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演戏
沈舫跟着景溆一起去了对方公司。
该谈的条件谈完，该走的程序走完，沈舫和景溆顺利拿到了这次合作的合同。
项目负责人把他们送出会议室，“这次能跟景溆姐和沈舫合作，真是倍感荣幸，希望我们这次的合作顺利，实现双赢。”
沈舫不擅长说这些场面话，只能微笑以对。
景溆则和负责人聊得来，场面话说的一套接一套，把负责人逗得哈哈大笑。
“行，那就送到这里了。”负责人给两人按电梯，和景溆说：“等我们老总出差回来再好好吃顿饭，以后合作还有的是，一定不能就这么淡了。”
“那是肯定的。”
等电梯门关上，景溆笑呵呵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场面话倒是比谁都会说。”
沈舫没搭话，他翻看着手里的合同，盯着上面的油墨字却一个都看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玳，以及中午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场荒唐□□。
想到今晚回家就能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沈舫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也看不进，只想快点回家等着林玳。
景溆已经习惯，自打三年前沈舫认识林玳那刻起，她就见过很多沈舫不曾有过的一面。
什么偶尔发呆傻笑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但好在沈舫从没因此影响过工作，所以景溆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
她从沈舫手里拿过合同，见他终于回过神转头不解地看向自己，笑着说：“行了，你家大明星巡演三个月可憋着你了，合同拿到手了我就不拘着你了。”
沈舫不讲客气，和景溆道谢，感谢她的理解。
电梯到达一楼，厢门缓缓打开。两人正要出去，一抬眼就和站在电梯外面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穿着长风衣，梳着背头，戴着几乎将脸遮掉一半的黑色墨镜，左边鼻翼侧还有一颗小小的痣，正和身边的助理交谈着什么——是谭冶。
谭冶也似乎没想到电梯里的会是沈舫和景溆，他停止和助理的谈话，取下墨镜朝沈舫伸出一只手，笑道：“真巧啊，居然能在这儿碰上。”
沈舫不想和谭冶握手，也不想和他说话，全程装作没看见不认识，侧身从谭冶面前走过。
“呦，脾气这么大？”谭冶拦住他，看着景溆手里的合同，“我之前抢你一次合作，你现在也抢了我一次，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抢？”沈舫觉得这话实在好笑，他看着谭冶那张极其欠打的笑脸，“到底是谁抢谁还需要我说破吗？”
谭冶没说什么，他笑着放开手，“看看，一句玩笑而已，这么经不起，沈总慢走？”
沈舫不想和谭冶有过多纠缠，拉着还想骂人的景溆头也不回地离开。
谭冶站在原地望着越来越远的身影，不屑地嘲讽一句：被人耍了还不自知。
电梯又一次停在了一楼，刚才的项目负责人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谭冶立马走过来，“可算等到您了，张总在上面等着呢。”
谭冶指了指沈舫离开的方向，“沈舫来做什么？”
负责人摁开电梯，“人多眼杂，我们进电梯慢慢说？”
谭冶没说什么，带着助理进了电梯。
直到电梯开始上升，负责人才跟谭冶解释了公司让沈舫来这儿的原因。
“我们跟沈舫签的合同是不做数的，跟您才是真的。”负责人说，“沈舫的合同有个潜在漏洞，只有我们知道，他们是不会发现的，就算等他们发现，也是没有余地转圜的时候了。”
谭冶脸上笑容未变，“是我小叔叔的意思吧？”
负责人赔笑：“您心里明镜，就不用我挑明了吧？”
谭冶不再说话，他拿出手机想了几秒，还是给他的小叔叔林玳发了一条消息：沈舫到底哪儿招惹你了？
沈舫那份有问题的合同是林玳提供的，合同的漏洞不算大，却足以在事发后让沈舫赔上所有，甚至他苦心创立的工作室以及多年积攒的信誉。
这是林玳想要达到目的，也是林玳早逝的母亲想要看见的——这些谭冶都知道，甚至之前和沈舫抢合作也是林玳力保他去的。
他只是不清楚林玳到底和沈舫有什么深仇大恨，连骗带耍还不够，甚至要一门心思地置沈舫于死地。
他实在太好奇了，也有些同情还被蒙在鼓里的沈舫，有一瞬间居然想提醒沈舫让他留点心。
谭冶想到沈舫之后可能面临的处境，不由得唏嘘，“太可怜了。”
林玳真的搬进了沈舫所住的鼎盛花园。
助理帮他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上楼后就走了。林玳站在门口，拿手机对着自己那一堆行李咔咔咔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给了沈舫，并附上一段话：等你回来。
消息发出去，林玳就把工作手机关了，转而拿出了私人手机，拨通了陈笙的电话，“今晚是在老地方吧？”
“你不是去男朋友家了？”陈笙调侃他，“舍得来找我们？”
林玳把今天和沈舫在办公室的谈话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感叹：“人学聪明了还真是不好哄，既然都有戒指做戏了，那自然要做全套呗。”
陈笙似懂非懂：“你要带他来？”
“不行？”林玳问。
“那可太行了！”陈笙难掩激动，早就听林玳说沈舫多帅多高多有钱，眼馋了这么久总算能见到沈舫了，怎么可能不行，“打个商量，你到时候把人家甩了，我上了你可别拦我啊！”
林玳正要说话，身后的电梯忽然响了一声，怕沈舫回来听见些不该听的，对陈笙回了句“随便你”就匆匆挂了电话，把私人手机放进外套的夹层口袋里。
沈舫从电梯里出来，抬眼就看见正在往屋里搬行李的林玳。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沈舫想起林玳离开公司前说经纪公司有个会议要参加，“会议这么快就结束了？”
“取消了。”林玳说，“王总家里出了点事，改时间了。”
沈舫没多说什么，挽起袖子就要帮林玳一起搬东西，想起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便提议一会儿两人一起去超市买点食材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林玳拍拍手上的灰，“我们去外面吃，去我朋友那里。”
沈舫提东西的手一顿，转头看着林玳：“你朋友？”
三年多以来沈舫从没见过林玳的朋友，林玳也从没主动说带他去见见或者介绍认识认识，对于林玳周围的人他熟悉认识的也只有助理一个人，连林玳的经纪人他都从没见过。
林玳知道沈舫在想什么，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把两人指间的戒指露出来，“之前没安排是因为觉得太仓促，怕你没做好准备，现在反而是我不想等了。”
那双眼里盛满温柔与真挚，沈舫从中看不出任何的谎言与欺骗，心里更加坚定了再相信林玳一次的想法，点头说好。
吃饭的地方就在陈笙家旗下的酒店里，因为是庆祝陈笙从部队退伍，所以来的都是些平时关系铁的哥们。
作为好兄弟的陈笙知道林玳要带沈舫过来吃饭，连忙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和几位哥们打了招呼，让他们晚上吃饭时都收敛点。还打电话给酒店那边重新定了个包间，把那些原本约好的几位热闹气氛的陪酒小姐都散了。
自己还装模作样地在家收拾了一番，打扮得人模狗样，势必要在晚上的饭局好好看看被林玳吹得天花乱坠的沈舫到底长什么样。
酒店私密性比较好，林玳带沈舫来吃饭的消息被陈笙提前告诉了大堂经理，让他们做好周围的私密处理。
所以当林玳和沈舫到酒店的时候，直接被经理带到了地下停车场，由经理亲自带着两人乘坐内部员工电梯来到了包房，期间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
包房里已经到了四五个人，一见到林玳就马上走过来，调侃他真是成了名的大忙人了，都不轻易见一次，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顿。
林玳回应几句后拉过一旁的沈舫，对他们露出两人指间的对戒，毫不避违地向他们介绍：“我男朋友，沈舫。”
已经被陈笙打过招呼的几人愣了几秒，随即笑起来，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
“知道，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嘛！”
“看上去比电视杂志上还要高还要帅啊，居然这么不上相。”
“你可真行，利用职业便利泡男人！”
“藏着掖着这么久，终于舍得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了，可不容易。”
“不错不错，长长久久！”
“………”
沈舫第一次见林玳的朋友，搞不清楚他们的路数，听见他们一句接一句不重样的夸奖，面上竟开始有些燥热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别吓到人了。”林玳开口解围，拉着沈舫坐在离陈笙最近的两个空位上，对沈舫介绍起陈笙，“我大学室友，关系很好，就像你跟景溆姐一样，铁得不能再铁。”
陈笙礼貌地伸出手和沈舫打招呼：“你好。”
沈舫也礼貌回应。
“冒昧问一句，是你大还是林玳大？”陈笙觉得沈舫长得实在太年轻，不好估计他的年龄，索性直接问了。
“二十七。”沈舫如实回答，“比林玳小两岁。”
陈笙了然，打趣以沈舫的长相实在看不出有二十七，以为他只有二十出头。
沈舫不好意思，直说陈笙说笑了。
陈笙和林玳取向相同，之前光听林玳夸沈舫就充满了好奇，现在见到本人才发现林玳夸他的都算少，这哪儿是又高又帅又有钱？这明明是很高很帅很有钱！决定等以后林玳把沈舫甩了，他就迎难而上，一定要拿下沈舫。
“林玳总是跟我们说你多好，他多喜欢你，我们也老早就想见见你，偏偏林玳说怕你没准备好，一拖再拖偏不给我们看。”陈笙趁机给林玳拉好感，指着林玳说他太小气。
沈舫没说话，桌下的手却和林玳越握越紧，觉得这次林玳是真的，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这一回。
一顿饭吃得开心，期间有人不断想给沈舫灌酒，被林玳给挡了下来，席间林玳一口一个“我男朋友”把沈舫叫得心花怒放，三年来从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喝得自然也多了些。
直到饭局结束，林玳虽然已经醉得头晕眼花，但仍保持着一丝清醒。他趴在沈舫怀里，装作意识不清的模样，在他耳边吹气：“我们不回家了，就在楼上开间房吧，好不好？”
“我是可以。”沈舫考虑到林玳的身份，“你可以吗？”
林玳搂着他的脖子，明显已经昏昏欲睡：“陈笙信得过，跟他说吧，让他给我们安排。”
沈舫虽然也喝了酒，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应酬过不知多少顿饭，酒量早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搂着林玳朝陈笙说话，问他能不能安排一间房。
“那当然没问题。”陈笙说完，直接拿出手机给经理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经理就进来了，一路带着沈舫走员工通道去房间。
林玳酒量不行，窝在沈舫怀里时就已经是快睡着的状态，现在进了房间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林玳眼皮都不想睁开，拉着沈舫的手就睡了过去。
沈舫顺势躺上床，给林玳盖好被子，看着两人指间的对戒，忍不住埋头吻了吻。
他将林玳搂进怀里，也不管林玳能不能听见，在黑暗中自顾自地说：“我再全身心的信你一次，如果到头来你还能把我耍得团团转，那只能说明我太爱你了，我心甘情愿被你骗，但也不是每次欺骗后你都能在原地看见我，这是最后一次。”
怀里的林玳呼吸均匀，睡得香沉。
沈舫又在黑暗中兀自笑出声，他看见了指间的对戒，他亲手设计的独一无二的男性情侣对戒，又开始自言自语：“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又听不见。”
怀里的林玳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
沈舫没看见，他吻了吻林玳柔软的发顶，轻声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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