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罂粟花与蛇妖(六)
桑筠皮笑肉不笑地拉着高岩的袖口在八仙桌坐下,递给他合卺酒,“夫君,饮下这杯合卺酒,你我好共赴巫山云雨。”
她被自己的矫揉造作之声激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高岩愣愣看着她,没有接过,半晌道:“其实我是”
她急忙打断他,掩面带着哭腔道:“夫君连合卺酒都不肯喝,莫非是不会饮酒?”
此言她不过是想激高岩一番,谁曾想那他竟然点头。
不行,今日他喝也得喝不和也得喝!
听闻高岩这老男人时常浪迹花街柳巷,纵欲过度,身上得阳气亏空定然引不来那妖物,她特意在酒里加了夜浓春华露,燃尽他体内所有的阳气,保证那妖怪在方圆十里都嗅得到他的气息。
高岩欲再言,颈项间吃痛,他便不能言亦不能动。
“老东西,今日由不得你!”
桑筠蓦地捏住他的下颌,将酒尽数倒入他的口中,顿时她见着高岩眼尾泛红,无辜地似一只小白兔,而那张脸憋得通红。
这眼神怎么有点熟悉?
不管了!
好喝!
她餍足饮下自己的那杯合卺酒,拖着高岩扔上喜榻,回身长袖一拂红烛尽数熄灭,指尖燃起灵火自己也躺了上去。
不知等了多久,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打着呵欠,半晌也没嗅到妖物半丝气息,只感受到身侧之人腾腾热气。
想不到这高岩一大半年纪又流连花丛,这阳气竟然如此旺盛。
忽地想起许知意与桃夭说的话。
情浓之际?
桑筠半撑起身子,目光深沉,打量身侧的男子。犹豫半晌,她毅然决然伸出了手,片刻高岩身上只余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喜袍被扔下榻,乱糟糟堆在床角。
又是一阵犹豫,良久她斜撑身子埋首到他的颈间,偏头望向窗外,依旧毫无动静,又贴近了一些,脸颊与高岩的下颌擦过,烫得她一阵激灵。
好烫!
她抚过脸颊,继续刚才的动作,无意间嗅见一股熟悉的幽香。
桑筠错愕地瞪大眸子,蓦地有些心虚。
她试探问:“徒徒弟?”
指尖的灵火攒动,她凑近仔细看那人的神情,那张苍老的脸颊裹着微醺的酡红,眸子通红裹着迷蒙之色,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桑筠确定这是自家徒弟,手忙脚乱为他解开穴位。
刚才那些矫揉造作之语岂不是全被江浮舟听了去,那她以后做师父的威严?
桑筠神色微尬,立即挪开一段距离,压低声音道:“怎么是你?高岩呢?”
“徒儿担心你的安危,便早早替你解决了高岩。”
早早是多早?所以与她拜堂的人是江浮舟?
“你什么时候学的幻术,怎么不给我知会一声?”若是知道他会幻术,也不至于认不出他。
“百符箓里面学的”,江浮舟深喘一口气,躺在榻上一动不敢动,“我本欲说,可师父你一直打断我。”
好像是这么回事,她顺便在心底暗暗夸了他一句,果然是天赋绝佳啊!
祈月:“桑儿,你关注点错了。”
她脸色微红握拳轻咳,岔开话题,“结界布置得如何?”
“巳时就布置好了。”
这结界她布置都要花上一日,昨夜教江浮舟用紫霄布雷境天网,他是辰时离开东巷的,所以他只花了一个时辰?
“师父你给我喝了什么?我很难受。”
糟了!
把这茬给忘了,江浮舟好歹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夜浓春华露性烈,现在已过两刻钟,会坏事的!
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但桑筠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堆烈火在身侧燃烧。
“哈哈哈这”,桑筠欲言又止,急忙掏出一枚玫红色的药丸放在他的嘴里,一本正经道:“你刚才是因为饮了酒才会有如此症状,这是醒酒药吃了它会好许多。”
“是吗?”江浮舟语气带着一如往常的笑意。
桑筠堆砌满面的笑容,“是,为师骗你不成。”
司洺:“殿下别信她的鬼话,你险些成太监。”
江浮舟:“”幽暗的光下,他的脸色沉了沉,有些难看。
窗外风声异动,空气中袭来阵阵奇异的幽香,让人如醉如痴,一抹窈窕玲珑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停滞不前。
来了!
桑筠灭了指尖的灵火,漆黑的眸子一沉,颈项间的魂玉散发出幽幽白光。
等了一炷香,那身影依旧不动。
难道这妖怪真是在夫妻行房情浓之际打断人家?这女妖还真真儿变态!
她附耳在江浮舟耳畔低语,“配合为师!”
“嗯?”
他腰被人拧了一把。
桑筠眸色闪过一丝诧异,低语道:“你怎么不出声?”
刚才她可使了十足的劲儿。
江浮舟面色微红,“我不会”
淡淡的酒气混杂槐香扑面而来,对上那双清澈无辜的眸子,桑筠有片刻的怔愣,脸在夜色中染上薄红。
“我”
似乎小白花徒弟不通人事,总归不能教坏他,算了,她也开不了口,要不直接去与妖怪交手?
黑暗中,身侧的人轻唤,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珠子。
是留音珠!
凝着那颗碧绿色的珠子,桑筠攒眉不解,留音珠子被人指尖碾碎那一刻,她的心中有什么啪叽死掉了。
顷刻屋子回荡起令人脸红心跳之声,空气都灼热几分,果然闻声窗外的身影晃动,屋中‘烟火’盛放极致之时,哐当一声有人夺门而入闯上床榻。
“收!”
一道金光在屋中绽放,榻上的结界化作一道细密的金网铺天盖地袭来,直至将她完全束缚在网笼之中,几道灵符横飞而来贴在她的肩背之上。
伊澜深陷囹圄动弹不得,随着她破口大骂一句,屋中骤然燃起烛火,宛若白昼。
两人抱着剑从床榻后绕来,桑筠唇角挂着笑看向床榻。
红帐之内女子粉纱白裙,身姿窈窕,光洁白皙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妩媚的水眸,朱唇饱满若含丹,额间的罂粟花印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那人正恼怒地瞪着她。
“你们这对狗夫妇快放了我,否者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狗夫妇?
江浮舟:“”
桑筠:“”
似乎这女妖脑子不太好使,她与江浮舟现在都是原身,难道她行动之前都不打听打听对方的身份年纪吗?
她执起祈月拾步靠近床榻,“臭变态你看清楚了,本姑娘是特意来收你的。”
臭变态?
伊澜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她,“我劝你乖乖给我松绑,不然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说着她神色慵懒看向一旁的江浮舟,妩媚的眉眼划过一丝微光,整个人就势懒懒躺在榻上,柔弱无骨媚骨天成好似一朵绽放的罂粟花,令人如痴如醉甘愿沉沦其中。
伊澜低语含笑,“公子,替我杀了她!我就是你的了。”
声音极致妩媚动人。
江浮舟长眉轻挑,攥紧手中的剑柄,缓步靠近桑筠,举起紫霄。
银白色的剑刃晃到她的眼,桑筠反应过来,亦是举起祈月,厉声呵斥道:“徒弟你想弑师?”
伊澜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不过那剑迟迟未落下,她眉间陇上一层疑窦,目光落到举剑之人身上,那张绯红的薄唇翕动,听不清在念什么。
顷刻之间紫霄绕着重重紫电,房顶之上传来轰鸣之声,五道霍闪汇聚剑刃之上。
江浮舟转身,举剑朝向床榻。
伊澜不可思议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没男人能逃过媚魂术,这少年?
江浮舟欲要落剑之际,桑筠急忙拦在他身前,“你干什么,你这剑下去她非灰飞烟灭不可!”
“师父不是要收她吗?我帮你。”
因为醉意少年脸颊微红,神情呆愣愣的,桑筠有些好笑,急忙用手臂挡过紫霄,“别啊,我自己来。”
“都听师父的。”
放下剑刃,眸子的阴鸷转瞬即逝,江浮舟露出一抹温润的笑,两人都毫无察觉。
桑筠如芒在背,回首看去,少年苍白的脸颊浮着红晕,漆黑的眸子中依旧泛着迷蒙之色。
真醉了,因为刚才那杯合卺酒?
她急忙伸手扶住混混欲扑的他,看向榻上,女妖眼尾上挑妩媚性感,旁人看来活脱脱的恶女像,但她周身的灵力却纯粹,无甚怨念与恶意。
她暗中打听过女妖所害之人都是恶徒,许知意的丈夫与高岩都是好酒色性恶劣,包括桃夭那位恩客,据翠鸣阁的女子传言,那人也并非良善之辈。
晃了晃身侧迷蒙的少年,“徒弟催动雷境之网。”
只见他手掌一翻,结界交织成网,铺天盖地而来将伊澜牢牢缚住。
伊澜挣扎吼道:“你们干什么,给我设这么多结界?太高看我了。”
她不过一只修行两百年的罂粟花妖,这第一重结界她就跑不了。
“对付你这只五百年大妖,可不得用点心!不过说来你比我想象弱上许多。”
伊澜咬牙切齿道:“本姑娘只有两百岁,那有你说得那么老?”
她话音刚落,月色沉了下去,蓦地院中一股强大的妖气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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