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当年的真相
生活一直在继续，礼拜一许少帆回了B市，舅舅也回了G市，简婉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也越来越稳定，简诺仍住在医院里，方便照看，妈妈住到了简婉的房子里，也方便医院的来回。
简婉只要一清醒护士就会笑着喊简诺进去，注意事项每次要重复一遍，简诺已经和很多护士都熟悉了起来，她们对于她这个已经将医院当作家的人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闲暇没事都能聊上两句打发时间。
和往常一样，简诺进了重症监护室，简婉看了过来，缓缓的轻唤：“简诺，我想跟你说说话⋯⋯”
带着呼吸机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安静的空间内还是很清晰，很完整的一句话，简诺有些欣喜若狂，急忙就要摁铃叫医生，却被床边的手拉住了衣服。
“等一会⋯⋯”简婉的声音很轻，说的有些吃力，“我想跟你说说话。”
“嗯，好。”简诺点头，紧握着她的手，“想说什么，慢慢说，不急。”
“我昏迷前突然想到你跟我讲的那个鬼故事⋯⋯”简婉停顿，又慢慢道，“就是那个做鬼也不容易的故事⋯⋯我在想，一定还要做人，好好回来做人才行。”
“那不是鬼故事。”简诺笑着反驳她，鼻子却越来越酸。
简婉却不在意的扬起了嘴角，“我好像还听见你电话里叫我姐姐⋯⋯你已经很多年都不这么叫我。”
“因为我经常觉得我更像你姐姐啊。”简诺笑回，眼前却开始模糊一片。
简婉轻摇头，“我知道你的心结⋯⋯”
“这些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说，好不好？”简诺仍是笑着，“我们先叫医生来做个检查？”
“不行⋯⋯”简婉摇头，声音很轻却坚持，“我在出事的那刻，就想，如果我还能活着，醒来一定要先告诉你这件事，所以，一定要听我说完。”
简婉说完有些轻喘，试着调整着呼吸，简诺慌忙道，“好，我听你说，你别急，慢慢说。”
“诺诺⋯⋯”简婉拉着她的手轻唤。
简诺模糊在眼前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简婉想替她擦掉眼泪，有心无力，却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拉着她叫“姐姐”，需要她安慰的小女孩，“一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回简家，文家也不会联姻，是我骗了你。”
简诺泪眼朦胧，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只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因为文亦臣想联姻，所以简明华才让我回的简家。”
简婉轻摇头，“简明华本来已经放弃，你本可以不用回简家，因为我的贪念，用了条件跟文亦臣做了交换，又瞒着说服了你⋯⋯”
简诺整个人都有些懵掉，却听见她又轻缓的继续说道：“我那次听见你跟文亦臣说的话，你回简家痛苦的差点想遁入空门，我知道你所受的罪都是因为我，是我将你推到了简家这个牢笼，陪着我煎熬了五年。”
“我一直讨厌文亦臣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他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我还曾想过，你能跟他在一起多好，那样我能少些愧疚，还好⋯⋯你遇上了许少帆，终于可以幸福⋯⋯”简婉紧握她的手，“诺诺，你恨不恨姐姐？”
眼前的眸子痛苦又自责，简诺回了神，慌忙辩解，眼泪却越流越多，“不是的，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我，妈妈怎么会丢下你，如果能带你离开简家，你让我怎么做都愿意。”
“诺诺，不哭，不哭⋯⋯”简婉柔声安慰，“我一直知道你这个心结，所以不愿再叫我姐姐，你认为自己是最大的错误存在，家里所有人都深受其害。”
简诺低头小声抽泣，话已经说不出来，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悲剧的根源，一直都是，过了许久后才轻声道：“你和妈妈⋯⋯都是因为我，才承受了那些。”
“你知道么，我怨恨过所有人，却唯独没有你，你从来都没有错。”简婉轻叹，始终紧拉着她的手，“我一直都很愧疚，你是我的妹妹，我却利用了我们的姐妹情。”
“我愿意。”简诺擦干了眼泪看着她坚定的道，只是浓浓的鼻音让这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就算当时你全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简婉缓缓笑了起来，又闭上了眼睛，轻叹了口气，如释负重，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简诺不会怪她，也完全能猜到她会这么说，但这个自责一直压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她幸福，好在，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她心安理得的承受这个报应。
“累了么，还是哪边不舒服？”简诺有些紧张。
简婉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室内很快又安静的只剩下仪器滴滴的声音。
姐们俩浑然不知原来身后一直站着的人轻轻退了出去，出了医院，打了车直奔简氏的办公大楼。
“我想见你们简总。”
“请问您有预约么？”前台小姐扬起笑礼貌的问。
安思媛直接拿了手机拨了电话，“我在你办公楼一楼的大厅等你。”
前台小姐有些微怔，以她每天看人无数的眼光看来，这位女士的气质绝对不简单，还是礼貌的陪站着为好。
果不其然，前后都没有几分钟，电梯口出现了他们的大Boss，脸上竟是许久未见过的笑意，她甚至都感觉出了一种讨好。
“思媛，你怎么今天想起过来了？”
“找你谈些事。”安思媛淡淡的问，“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走吧，上楼再说。”
眼看着两人已经进了电梯，前台小姐才回了神，天哪，那位竟然就是他们的总裁夫人，可并不想传闻那样感情不好啊，果然豪门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是是非非谁也搞不清楚。
简明华其实是心有不安的，他知道她去了G市，贸然回来应该是跟简婉的婚事有关。
两人前后进了办公室，安思媛转身看他，少有的没有耐心，开门见山的道：“我们离婚吧。”
简明华有瞬间的僵硬，却还仍然笑着，“思媛，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答应过我什么？”安思媛不解，蹙着眉质问他。
“你怎么了？”简明华有些担心，她本身的性格就是淡然，就算是当年的事，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
“我问你，你答应了我什么？”安思媛索性摊开讲，“你是不是答应我不再插手婉婉的婚事？”
简明华极力想辩解，一脸的无奈，“我也是被逼的，如果⋯⋯”
“婉婉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能动。”安思媛直接打断了话，看着他悲痛的道，“女儿对你来说没有儿子重要，但她们却是我的命，一个晚上，两个人同时出了车祸，真出了事，我还怎么活下去？”
简明华完全怔住，因为她的话，也因为她的悲痛，“思媛⋯⋯”
“明华，离婚吧。”安思媛红着眼圈轻道，“别再让她们因为我们的事受牵连，她们没有错，诺诺更没有错，不该背负那么多。”
她想起在医院里姐妹俩的对话，只觉得心痛不已，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太失败了，她能为她们做的真的不多。
“她怎么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生下她，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简明华的脸上闪过挣扎。
“她怎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安思媛对他的执意不解，“你为什么总把过错推到诺诺的身上？是你跟我决定了这个孩子，而不是她。”
“但却是因为她，你才不能再怀孕。”简明华怒吼着终于说了出来，“我为什么不恨她，是她造成了这一切。”
安思媛有些震惊，忍不住轻晃了晃身子，直到手撑到身后的桌子才能站稳，“你说什么？”
简明华痛苦的道出当年的真相，“那时候医生跟我说，你伤了身体，最好不要再受孕，不然很可能有危险，我怎么能让你有危险？”
“所以你才⋯⋯”安思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我告诉你，你无论如何都会选择离开我的。”简明华的眸子里有着一种偏执，“我不想你离开我，我已经逼不得已做错，但怎么都不会让你跟我断了夫妻这层关系。”
安思媛低头悲痛不已，“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们简家，拖累了所有人，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女儿。”
“我不想看见你这么难过。”简明华走近，紧紧抱她在怀里，“思媛，我知道自己自私，虚伪，对女儿不好，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我对你的爱从未变过，我一直庆幸当年安家的困境，你才会嫁给我，也庆幸合约里加了这么一条，你才一直都是我的简太太。”
“但她们是我的心头肉，我能为她们做的只有这个。”安思媛哽咽，“明华，放了彼此吧，别让我再继续做着简家的罪人，简家不能断送在我手里，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
“下辈子么？”简明华轻喃，“我以为你恨我毁了你这辈子，来世再也不要遇上。”
安思媛摇头，“这就是我的命，我们认命吧，不要再执念下去。”
“好，我听你的，只要你高兴，我都听你的⋯⋯”简明华抱着的手又紧了几分，“只是，这辈子，简太太只会一个，不会再其他人，这也是我的命，非要强求，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简明华蓦然松开她，转身不再看她，“你走吧，我怕我会再后悔。”
他曾经幻想，如果他跟她有一儿一女多好，他一定会守着她一辈子，然而，即使现在他都不曾后悔做出的选择，他本就是自私的人，自私的乘火打劫圈了她一辈子，自私的对待她最疼爱的两个女儿，如果从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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