瑾所言非虚。

        道长也没有多怀疑，善意地回答：“十六年前，“神谕者”罗胥曾经给出了十六字预言，说“七夕之夜，有女双生，为人中凤，为世之灾”。自此之后，不少人都在寻找这对在七夕出生的双生姐妹，尤其那魔教影宗，大肆地在找。”

        另一位看著瘦弱一些，一脸笑相的道长则补充：“何止是找啊？听说不少地方都因为这个被屠了玄奕师兄，你觉得这次会不会也是那群家伙干的？”

        玄奕摇摇头：“玄亭，莫要乱作猜测。”

        慕晓凰听完预言一事后，一手马上牢牢地抓紧蓝素瑾的胳膊，这下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八仙村会被屠了也知道了为什么娘会让她们瞒住自己的生辰原来娘早就知道了预言的事情，她们就算不是亲姐妹，也会惹来别人的猜测。

        人的猜忌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一旦猜忌，就算你不是，他也不会相信，因为在已经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即便今日隐忍不发，终有一天这颗种子还是会破土而出，成为了夺命的凶器。

        蓝素瑾感受到身边人的紧张，趁著玄奕玄亭正在询问细节，就轻轻贴近慕晓凰耳边道：“放松，未必是咱们，静观其变。”

        说完，轻轻地拍拍慕晓凰紧抓著的手，示意她松手。

        而这短暂的几下举动，却落到了船上某人的眼里。

        玄真和玄奕正仔细地问著细节，突然那江湖人张口打断：“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问就问，别把什么罪名都往别人头上扣。”

        那江湖人说完，就朝这边走近几步，朝道士们翻了个大白眼。

        玄奕似乎有些不满被打断，但还保持风度地问：“我们只是想要确认是不是魔教所为，阁下又不是魔教的人，何必处处为他们说话。”

        江湖人不屑地看著玄奕，反驳道：“我刘弭当然不是，但你能不能先想想，影宗好端端为什么要杀人呢？他们还巴不得把人供起来，也就你们这些什么仙家门派的天天想著诛灭妖邪，但凡有点不对劲的你们都看不过眼。”

        蓝素瑾静静地观察这两人，脑海里分析著刘弭说的话。

        既然预言说了，这双生女是人中凤、世之灾，正如刘弭所说，无恶不作的魔教的确不会想要杀害这两人，说不定还想好好保护她们。魔教的目的其实不过就是找到预言说的双生女，找到了就可以了，有必要灭门屠村吗？这点怕是有点说不过去，除非这魔教嗜血成性，遇人就得开杀戒，不然怎么解释发生在她们和阿清阿铃身上的事情。

        玄奕见刘弭言语指责自己门派，心生不忿：“众所周知，魔教都是些丧心病狂之人，难保他们找不到人，所以就灭门以此泄愤。而且，我们身为名门正派，自然是要匡扶正道，难道有错吗？”

        刘弭又愤愤道：“是！所以你们就有理了是吧？啊？相信那个什么狗屁神谕者，我呸！他说是就是吗？也就你们觉得他是什么先知，在我看来就是个人而已！”

        玄奕深呼吸一下，然后道：“阁下当知什么叫宁可信其有”

        “那又和魔教有什么区别？但凡双生的都要被你们一番为难，说得过去吗？”

        玄亭见两人如此较真，连忙出来打圆场：“我们也就是随口问问，没事没事。都是一艘船上的人，这一路还长著，可别伤了和气。”

        玄奕惦记著自己的形象，终是没有继续争下去，带著玄亭站到一边去了。

        刘弭也吵累了，抱著自己的长刀重新回到刚才的站位了。

        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尴尬一笑。

        慕晓凰并没有就这样安静下来，她从刚才的一场争吵里敏感地捕捉了关键字——“神谕者”，就是这个罗胥给出预言，才害得那么多人因此遭殃。

        蓝素瑾同样接收到这一点，但并没有过多著眼于此，反而向阿清询问：“请恕在下冒昧，阿清姑娘你们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今年又是几岁？”

        阿清答：“六月十七，今年年岁十六。”

        听见阿清的回答，慕晓凰就越发地讨厌这篇预言，明明生辰不是七月初七，阿清她们却还是被人当做目标加害，甚至连自己和蓝素瑾也是，分明不是双生子，却还是被误会了。

        慕晓凰留下了蓝素瑾继续和姐妹俩说话，自己则走近了刘弭。比起那两个满口正义的道士，她宁愿和这个心直口快的江湖人说话，至少够坦诚，没有半分虚伪。

        刘弭见她过来，也没作什么反应。慕晓凰见他不说话，就直接开口问了。

        “这位兄台，请问在下该如何称呼？”

        刘弭随口答：“随便，我不懂那么多臭礼仪。”

        慕晓凰开朗一笑：“那我就称你一声刘大哥吧。刘大哥，刚才你们提起什么神谕者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随便几句话就有那么多人相信他？”

        慕晓凰选择从刘弭身上套罗胥的消息，除了因为不喜欢玄奕师兄弟外，还因为她觉得刘弭这样的江湖人到处奔走，自然会知道的更多各种小道消息。

        刘弭皱皱眉道：“罗胥啊？这家伙好像从挺久以前就一直有在预言，但之前也没怎么声名大噪。直到十八年前，那一次他预言了北部有水祸，起初好多人还不信，谁知他还真说中了，那一年北部就有水祸。自从那一次以后，就挺多人把他当神在拜了，还给他封了个什么狗屁神谕者，都快把他的话当做是天皇老子的圣旨了。要真有这么灵，怎么不说说怎么治治这乱七八糟的江湖，天天都在吵，烦不烦。”

        慕晓凰见刘弭说得差不多，就退回去站在了蓝素瑾身边。

        蓝素瑾见她走回来，投以疑惑的眼神，似乎想要知道慕晓凰都问了些什么。

        还没等慕晓凰站稳，船身开始摇晃，滚滚的江水不停冲打著船身，甲板上的众人都纷纷抓紧身边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被甩出去。江水如此急，若是在此时掉进去，就算是熟悉水性的人，只怕也难以活命了。

        刚才上船时负责带路的阿名此时从船舱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大喊：“各位赶紧回舱吧！不然容易被甩出去！”

        众人听见，开始向船舱迈步。最靠近船舱的阿清姐妹俩先走进去了，然后是蓝素瑾，慕晓凰紧随其后，进入之前还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紧跟著书生母子，刘弭和玄奕师兄弟则断后。

        回到房里，慕晓凰赶紧把身上早已被浪花溅湿的衣衫换了下来，顺便把头发散了下来风干，换上之前多买备用的男子衣衫，蓝素瑾亦然。

        等到两人换好衣衫后，慕晓凰才坐下，给自己和蓝素瑾倒了一杯茶。蓝素瑾接过茶杯，看著杯中茶叶一愣，然后拿近鼻子闻了一下，最后才喝下。

        慕晓凰注意到了蓝素瑾动作，问：“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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