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与她的相遇
临江大学北区,饭堂通往女生宿舍的校道上。
黄昏很美,至少夕阳的残霞是这样,通红又带点象牙般的白,看得让人心醉。再加上清风时不时轻轻拂面,任谁心情都得舒畅三分。
可惜翟家仁就没这个闲情逸致,甚至乎,他还有点紧张。
直到此刻,他才懊恼起来,怎么那个投篮就没中呢?就因为那一球,他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怎么?怂啦?”
梁俭无情地开始嘲讽,尽管平日里他那张脸就很讨打,但这时的他,无疑更上一层楼,甚至让翟家仁产生一种往那脸上抹屎的冲动。
竖起国际通用手势表示真汉子从不赖账,翟家仁调整一下心态,鼓足勇气向前迈步。
他的脚步微微颤抖。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他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她娇小、单薄的背影,那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可即便是这短短的数十厘米,翟家仁却无法用他的手跨越到她的肩膀。
他开始犹豫,开始退缩。
该怎么说好呢?会不会给人家添了麻烦?说到底,这蠢事反悔又无所谓的吧?
翟家仁烦恼地揉了揉脑袋,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可惜这于事无补。他朝后看,梁俭这屎人果然跟在身后,挤眉弄眼的,无声表达了两个字。
“就这?”
回去一定把后撤步练上一百遍……翟家仁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咬了咬舌尖,伸出手拍了拍前方的身影,对方回过头来。可能发现是不认识的人,她的表情略显困惑。
这是翟家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摩这陌生人的容貌,普通又有点可爱,尤其是眼睛,小小的,像是藏在夜空中的星星。
“……”
像极了哑巴,翟家仁临到头来,反而忘记了台词,他越是想说点什么,反而越是开不了口,他要说什么来着?
她开始眯起了眼,带着点戒备,这时的她,又像是不爱亲近人的猫了。
其实只是沉默了一两秒。
“请问,”翟家仁终于开了口,声音干涩至极,“我是像猪头,还是鸵鸟?”
……
……
梁俭是个极有意思的人,同时也是个很玩得起的人。
据他所言,这货曾在社团的迎新晚会上激情表演过钢管舞,成功成为了那一届新生的传说。
当时的情况好像是这样的——晚会“真心话大冒险”的环节中,梁俭不幸中招,选择了大冒险,接着更不幸的抽中了这样一个签条——“请做出一个妩媚的动作”。
于是这家伙索性来上一段钢管舞……
至于梁俭为何懂得这般艺术,又为何如此熟练,翟家仁是一点都不想深入探究……
后来,梁俭把“真心话大冒险”的签盒带回了宿舍,本来这也没什么,直到有一天,宿舍老大入手了nintendoswitch(家用游戏机),一切的一切,都走上了未曾设想的道路。
马里奥赛车,万恶之源。
众所周知,当一个双人游戏其中一方不断连败的时候,游戏的性质往往会悄然发生变化。
当梁俭喜迎十连败后,他狞笑着掏出“大冒险”签盒,把“无趣”的签条去掉,再加入几支自制签条。
例如“丝袜女装”、“阿鲁巴十连”、“倒立洗头”之类的……
游戏加入筹码,进入到了赌上尊严、生命,绝不容许失败的阶段。谁输一局,谁进行一次大冒险。
当天,梁俭和宿舍老大的战况极为惨烈,其名场面之多,让翟家仁笑得声嘶力竭。
可惜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隔日,战火便蔓延开来,整个宿舍无人幸免。
之后签条的内容强度逐渐上升,每个人都怀着极大的恶意自制了签条,混入其中。每输一次,翟家仁都深深体会到了,人类是多么丑陋而扭曲的生物。
再之后,对赌的领域已不局限于游戏,互相伤害刻入了他们的血脉基因,生活开始变得残酷且无情……
这大家称呼为“潘多拉赌局”的对赌,竟不知不觉成为了翟家仁的日常。
因而,当翟家仁和梁敛开赌,翟家仁又输掉一对一的篮球单挑后,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失败买单。
他抽到的签条是——“向第三个独自经过饭堂门前榕树的女生提问‘我是像猪头还是鸵鸟’”。
……
……
柴宵月十分疑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生拍拍你的肩膀,待你转过身后,便一脸冷漠严肃地提问:“我是像猪头还是鸵鸟?”
他是认真的吗?这人是猪头吧?
尽管头脑十分混乱,但礼貌的本能还是让柴宵月作出了回应,她迟疑地小声说道:“鸵……鸟?”
她是不太好意思说初次见面的人像猪头的。
“是吗,鸵鸟吗。”那人听了回答,稍微撇过头,挠了挠脑壳,喃喃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这时柴宵月才注意到眼前的男生高高瘦瘦的,面容也清秀,嘴角下方还有颗小小痣,瞧起来像是墨点一样,惹人注目。
瞥了一眼,柴宵月便低下头。她实在搞不清现在什么状况,也不知该怎么办,便只好习惯性地盯着鞋尖了。
空气一时间有点安静。
“鸵鸟……会飞呢。”冷不防地,这人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会……吗?”
“应该会吧。”
柴宵月更加混乱了,鸵鸟是会飞的吗?它应该是跟沙漠的骆驼一个样吧?可又不敢开口,她是有点怕和陌生人争论的,所以便闭嘴了。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尴尬的氛围里,每一秒都像减了速。
“还……有什么事吗?”最终,柴宵月捏了捏手指,首先开口。她想跑,结束这莫名其妙的遭遇。
“没事没事,抱歉打扰了。”那人这样说着,神色不再严肃,还带着生硬的笑,笑容里似乎有一丝歉意。
于是柴宵月便飞快地离开了。
真是怪人,林子大了果然什么鸟都有,包括鸵鸟!
她离开时是这样想的。
……
……
她离开时会怎样想呢?翟家仁不禁又想起了黄昏的事。
那可真是有够尴尬的,自己怎么会紧张成那样?看来,向陌生女孩搭话这种事,就好比吃下屎味的巧克力一样,瞧着简单,实则需要莫大的勇气。
而且,鸵鸟是那个吧,脖子超长、细细弯弯的生物。它好像只会在地上走,不会飞的啊。所以,鸵鸟会飞这种蠢话,当时是怎么说出口的?
想到此处,翟家仁顿时颇难为情,他不由得捂住了脸。
忘掉,快忘掉,世上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锤了脑袋几下,翟家仁把注意力拉回球场。虽说这会儿正值晚上□□点,但托附近路灯的福,球场还是有着微弱的能见度。
所以零零散散,来球场打球的人也是有的。因为人少,翟家仁甚至能独占一个球场。
他要在今晚练上一百遍后撤步。
翟家仁娴熟地运着球,来回踏步。调整好呼吸后,他进入准备姿势。先是持球冲锋,随即急停,接着一个后撤,最后高高跃起、投篮。
篮球划过优美的弧线,“唰”地穿过篮网。
第五十九遍,成功。
夜晚很凉爽,尤其是球场,当风吹过,身上的燥热也被一扫而空,舒服而惬意。
翟家仁感受着轻风,喘着粗气,他颇有些累了。早些时候,他还和梁敛单挑了一场,实在是难以为继。
算了,先欠着。翟家仁这般想着,决定打道回府,洗澡睡觉。不过在此之前,他得用最后一个投篮,为这次训练画上句号。
翟家仁运运球,旋即举起来瞄准篮筐。没缘由地,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陌生女孩的嗓音——软软糯糯的,很少见,同时也很舒服,像是风铃。
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擅自将球投了出去,“咣”地砸中篮筐、弹出。
自然是没中。
……
……
中大奖啦!
翟家仁盯着前方的背影,这样想着。
这座学校实在小的过分,头天遇见的陌生人,隔日竟也能相遇。
他承认,现在他是有点开心的,同时也有点不知所措。老实讲,他没有想过这么快就再次见面。
这才隔了一夜。
但事情已经发生,重点是现在该怎么办,毕竟说是相遇,其实也不过是单方面的撞见,见着的还是背影。
要是正面相遇,估计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吧。
要搭话吗?正儿八经地去要个联系方式?
翟家仁得说,这不是一见钟情,只是有点在意罢了。她的声音,着实给他留下了独特的印象,完全击中了他的好球区,让他不禁想要去了解一番,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惩罚搭话的那个女孩快要穿过北区大门了。
翟家仁原本是打算去取快递的,去南区后门的丰巢处。他从北区宿舍出发,一路来到南区,都快到后门了,却没想到遇上了女孩,这能怎么办呢?自然是顾不上快递了,又跟在她后面,老老实实往回走,活像个呆头鹅。
呆头鹅低垂着头,开始绞尽脑汁思考,有关于她的目的地。
按理来说,现在不是饭点,图书馆在南区,所以她要么去综合楼上课,要么回宿舍,就这两种可能性最大。按两者的位置来算,也就剩五至八分钟路程。
简言之,翟家仁还有五至八分钟的时间来把握机会。
该怎么说好呢?翟家仁继续转动脑筋。先用“嗨,还记得我吗”开头?这样好像有点轻浮;或者直接用“我想认识一下你,交个朋友”决胜负?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翟家仁思来想去,举棋不定。
可时间不会等人,那个女孩一直沿着校道朝前走,路过综合楼,又越过了操场。明明是很普通的速度,在翟家仁眼里,却快若流星。
女生宿舍已然不远,翟家仁明白,他该行动了。
太阳是炫目的,有时也会躲在云层之后;风最是清爽,不过太炎热时也会偷懒;操场则时刻喧闹,但偶尔也会很安静;翟家仁本该抓住机会的,可最后却畏缩了。
他遥望着她走进宿舍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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