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爱与守护
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冯瞎子居然说到做到，我的快乐童年生活居然当真就此终结了……
次日清晨天不亮，他就喊我起来进山。
“咱们吃了饭再去吧！”我说。
“还是办完事再回来吃吧！”他说。
听他这语气，应该花费不了太久时间。
此时已经入了冬，山林间也日渐萧瑟起来。
地面积满了厚厚的断枝和落叶，踩上去会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
“冯姥爷，咱们干什么去？”我满腹好奇。
“我给你抓了个宠物。”冯瞎子轻描淡写道。
“宠物？什么东西？”我顿时来了精神。
“一只猫。”他说。
“真的？我最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了！”我欢喜雀跃道。
他笑笑，一幅意味深长的模样。
冯瞎子应该是提前踩过点，沿途都做了标记，带着我不停地钻林爬岭，直到旭日升起，我们终于停在一个山洞跟前。
“这也太远了，猫呢？”我气喘吁吁道。
“猫就在里面。”冯瞎子用眼神示意说。
我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发现里面黑压压的，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不太对！察觉到异常后，我立刻停下脚步，想要退回去却已经晚了，数条青藤编织成的大网哗啦一声罩下来，将洞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冯姥爷！你还好吧？”我着急大喊。
“我没事。”他慢悠悠道。
“这个洞好像很危险，而且我感觉也没有猫，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拽着网说。
冯瞎子听若罔闻，根本不理会我的话。
“冯姥爷，这网是你做的吗？”我有点后知后觉道。
“嗯，什么时候把猫抓住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吃饭。”他支支唔唔道。
“你现在干什么？”我问。
“吃东西。”他回答。
“吃的是什么？”我很在意。
“肉包子！”冯瞎子回答。
我咽了一下口水，郁闷地摸摸肚子，才恍惚醒悟过来，什么抓宠物，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这藤网比手指头都粗，根本扯不断，想凭自己的能力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来，我还得照他的吩咐去做。
不过这个怪异的山洞里，真的会有猫吗？
我放轻了脚步，慢慢往深处走，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总算是勉强看得清了些。
这山洞空荡荡的，地上堆积了不少杂草，墙壁上刻着不少划痕，看起来就像是用爪子磨出来的一样。
我把手放上去比了比，心中暗自吃惊，这爪印明明比起我的大不了多少，却能在石头上挠出这么深的痕迹，力气可见一斑！
“嗷呜——”一声低吼突然传出来，让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顺着声音望过去，隐隐在洞穴里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这哪里是猫，分明是只妖怪！
我吓得拔腿就跑，对方却突然间猛扑过来，用爪子将我按倒在地。
这是个虎面人身却有兽肢的小妖怪，体型比寻常的猫大不了多少，然而却长着一口白森森的獠牙，目光贪婪又凶狠！
酋耳！我脑中下意识的冒出它的名字来。
那本怪书中记载吃过人的老虎死后，伥鬼会其皮剥下来披于自己身上，这是借太阴之力化成的妖怪。虽说体形偏小，平日却以猎虎为食，其能力远超猛兽！
我吓得冷汗涔涔，悄悄握住戾屠之前帮忙打磨的那柄短匕首，却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激怒对方将自己生吞活剥。
庆幸的是，酋耳只是将我钳制住，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好奇地四处嗅着，并没有进一步举动。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无意间闯进来的，不知道你在这儿！”我急忙说。
对方没有理会，继续用一种懵懂的眼神打量我。
看来，这是一只未开启灵智的妖怪，想要用语言跟它沟通应该没戏。
它像是摆弄玩具一样，退开一段距离，伸出爪子将我在地上拨来滚去。
我被弄得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
偏偏冯瞎子跟没事人一样，还在外面催促。
“七宝，快一点，不然连午饭都赶不上吃了！”他说。
“冯姥爷，救命……”我弱弱呼喊。
“自己想办法！”他对求救充耳不闻。
看冯瞎子的反应，我有理由相信他是幕后策划者。
这可真是要命，开玩笑也应该有个度！
我有心同冯瞎子理论，又不敢轻易分心，孔下一秒就会成为酋耳的盘中餐。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许是我的反应太过无聊，对方突然发力，我的身体咚的一声撞在了石壁上。
到了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谋略不谋略的，尽快逃命才是上策！
我忍着疼痛，拔腿就跑，不过后脚才落地，就被它再次按倒在地。
接二连三的戏弄让我心生恼怒，胡乱挥着匕首冲对方刺去。
酋耳不明所以，蹲在那里纹丝不动，饶有兴趣地望着我。
直到小腹挨了一刀，方才才蓦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将我甩到一边。
我爬在地上，感觉自己也是濒死状态。
虽然酋耳也受了些伤，但是对它来说却并不严重，而我却感觉此刻周身的骨头已经全断了！
怎么办，根本就打不过它……
我在这里被折磨好半天，冯瞎子却是充耳不闻，看来他这会已经铁了心。
事已至此，我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也无余力去猜测他的用意和目的。
想要活命，就只能靠自己！但我要怎么做，才能在这狡猾又凶残的妖怪手下博得一丝生机？
虽然我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背后有股危险气息正在慢慢逼近。
酋耳过来了……依照它方才的动作习性，应该会是先闻一闻，然后再伸出爪子撩拨几下。
如果我能抓住机会一击必中，或许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在脑海中飞速地将自己设想的动作预演了几遍，同时也收紧了五指，绷紧身体蓄势待发……
酋耳果然将鼻子贴在我的耳边嗅了嗅，然后伸出爪子将我身体翻转过去。
机会只有一瞬间，我睁开眼睛，同时将匕首沿着它的颈部划下去，看似笨钝的刀身，此时竟然像是薄如纸刃，轻而易举地割穿它的腹部。
虎皮开裂，一只细脚伶仃骨瘦嶙峋的绿伥钻跳出来，蜷起身体躲在暗处，瑟瑟发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凶狠。
我看看它，挣扎着爬起来，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来到洞口，对准那张交织的藤网倒下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海中想的居然是：我当时应该先用匕首割断这些藤……也就不会受后面这些伤了。
接下来，我一直在做同酋耳近身搏斗的噩梦，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醒来的时候，华裳婆婆正在院子里骂冯瞎子。
“你这也太胡闹了，好好的一个小孩，愣是被你折腾的只剩半条命！已经三天了，今天要是还不醒，看你以后怎么跟她妈妈交待！”
“我一直在外面守着呢，不会让她当真出事……”
“结果呢？到处都是伤，腿也断了，还差点破相！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你倒好，恨不能让她一下子飞天遁地，真是越老越不让人省心！”
……
冯瞎子不搭话，默默坐在旁边，被训得像个孩子。
我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唉呀，七宝醒啦！别乱动，躺回床上去！”华裳婆婆连忙道。
冯瞎子也凑过来，陪笑着跟我道歉。
“七宝，别怪姥爷啊。”他不好意思道。
“你要杀了我！”我气乎乎道。
“哎哟，这种话可说不得！姥爷平日待你怎么样，老天爷可都看着呢。”他说。
我被华裳裳按回床上，又强灌了一大碗苦药下去。
冯瞎子及时剥好了一颗糖，直接塞进我嘴里。
“冯姥爷，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心有余悸道。
“七宝，我……我已经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等我死了，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对于孩子来说，独自生存是很难的事，更何况你还有幽人的血统，要是让那边知道了，他们更加不会放过你……冯姥爷这是为你好，懂么？”他摸摸我的头说。
“我不要你死！我会天天替你祈福，保佑你长命百岁！”我急忙道。
“谁想死呢，可又有几个能长命百岁？这些话，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但又不想你怨恨我。七宝，我的大限将至，没几年好活了，未来的日子里，我希望你能认真学习，掌握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这多少有些违背牡丹的意愿，她希望你将来能跟普通人一样，过着平淡安定的生活，可现实不允许……这个世界上，值得我们信任的人并不多，遇到危险时，你也不能总是指望靠运气或者别人来搭救，你得靠自己，靠你聪明的小脑袋瓜想办法，靠你的敏捷身手来摆脱敌人。”冯瞎子语重心长道。
我认真倾听着，含着眼泪点点头。
“我比谁都不希望看到你受伤，但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只有置身于真实的危险之中，你才能发挥自己的极限与实力。七宝，你老实告诉我，想不想继续？”他问。
“想！”我揉了揉鼻子说。
“那就好好休息，等伤好了，我们进行下一项生存训练。”冯瞎子欣慰地笑了。
很久以前，姥姥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也就是小孩子，因为他们只关注自己喜欢的事，不用操心生计，不用惧怕危险。
可是她没有告诉我，这一切的前提是：有爱护他们的人默默守在身边。
这是冯瞎子陪着我的第六年，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陪伴与守护，却不知……凡事都没有永恒。
伤口复原的很快，华裳婆婆不止一次地对此表示吃惊。
“七宝的身体潜能，比你我预想中都要强大。”冯瞎子信誓旦旦道。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话，他又找来了千魂悟、恶靣、烦黕等妖怪来要我试炼，虽然多多少少都会受伤，我却已经没了初见酋耳时的恐惧与惊慌。
冬去秋来，我们在红叶岭度过了惊险又安逸的几个月。
我几乎每天都在喝药，但却从来没有长高，哪怕分毫。
“附近的小妖怪现在都像是惊弓之鸟，已经越来越不容易抓到了。”冯瞎子说。
“那我们去更远的地方！”我兴致勃勃道。
“你说的对，我们在这里停留了太久，再这么下去会给华裳惹麻烦，咱们该走了。”冯瞎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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