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裴钰被动的被捆绑住双手,扔在地上,冰冷的雨水几乎是一瞬间就打湿了他薄薄的一层单衣。闻得前头内侍一声高喝,马蹄瞬间跑动起来,他双臂被猛力一拽,人被奔跑的骏马后拖在硌人的鹅卵石路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冰冷,眼前阵阵发晕,双臂好像要被撕扯脱离身体。急速下,他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单衣的绳结在冲击中散开,白皙的胸膛直接贴在冰凉的石子路上被急速奔跑的骏马拖在地上狠狠剐擦,五脏六腑都快被折腾出来了。
裴钰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突然停住,他眼前发白看不清东西,无力的趴在地上呕吐。可他几天都没吃什么正经食物,肚子没东西,吐到最后都是苦水,其中混杂着血丝。
轿辇安停,温嘉贵妃被人扶着下来的。
雨势已经渐小。
问琴举着伞,问,“贵妃,后面那个奴隶怎么处置?”
“死了没?”温嘉贵妃柳眉上挑,傲慢的问。
“还有气。”问琴回答。
“那就让他跪在宫门口,让宫里所有人都看看得罪本宫是什么下场!”她抬步,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准备去看看女儿睡醒了没有。
华明轩得知华尘荠打伤了看守天牢的侍卫,人还在天牢的时候,整颗心像是被人猛打一拳似的惊骇不定,药都没喝完就赶紧跑去找妹妹。
他脾胃虚弱受不得天牢的异味,可为了妹妹还是不顾阻拦的进去了。
一进来就忍不住干呕咳嗽。
内侍扶着咳的弯了腰的华明轩,心疼道,“殿下,让奴才去把公主带出来吧。”
华明轩摇摇头,固执的往前走。
牢房里面黑咕隆咚的,只有高处小窗投下来的一束光打在杂草上。华明轩看见妹妹一小团似的抱膝埋头瑟缩在墙角,浑身湿漉漉,像只可怜的小兽。
旧的记忆忽然被翻新出来,与现在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慢慢重合。他记起从前在冷宫时阿荠也是这样的,他不在的时候就害怕到不行缩成一小团蹲在墙角,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就立刻哭着扑上来喊王兄抱抱。
他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心疼到不行,轻声唤她,生怕声大点就吓着她了。
“阿荠啊,王兄来了。”
须臾,缩在墙角的小人儿动了动,抬起一张冷白的脸蛋,眼睛红着,不聚焦的看向他的方向,过了好久,才如小猫般细弱的出声道,“王兄抱抱阿荠吧。”
“哎。”华明轩挣开内侍的搀扶快步上前抱住了缩在那小小一团可怜的妹妹,轻拍着她的背问,“告诉王兄,谁欺负你了?裴钰人呢?”
“我不要他了。他被王上赐给温嘉贵妃任她处置了。”华尘荠闭着眼睛将脑袋搁在华明轩肩头上,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洇湿了他的衣衫,“他怎么能那么对我呢。从前的那些柔情蜜意都是骗我的,他还想着逃离我,甚至还想杀了我立功,视我为妓!我把来救他的人全杀了,他生气我也不在乎了。”
华明轩仅这一个妹妹,是母亲在这世上留给他的最后一份念想,从小到大,万事皆为她。他从来都没敢磕碰过一下的心头肉却被一个区区奴隶贬损至此,实在可气。
“他不值得,咱们忘了吧。”
华尘荠乖乖点头,“王兄我好可笑。我以前抱着驯服人家的心思,最后却反被拿捏了。”
“是他愚蠢,在这宫里失了你的庇佑他别想再活了。”华明轩将妹妹抱着站起来,揽着她往外走,离开这肮脏之地。
怕她回玉疆宫睹物思人,会想起来裴钰。也怕她回去之后折磨自己,思来想去,最好还是把她带回自己宫中,也好亲自照顾。
他命里苏去玉疆宫取了干爽的衣物过来给华尘荠换上,又让厨房赶紧熬了驱寒的汤药哄着她一点点喝完。
扶着她躺下,掖好被角。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发热才放下心,温声道,“睡吧,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华尘荠点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华明轩见她呼吸绵长均匀了,才悄悄出门。
此时雨刚停。
里苏低声禀告,“殿下,听说公主带回来的那个奴隶被温嘉贵妃拖在马后带回了永乐宫,又罚他跪在宫门口,以儆效尤。”
他叹了口气,“不要让阿荠知道这些杂事。”
“是。”
“去把我的披风取来。”
里苏问,“殿下要出门吗?”
“总得替小丫头向王上赔罪啊。”深宫纵马、打伤侍卫私闯天牢,这哪一样都够她受的了。
里苏回内室取来披风,伺候人仔细穿戴好,虽然雨已经停了,可怕再下,她谨慎的带了把油纸伞才跟着华明轩去太阿宫。
骤雨初停,空气中尽是清新的潮气和宫廷树花的香甜。
靴子越过一个小水洼后停下。
里苏上前对太阿宫外的内侍道,“请禀报王上,明轩殿下求见。”
内侍颔首,走进太阿宫。不多时,出来了,对里苏道,“王上有请。”
里苏下了石阶小跑回来扶着华明轩进去。
到了门口,他对里苏摆手,“你就在这等我吧。”
“是,奴婢遵旨。”
他独身进去。
茶官取了洁净的雨水正烹了新茶,王上抬眉,“过来尝尝纳金新进贡的茶团吧。”
华明轩倏然下跪,“儿臣是来替妹妹赔罪的。”
王上挥挥手,示意都退下。
须臾,偌大的殿中只余父子二人。
王上看着这架势,真不愧对华尘荠说的那句长兄如父,不知是何滋味,叹道,“你身子不好,起来坐吧。”
华明轩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走向了一旁的软榻。
“这丫头真是胆大妄为,仗着自己有些本领这次回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阿荠病了,不然是要亲自来向王上请罪的。”
“哦?”王上有些讶异,“她也会病?”
华明轩微笑,“都是人,总是会生病的。”
是啊,都是人,都会生病。华尘荠向来坚强,他潜意识里竟把她当作不会疼不会病的铁疙瘩了。
“叫御医去瞧瞧。”
“已经看过了,是伤寒,外加伤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王上品了口新茶,方才慢悠悠的道,“算了,本王也不罚她了,好好养着吧。”
华明轩眉眼低垂,温声道,“王上似乎早已知道阿荠为何伤心。”
看着底下坐着的浅言温和的儿子,他低声道,“早该如此,困在一个奴隶身上越陷越深,实在不该。”
这一环一环的打击,若无上位者推波助澜容忍旁观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让她高兴一点又如何呢。”华明轩声音虽轻,话语中却带着点质问的意味。
王上沉声道,“身为王族,你明白的。”
“她要成器,负担起身为王室子女的责任。您属意封岚若,若要她嫁,裴钰便不可存在。”华明轩皱起眉头,“可是儿臣心疼妹妹,希望王上以后不要用这种残忍的法子来使她清醒走该走的路。”
“你素来是个谨慎小心的孩子,今日却为着她教训起本王来了!”
“明轩不敢。”他垂首,仪态恭敬,“只是阿荠是儿臣的一切。”
若再给他些时间,华明轩便能查之原委。但是王上却笃信他不会将真相告诉华尘荠,“你是聪明孩子,知道怎么才是为她好。”
“儿臣明白。”
父子俩边品新茶,边提点华明轩在政事的作为,一壶茶喝尽,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华明轩走出太阿宫,天色已经渐深。
里苏立马上前扶着他手臂,主仆俩慢悠悠的走着。华明轩闲聊似的说,“我这里有几本诗集,是方录山先生的遗作,甚为珍贵。却缺少同好来交流,实在可惜。”
里苏伺候他多年,甚为了解,一点就通。
“奴婢明日便寻来同好与殿下共同欣赏。”
华明轩笑问,“若是我不满意,可要罚你。”
“奴婢请这人一定妙!”里苏微笑,“既能与殿下切磋,还能抚慰公主,又合王上心意。一举三得!”
华明轩轻嗤,“小妮子越发鬼机灵。”
里苏颇为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奴婢不但机灵,还会学喜鹊报喜呢!觉得不日宫里便会有大喜事发生了。”
回到永安宫,里苏便遣人给相府送去了帖子。
方录山曾在封岚若幼时教导过他几日,算是他半个老师。二人皆仰观方师文采,于是华明轩一提及,她便知道这是想请封岚若来陪伴公主。而他刚从太阿宫出来便如此打算,想必是王上心中已经笃定了这两人的婚事,不会更改,相信不日赐婚圣旨便会降下。
此举,也算是要撮合二人。
入夜,大雨再度降临。
阖宫都关紧实了门窗燃香安睡,只有永乐宫门口还跪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被大风裹挟的摇摇欲坠。
永乐宫宫门紧闭,没人管他的死活。
华尘荠似有所感他的痛苦,身上冒着虚汗,难受的在榻上辗转反侧的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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