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还在黑暗中摸索呢

宋浩文担心两位教授有午睡的习惯，他在营业部一直捱到下午二点半之后，才去找他们。刚到教授楼下，正巧他俩在跟几位老师聊天。

王强教授见宋浩文找他俩有事，就邀请宋浩文和郑刚教授一起到他家喝杯茶。

三人在八仙桌边坐好之后，宋浩文从包中取出斗彩鸡缸杯给他们看。他俩不以为意，就笑问这仿品从哪个小摊上淘来，花了几块钱。听了这话，宋浩文心里虽然冰凉，但这个结论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坦然将上午的事说了出来。

“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满有同情心的。五百元可算是一笔巨款，这竟然这么轻松地就送人了。”王强教授点头夸道。他看了一下杯子。“这个应该只值十块八块，你可能是上大当了。好在你不太在乎东西真假，只是献爱心，打眼与否倒是无所谓了。”

郑刚教授也将杯子拿起来看了看。“不过，说实话，这个仿制水平还是蛮高的，可以说有点以假乱真了。虽不值钱，放在家里欣赏，还是不错的。”

宋浩文从郑刚教授接过杯子，问：“那这个杯子是清仿还是民国产品呢？”

王强教授分析说：“年代哪有那么远？上次让你买到吴王剑，捡了天大的漏，这次还想再捡一次？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始终这么好的。你这个东西，连清仿都算不上。清仿杯底会有‘大清乾隆仿古’等字样，你这只是当代工艺产品。”

郑刚教授犹豫了一下，从宋浩文手中接过杯子。“你再让我仔细看看。当代的仿品不可能这么逼真啊。”他跟王强教授要来放大镜、小手电和卷尺，对杯形、尺寸、胎质、釉彩、画功以及底心“大明成化年制”双行六字款等方面，一一审视，不久，嘴里开始喃喃自语，额头上竟然以可见的速度，冒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不可能，不可能啊……”

王强教授和宋浩文见郑刚教授这般神态，都吃了一惊，不知他究竟从杯子上看出了什么蹊跷事。为了不打扰他，两人都有意摒住呼吸，等候听他解释。

过了足足有一个小时，郑刚放下手中的杯子，竟然大喘一口气，倒到客厅的布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房顶，一言不发。宋浩文和王强教授吓坏了，急忙跑到郑刚教授跟前，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郑刚教授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鸡缸杯。王强不明所以，走到桌前，拿起鸡缸杯上下左右仔细观看，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正要扭头向王强发出疑问，突然，他心脏一颤，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地盯住手中的杯子，不久，他也学着郑刚教授的样子，用手电、放大镜和直尺究竟起杯子。

宋浩文被两位教授的异常举止吓住了，不知道他们从杯子上发现了什么，想开口询问，可话到了喉咙口，就是发不出音来，他心里猛然产生一种畏惧，不敢有做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从而打造这室内的宁静。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王强教授终于放下手中的鸡缸杯，激动地看着郑刚教授。

“你肯定？”

“肯定。千真万确。”

王强激动得泪流满面。

“如果可以确定，那将是当今世上发现的第二十个。这可是天大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将会举世瞩目，引起巨大轰动。”

郑刚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将宋浩文一把搂在怀里，激动万分地说：“小兄弟，你知道不知道，你立了多大的功？你这个漏惊天动地啊。”

宋浩文被对方的举止吓懵了，变得有点语无伦次：“怎……怎么啦？这，这杯子有问题？”

王强用手背摸了一下眼泪，对宋浩文说：“你知道嘛，你这只鸡缸杯竟然是明朝成化真品。连你这个，当世仅存二十个，价值巨大，难以估量啊。”

宋浩文大脑“嗡”的一下，差点没昏了过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一无心之举，只花了五百元，竟然就收购了价值上亿的国宝。一时之间，他都不敢相信，以为这是在梦中。他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从王强教授家出来，又如何回到营业部的。连续两次大捡漏，让他一下子拥有了数亿的巨额资产，这在1980年，放眼全华夏，也没几个人啊。前世最早一批的亿万富翁，现在还在黑暗中摸索呢。

宋浩文回到营业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他们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幸的大事，都不敢问他什么原因，想不通他下午出去到底做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

宋浩文走进房间，连包将鸡缸杯连包一起放到保险柜里，然后趴在炕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朱红玉和那仁花顿时红了眼睛，急忙过去安慰他。王莉一下子伏到钱有来的背上，直掉眼泪。

好在宋浩文并没有哭多长时间，很快他就控制住了情绪，他对着大家努力笑了一下，表情尴尬地说：“对不起，我太开心了，一时没有忍住。”

额，众人一下子又懵圈了：他刚刚哭得这么厉害，居然不是伤心，而是开心？这是什么操作？他的精神还算正常吗？

宋浩文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朱红玉和那仁花的脑袋。“对不住你们了，小弟我刚才有点失态了。我向大家道歉。”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仁花气急败坏地向宋浩文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他大叫一声，故意倒在了炕上。那仁花一愣，正在怀疑自己这一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朱红玉跑到炕边，“啪”地一巴掌打在宋浩文的大腿上，然后伸手拧住他的一只耳朵，将他提了起来。“我让你装神弄鬼！”

“疼，疼，姐，快松开。”

王莉看到宋浩文的狼狈相，“噗嗤”一声，破涕而笑。

有来抱怨道：“师傅，不带你这么玩人的。吓死人了。”

宋浩文一边揉着被朱红玉捏疼了的耳朵，一边解释道：“我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那仁花呛道：“你还言不由衷……”

“好，好，我再次道歉。”宋浩文正想将捡漏成化鸡缸杯的喜事透露一点，忽然想起离开王强教授家时，两位教授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注意保密，警告他一旦拥有两件国宝的消息透露出去，轻则被有关部门没收，重则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他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实话实说了。“我下午听团委的人说，学校可能要撤消对我的处分。”其实这消息他前几天就听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说出来，正好解释他刚才的失态。

那仁花难过地说：“没想到学校处分这事对你打击这么大。对不起啊。”

宋浩文反过来安慰对方。“没关系。我一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朱红玉叹了一口气。“我昨天听辅导员说你之所以被处分，跟羊威认识的那个副校长很有关系。如今羊威出事了，那个副校长为了撇清与羊威的关系，前几天主动向校主要领导提出，要撤销你的处分，没想到这事还成了。”

钱有来感到非常困惑。“这是好事啊，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师傅你刚才还哭了呢？”

王莉嘲讽地说：“你好笨呢。你师傅为这事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这是喜极而泣懂吗？”

宋浩文见自己失态的事被顺利掩饰，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吧，为了庆祝我即将平反、恢复名誉，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搓一顿！”

大家都表示同意。

晚上聚餐时，钱有来谈到江平就愤愤不平，他说：“拿一只假古董来店里骗钱，还说自己得了什么大病，这种事也只有师傅这样的人有这肚量，不但不拆穿骗局，还给了五百元，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时只怕是在炕上笑了睡不着。”

王莉劝道：“浩文，我们开店是为了赚钱的，不是慈善机构，可不能经常这样。”

朱红玉却对宋浩文今天的举动表示支持。“小弟能这样做，说明有一颗善良的心，对弱者抱有同情心。”

那仁花也表示支持。“小弟，将来如果企业做大了，不妨成立一个慈善机构，从企业里抽出一部分资金，专门用来扶危济困，这也是很有意义的事。”

“那姐这个主意好！将来我一定要这样做。做慈善最好不要假手他人，要亲力亲为，这样才能帮到点子上。”

朱红玉反问道：“做慈善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企业发展壮大了？其实很多人需要的支持并不多，对于极度饥饿的人来说，一两只馒头也是帮助。现在营业部赚的钱并不少，每年只要从中拿出几百一千出来，专门用于扶危济困，这样也就够了。”

宋浩文听了这话，眼前一亮。现在千儿八百的，对他来说真的是小钱，每年把这笔钱提出来专门做善事，肯定能帮到不少人。

“红玉姐的这个建议我举双手赞成。现在我决定，王莉明天从利润中提出一千元出来，单独建个户头，专门用来做好人好事。”

那仁花说：“这是好事，我也支持。不过，关于这笔钱的使用，我希望事先要与大家沟通一下，要细水长流，不要脑袋一热，大手一挥，一两次就用光，否则，慈善就有可能成为企业的负担，无底洞。”

“这个自然。今天的事情特殊嘛。下次做好事时，我会尽量与你们商量着办的。”宋浩文赶紧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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