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国
谭冶很快给林玳办理了出院手续，又通过谭家安排了第二天上午的最近一班飞机回国。
下午林玳就回到了酒店，谭冶在给他收拾东西，沈舫在一旁给林玳夹好菜就开电脑给学生排考试时间。
林玳安安静静吃饭，时不时看沈舫一眼，见他从屏幕上移开目光看向自己后又开心地吃一口饭。
谭冶把东西收拾完就离开了，临走前说第二天早上会开车过来接林玳。
林玳点头，催他赶紧离开。
谭冶翻了个白眼，心想小叔叔之前还叫他“小冶”，现在就叫他“赶紧走”，还真是重色轻侄。
等沈舫终于把排好的考试时间发给助教的时候，林玳已经吃完饭了，正小口喝着营养汤。
他关掉电脑看着林玳不方便的模样，问道：“要我喂你吗？”
林玳摇头，“我自己可以。”
沈舫不勉强，把笔记本塞进电脑包里，叮嘱林玳：“回国后要听医生的意见，别一意孤行，我说会去找你就一定会去，希望等我回国的时候，你已经准备开始做康复训练了。”
林玳点头。能和沈舫再次像以前一样说话，他愿意什么都听沈舫的。
沈舫摸了摸林玳的头，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怕林玳又疼得睡不着，所以今晚他不准备走了，离开医院时就让李熠开他的车回去休息。
两人窝在房间里聊天，扯东扯西，偶尔互相掐对方一把，笑声一直没停过。
林玳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和欢笑，拉着沈舫的手想让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睡在床上，“这床很大，够我们两个人睡，你不会压着我的。”
沈舫调侃，“和你睡？我会被你上下其手吗？”
林玳指了指吊起来的手，“一只手，不方便。”
沈舫展臂抱住他，轻轻抚摸着林玳的脊背，想把他融进自己的骨子和血液里，让他再也无法离开自己，也离不开自己。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次绝对不能轻易被摆布，他还没看到林玳的全部真心，还没得到自己应有的弥补，在这一切没有清明之前，他对林玳永远存在着一个大问号。
林玳不知道沈舫的内心想法，只知道沈舫开始渐渐接受自己，心里欢喜得很，完全没注意沈舫的微表情。
晚上的时候沈舫还是和林玳睡在了一张床上。怕林玳疼忍着不说，沈舫一整晚都睡得浅，身旁稍微有点动静就赶紧睁开眼看看。
第二天一早，谭冶就来接林玳了。
沈舫没有送林玳去机场，和林玳交代了几句，目送他上车后就上了李熠开来的车回到了自己住的公寓里。
李熠本来想跟着谭冶他们一起回国，转念想到如果自己也走了沈舫又是一个人在挪威，索性就待在这里等着过几天和沈舫一起回国。
终于能和沈舫坐一起吃饭了，李熠心里有很多想问的话，回到公寓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还去买了一瓶洋酒，和沈舫边吃边聊。
“你味觉尽失的事，好好交代一下吧，不然等回到国内被你姐知道了，肯定要缠着你说清楚。”李熠不扯别的，直奔主题，“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到时候我也好帮你帮腔。”
沈舫知道没法瞒，干脆直接交代了，他也曾去看过挪威这边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很常见的心理疾病而已，只要心结解开了，味觉也会慢慢回来的，“没什么大问题，姐夫不用担心。”
“是吗？”李熠看着他，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瓶还未开封的药放在桌上，严肃地问：“那这是什么？”
一看到那熟悉的褐棕色药瓶，沈舫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想开口解释，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昨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位女士在门口徘徊，她说她是你的心理医生，本来你一个星期前就该去她那里咨询领药，看你一直没去以为你讳疾忌医所以带着药来找你。”李熠看着药瓶上的英文，“丁螺环酮片，这是抗焦虑的药，那位女士说你一年前就开始去她那里领药，要不是我发现，你还打算瞒我和你姐多久？这件事要是让你姐知道了，你知道她会有多心疼吗？！”
一向温和的李熠头一次对沈舫说话那么大声，言语中的责问也只重不轻，他看着一言不发的沈舫，想不到那个经常在电话里报平安的弟弟在挪威不仅味觉丧失，还患上了这么严重的焦虑症。
“又是因为林玳是吗？”李熠问到关键点上，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味觉丢失也是因为他是吗？回答我！”
沈舫没说话，一直紧握着手里的筷子，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李熠气笑了，之前他看到林玳为救沈舫牺牲这么大的时候，他还有些心疼，还在想回国之后该怎么劝说景溆接受林玳。现在知道沈舫因为林玳不仅名利尽失，狼狈出国，竟然还因为林玳患上焦虑症，味觉丢失，痛恨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心软。
他指着沈舫想骂他几句，却又骂不出口，明明沈舫也是受害者，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骂他，无奈硬是逼着自己改口：“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你姐，我对林玳很失望，特别失望，我为你抱不平，所以我和你姐一样，暂时不会接受林玳，你回国以后也不许再去见他。”
一直埋头挨批的沈舫听见这话立马不淡定了，他抬起头看着李熠，“不行！我答应他要去找他的！”
“他还答应你会弥补你呢！结果呢？现在憋出一个屁来了吗？”李熠反驳，一直以来的温和脾气在这一刻全没了，他实在太气沈舫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以及把沈舫害成这样的林玳。
“姐夫，其实从我答应给林玳一个机会的时候，我的味觉就已经慢慢在恢复了，只有他才能解开我的心结，他才是恢复我味觉的良药，也只有他才能治愈我的焦虑症，真的！”沈舫极力想要在李熠面前替林玳挽回一个形象，让他不至于被李熠和景溆看得这么低。
李熠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放在桌上，“你能吃出这是什么味儿，我就相信你，也不再拦着你。”
沈舫为了证明自己的味觉真的回来了，连忙剥开糖纸，糖果是橘色的，糖纸剥开的瞬间就有一股清香的橘子味钻出来，可当沈舫把糖果丢进嘴里的时候，他却尝不出任何的味道——就像他之前吃的所有的食物一样，索然无味，除了闻到的橘子味以外，嘴里没有任何味道。
怎么会这样？！他之前明明已经尝出味道了，怎么现在又尝不出了？
他吐掉糖果，又不死心地夹了一口桌上的菜，无论是辣的剁椒鱼头，还是甜的拔丝地瓜，又或者是咸的腊排骨，在他嘴里全都没有任何味道，像是在嚼橡皮，恶心得难以下咽。
李熠在一旁看着趴在桌边干呕的沈舫，已经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你的味觉根本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你说的恢复，只是你心情愉悦时的假象而已，这件事我依然会告诉你姐，你慢慢跟她解释去吧。”说完就继续拿起筷子吃饭，完全不管沈舫。
沈舫趴在桌边，眼含热泪快要哭出来，他不信之前恢复的味觉会是他的假象，即便真的是假象，那也是林玳给他的。
刚才吃下的所有食物仿佛在他想到林玳的那一刻开始发酵，辣的，咸的，甜的……以及他吐掉的那颗水果糖。
沈舫仔细回忆着那颗糖果的味道，抬头看向李熠，忽然说出一句：“菠萝味的……”
李熠夹菜的手一顿，他刚才扔在桌上的水果糖是他在买酒时顺手拿的，虽然每颗糖果都做得极有迷惑性，虽然闻着糖果纸是橘子味，但只有吃到嘴里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橘子，给人一种拆盲盒的感觉，他觉得有趣就拿了一包。路上的时候吃了一颗和沈舫同样的糖果，才知道真实的糖果是菠萝味。
他用这颗糖测试沈舫，一开始的确如自己所愿，谁知道现在沈舫忽然给他来一句“菠萝味”，让他现在都有点拿不准了。
“糖是菠萝味的。”看见李熠的神情，沈舫知道自己说对了，赶紧又笃定地说了一遍，“我的味觉的确恢复了，就是因为林玳。”
李熠沉默半晌，认栽：“我可以不拦着你，但你姐我无法跟你保证，她是我妻子，我无法做到把这一切瞒着她，你是她最重视的弟弟，她可能同样也暂时无法接受你和林玳再在一起，该怎么样，你自己到时候看着办。”
林玳回国，来接机的就有谭冶的父亲，他的远房二哥，还有他那残废的大侄子林洋，林洋身后还有一位长相甜美的年轻女人，谭冶说是他爹给林洋找的儿媳妇，叫徐蕊。
林洋热情地和林玳打招呼，徐蕊也跟着他一起叫了林玳一声小叔叔。
林玳不喜欢他这位养尊处优一身少爷脾气的大侄子，回应的也很敷衍，对徐蕊倒是客客气气。
二哥走上来抱了抱林玳，“回家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约谈康复师讨论康复训练的计划。”
林玳对他二哥还是很尊敬的，跟着他一起回了林家，二哥还特意给他找了个看护照顾他，晚饭的时候还叮嘱保姆做的清淡点，说他在养伤口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
晚饭的餐桌上，林家人难得聚齐了一回，二哥坐在主位，林玳坐在旁边的副位上，林洋，徐蕊，还有谭冶分别坐在餐桌的两侧，他们手里都端着酒，只有林玳的手里是一杯鲜榨果汁。
“来。”二哥率先端起酒杯，“今天好不容易你们小叔叔回来养伤，给你们小叔叔敬一杯。”
桌上的三位小辈连忙端起酒杯敬了林玳一杯，林玳果汁代酒喝了一口。
二哥又找了两个由头和林玳喝了两杯，这才开始动筷。
林玳吃着饭菜，听见二哥和徐蕊聊她和林洋的关系处的如何，打算什么时候去做试管，惹得徐蕊不好意思极了。
他往谭冶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谭冶一脸不屑，肯定觉得这饭局无聊死了，说不定只想赶紧吃完走人。
“小冶。”林玳叫了谭冶一声，“你不是也交了女朋友吗？怎么不像你大哥一样带给我看看？”
突然被点名的谭冶刚开始还有点懵，很快便反应过来小叔叔是在帮他，自己是林家的私生子，低位本来就比不上林洋这位大哥，找女朋友这件事也不会得到林家的重视，可是他以后是要接管公司的，他是不是女朋友必须是林家认可的才行，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女朋友只是位外科医生，肯定几千几万个不同意，可这事要是林玳开口同意那就不一样了。
林玳在林家有绝对的话语权，二哥别看是位长辈，但因为年轻时犯过一次最离谱的决策错误，在林家的话语权一下降到最低，有时候都得听林玳的。
“是啊。”谭冶连忙回答，“只是她是位外科医生，太忙了，所以暂时抽不出时间，等她有时间我一定让小叔叔见见。”
二哥和林洋互看一眼，他们都知道林玳最宠谭冶，听见这话也把林玳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赶紧附和谭冶的话，说他居然交了女朋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还得林玳讲出来才坦白，太不像话。
谭冶敷衍的道歉几句，赶忙把饭桌上的话题又拉回到他大哥大嫂身上。
晚饭过后，林玳被看护带回了客房休息，谭冶也在父亲要开口将他留下来问话之前借口离开了林家。
林玳靠坐在床上，算着时差给林玳打了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被接通，沈舫似乎刚醒，还在刷牙。
林玳看他一嘴的牙膏泡沫，忍不住截图保存下来，笑着说，“你现在这样也很帅。”
“是吗？”沈舫刷着牙，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接一口水含在嘴里漱了几次口后吐掉，顺便把嘴边的泡沫给擦掉，正脸面对镜头，“现在呢？是不是更帅了？”
林玳忍不住又截图了一张，“才分开没多久，我就开始想你了。”
沈舫笑起来，“再坚持几天，我就回来了，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都在。”
林玳发现自从沈舫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后，泪点也跟着低了下来，现在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也能把他感动得死去活来。
“手还疼吗？”沈舫问他。
林玳哪里肯放过任何的撒娇机会，立马点头说还有点疼。
“那我唱歌哄你睡觉好不好？”沈舫温柔极了，“反正我今天也没事，考试时间也排完了。”
“好啊好啊。”林玳求之不得，赶紧掀开被子躺好，把手里放在一旁，让沈舫能看着自己，冲屏幕里的人甜甜一笑：“开始吧。”
沈舫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慢慢开始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温柔又轻缓，让林玳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眼睛缓缓闭上，慢慢陷入沉睡。
沈舫见林玳睡着了，也停止了轻哼，看着手机屏幕里融入在昏暗灯光下的睡颜，幻想着自己此刻就在林玳的身旁，他截了一张图，对着屏幕里的林玳轻声说了句晚安。
“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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