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汤池里水汽氤氲,看什么都觉得眼前像薄了一层雾气似的。
裴钰慢慢下水,坐下,再小心翼翼地把华尘荠圈在怀里让她坐在腿上,生怕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己坐不稳溺了水。
像照顾小孩似的。
他抄起放在旁上的干帕打湿了慢慢的给她擦拭肌肤。
擦着擦着,他目光在看到一道横穿了她腹部的疤痕时动了动,心疼的皱起眉头。指腹轻轻的去碰那伤疤……
华尘荠对身上的疤痕总是敏感,可能因为那里受过最重的创伤吧。她倏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蹙着眉头似有不忍的去碰触她的伤疤,冷不丁开了口,“早不疼了。”
裴钰吓得指尖一颤,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心虚的缩回手,看向她的眼眸里还带着来不及掩饰好的无措,“你怎么醒了?”
华尘荠微微一笑,握住他藏在水下的手带着他去摸腹部的伤疤,“这是我刚上战场那年技不如人被砍伤的,那年我十二岁,这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但是后来我也报仇了!在我十四岁那年我亲手砍下了那个人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向所有人证明了我洗刷掉那段屈辱的过往!”
“你真了不得。”裴钰由衷的感叹,这个身为他妻子的女子让他钦佩。
十二岁她已经扛起重任上战场拼杀了,十二岁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呢?好像还只顾着拐带妹妹逃课跑出去玩呢,一点也不懂事。
华尘荠笑嘻嘻的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就是以后没法穿漂亮的舞裙了,不过反正我也不会跳舞,你可别嫌弃我。”
裴钰眸中藏着怜惜,俯身,贴着她耳朵低低的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嫌弃你身上为国家而战留下的伤痕。”
华尘荠笑得一脸满足,依偎在他怀里。
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就抚平了她心里的疙瘩。
裴钰垂着头,看着怀里小憩的香软美人,手指捏着她被热气熏得粉嫩嫩的脸颊。
“温嘉贵妃的礼物我已经想好了,已经命人去准备了。”
华尘荠闭着眼嗯了声,“你准备送什么?”
“你既然不喜欢她,自然也不能送太合她心意的,她高兴你就不高兴了。可也不能送太不合她心意的,容易开罪。折中送个不惊不喜的最好。”
华尘荠道,“按我说直接送点白玉玛瑙什么的过去得了……”
“那东西她也不缺,你送了落在王上眼里反而有些觉得你敷衍。”裴钰道,“我命人去寻了翠英鹂,此鸟叫声悦耳宛如唱歌,送去别致你也不失脸面。”
她睁眼看他,“这鸟我没听过,大月没有吧。”
“嗯,只有宸朝江南才有。”
她眸色顿时沉了一下,旋即睫毛垂下,遮住了那抹异色,装作随意的样子,“哦,那要送一对才好吧。”
“是啊。”裴钰脸上微微笑着,没注意到她刚才的异样,还在说话,“我们那,宫里的贵人都可爱无趣的时候逗逗鸟儿了。”
“哦,所以你就想到送这个了?”她心里在想是不是她多疑了。
“对啊,我一个男人在家时也不曾考虑这些。家中送礼事宜一向都是由母亲和纾纾负责的,我和父亲从不管这些。”
她拧着眉头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我困不行了,在这睡不舒服,你抱我出去,回床榻上睡。”
“……好。”裴钰将人抱出汤池,先给她擦干了身子放在榻上,细致的盖好锦被,才去收拾自己。
华尘荠躺在那,听着脚步声渐远,裴钰应该是回浴室收拾自己去了,她倏然睁眼,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口中的困意。
黛眉轻轻蹙着,带着隐忧。
只是单纯的派人去寻鸟吗?难道就没有半点异心想给家里人传个信叫他们来解救自己?
一时间,她脑海里好像有两个分裂的思想在激烈辩论。
他们已经成亲了,裴钰应该不会再离开了自己了吧?
可是除了他们自己和兰朵知道成亲的事儿外便无人知晓了,没有任何婚仪和见证人,这种婚事真的作数吗?
但是裴钰承诺了,他们也说以后会一块回家的。
那他准备什么礼物大月没有,为什么非得去宸朝寻个鸟呢?难道真的没有私心吗?
听到回来的脚步声,她所有的神思戛然而止,装作熟睡的样子。
感受到他习惯性的贴过来抱住她,下颌搁在她肩尖,相依而眠。
他一夜好睡,她却思绪烦躁的再也没睡着。
翌日清早,她侧头看着身旁还在睡着的人,轻手轻脚的越过他下了床榻,静悄悄的穿上衣服和靴子之后离开了温存的寝殿。
清晨已经在院里洒扫的宫人见了她都依依行礼,“殿下安好。”
“去把兰朵给我叫过来。”
“是,殿下。”
她准备找点事情做分点心思,于是走到花池边上一把夺过宫人手里的水壶,“我来,你去做别的事。”
兰朵昨晚半夜才忙完军兵署的事务回房睡觉,才睡了没几个钟头就又被人叫醒,此刻心里暴躁的能耍出一套枪法来。
“殿下。”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华尘荠见她这糙模样有些惊讶,“几天不见憔悴成这样?”
兰朵呵呵一笑,“托殿下的福,您夫妻二人生活幸福美满,我和那堆公务也相爱的难舍难分。”
华尘荠摸着鼻头有些心虚,“哎呀,给你发赏钱行了不。”
“算您良心未泯。”
“裴钰说派了人去宸朝寻鸟,这事你知道不。”
“知道啊,他管我要的人,派承南去的。”
华尘荠抬手给了她个暴栗,“那你不告诉我。”
兰朵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道,“我也得能抓住您影儿算啊,我一天在军兵署忙着要死,白天的时候你俩基本不是出门就是腻歪在寝殿那个,等晚上的时候我踩着月亮回来了你俩早睡了。您告诉我,我哪个时间段我能逮着您?”
“额……哎呀这都不是借口。”
兰朵心里委屈。
“您不就是怕裴钰买通了人替他给家里人传信吗,不就还是怕他跑了吗。”
华尘荠不说话了。
兰朵这话正踩她心头上。
“你们俩都到这步了,多点给彼此的信任吧,老这么自己猜忌,到时候生了隔阂多不好啊。”
“再说了,王军都是对殿下忠心耿耿的,哪个是他能收买得了的啊。”
“可是他和承南后来关系处得不错跟朋友似的,我怕承南会禁不住劝心软帮他这个忙。总之,你派人赶上去盯着承南,一举一动都要详细报告给我。”
“是是是……”劝了如今华尘荠也听不进去,猜疑已经包裹了她整颗心。
没有消息的日子,她不露声色,与裴钰还是如常的温存。
一日华尘荠坐那批阅公文的时候突然想起很久没去军营看过了,忽然又思及裴钰和她说过自己的志愿是从军,便想带他一块去看看王军的新部署的训练成果如何。
裴钰正在房中专心练字,突然听见有人叩窗的声音,扭头看去,窗外繁花绽放,华尘荠正倚在窗边笑着注视他。
他放下笔相迎,走过去摸了摸她温热的脸颊,“不是在忙吗,怎么跑过来了。”
“我好久没去军营看过了,你陪我去吧。”
“好啊。”
言罢华尘荠就绕到门口去等人了。
裴钰一身月白衣衫,温润儒雅。笑着来牵她的手,“咱们骑马吧。”
她似乎又想起那夜草原逐月的肆意快乐,笑着答应,“成啊。”
两人一人一匹马便出了宫自去了城外军营。就在他们刚出王宫大门的时候太阿宫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城郊三十里处是王军在王城的驻地。
两人牵着马漫步在军营里,偶然路过碰见华尘荠的将士皆颔首行礼,对她身旁裴钰的存在早就习以为常了。有时候碰到相熟的也还能和他打声招呼。
“将军。”
“嗯。”华尘荠淡声回应。
他们去演兵场巡视了一圈练兵情况,瞧着封岚若制定的新计划没什么不妥之处她也就放心了。
此时大家都在训练,趁着练武场没人,她便带着裴钰去了那。
华尘荠扬了下下巴,指着兵器架子,“你去挑个你感兴趣的,我来教你一招半式的,以后也好防身。”
裴钰一愣,清亮的眼珠闪着疑惑。
“怎么忽然要教我。”
华尘荠没解释,敷衍道,“你学就得了。”
“哦。”裴钰走到兵器架子前看了看,挑起一杆长|枪掂了掂觉得还算顺手就说,“这个吧。”
华尘荠嗤笑一声,“你要不学点简单的吧,长|枪,你行吗?”
裴钰外表看起来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其实骨子里是胜负欲很强的人,一件事你要说他做不成他还偏得证明给你看。
“来吧,就这个。”
“枪法有二十四势,你可得慢慢学了。”
裴钰挑眉。
华尘荠知道这是笃定了心思,上前拿过他的枪,在手握长|枪的那一瞬,她收敛起所有随意的笑,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一道银光起,她手中长|枪如芒,气贯长虹。
裴钰瞧着演练的招式,只觉得她身姿轻若游云,灵活百转,但手中长|枪一招一式却如蛟龙破海,刚强霸道。
她收枪,回眸一笑,意气风发,“这招叫苍龙摆尾。乃掤退救护枪法,雷转风回,惊破梨花闪赚。”
“你来试试吧。”
华尘荠退到一边,背着手站在那像老师看着学生一样认真教导着裴钰。
“你的身体向后倾的角度不大的时候,要用后踮步向敌进击。”
裴钰点点头,照她说的做。
两个人居然一招一式的练了一下午。
日头西沉的时候裴钰才得闲,疲惫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华尘荠笑着坐他身边,“学的不错,你还是挺有天分的。这招我教了兰朵半个月这傻丫头才能照模照样的耍出来。”
裴钰哼哼的笑。
“你歇一会儿我再最后教你一招。”
裴钰真是累极了,坐地上就不想动弹了,可还是耐不住好奇的问,“是什么?”
华尘荠起身,朝他伸手拉他起来。
“危难之际保命用的,其他人我可谁也不教呢。”
华尘荠手把手的教他,“身体向后倾,故意做出败的姿态,敌枪扎过来的时候立刻回身拿开敌枪再刺扎。”
“这是吃枪还枪。”
裴钰学的很认真。
这些是他从前在家中时很想学的,可是父亲一心培养他走文官仕途坚决不许他碰这些。
华尘荠含笑看着他,“希望这招你永远都不会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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