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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到安县的时候天已经黑完了,下了点小雨,晚上吹着海风,温夏并不觉得热。

        她拖着箱子一路走回去,她起初是想打车的,但晚上的出租车不多,温夏等了会没等到,索性拖着箱子走回去了。

        因为她也并没有急着回家。

        安县车站离温夏家不是很远,走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毕竟小县城也就那么点大。

        离家越近,温夏就越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再进入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不知道现在谁在家,她回家又该说些什么。

        走到家楼下时,楼下的小卖部还有不少邻居在打麻将,看麻将的也有不少人,都是同住一栋楼好些年了的邻居们。

        温夏和几个最熟的打个声招呼,拖着箱子上楼了。

        楼梯间传来他们说闲话的声音,虽没指名道姓,温夏却知道,他们是在说她家那点事。

        “哎哟,夏妹儿真是造孽,碰上这么个爹。”

        “小声点,人家妹儿还没走远呢。”

        “她也该知道了,她妈真是没出息,都捉奸在床了还瞒着……诶诶,胡了胡了!”

        ……

        声音越来越远,远到他们洗牌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温夏蹲在家门口,没进门,她没敢敲这扇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敢回这个家了,找个地方早就没了家的感觉。

        她不敢相信爸爸会出轨,毕竟他曾经那么爱妈妈,那么爱这个家。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的,很多感情在时间的流逝下都会变质。

        都说爱迎万难,可若没了爱呢?

        如何再迎万难。

        夏夜的蝉鸣一直在她耳边萦绕,她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她今天穿了一条洗得有些泛黄的白裙子,或许说这是米白色。

        她的脑袋总是无边无际的乱想着些什么,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出了答案没有,她也弄不明白自己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遭遇同电影一般,因为她身边大多数人都是幸福的,可她不一样,她的父亲出轨,父母闹离婚,奶奶重男轻女,她自己脑子呆笨,性格也内向。她倾慕周淮川,却只敢偷偷看他和别人在一起。

        但她时常有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她有外公心疼她,母亲虽性子弱,但到底还是关心她的。她脑子不聪明,但好在勤能补拙,她性格内向,但所幸能交到安芸这样的好朋友。她也时常庆幸,她的青春虽不如电影版轰轰烈烈,但她有一段安静的暗恋,她的青春是有滋有味的。

        后边的门开了,温夏没反应过来,她还望着地面发呆,脑海中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夏夏,你回来了怎么不进门?”

        温夏惊醒回神,转头看说话的人。

        是母亲,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了。

        屋里传来拖鞋声,传来父亲怒气冲冲的声音“明天去打离婚证,儿子归我,她归你。”

        他穿鞋走了,全程没有看过一眼他的女儿。

        就连下楼梯路过她时,也是头也不回的。他电话响了,温夏看清了他打的备注——老婆。

        可是打电话给他的人,分明不是母亲。

        他接起了电话,语调十分宠溺。

        他跟她说,我马上回来了。

        可这里不才是他的家吗?

        她的妈妈才是他的老婆,她们才是他的家人呀。

        身后妈妈在小声哭泣,温夏站起来抱住她。

        屋里没开灯,阴沉沉的,温夏望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出了神。

        她在想,该如何去接受曾经很爱你的人变得不爱了。

        她不知道,她才十七岁,她悟不懂这些。

        -

        那天母亲睡得有些早,第二天清晨她叫醒了温夏,说是带她去街上买几身衣服。

        温夏听了却高兴不起来,今天是他们去办理离婚手续的日子,母亲是如此温柔,又是如此的爱父亲,就算捉奸在床也不舍得传出去诋毁他的名声,就算是吵闹也只会小声哭泣。

        那天是平常的一天,母亲难得打扮了自己,耳边还戴了一对白色的山茶花耳坠。

        她带着温夏去街上挑了几身衣服,试衣服时她总说温夏瘦了,上学要吃饱,不能为了减肥而节食。

        温夏一一听下,乖顺地点着头。

        中午的时候,母亲带着温夏去了老街里头的那家麻辣烫,这家店开了好些年了,小时候母亲就经常带她来吃,有时候父亲也会一起来,父母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络的样子,结账时老板娘总是热情的给他们打折。

        今天母亲话格外多,她坐着一直没动筷子,只是看着温夏吃。

        她总望着锅底出神,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妈,快吃这个,可好吃了。”温夏给她夹了块肉。

        母亲还是没动筷,她看着碗底的那块肉,说起了以前的事。

        父亲是农村出来的,他不休不眠地读书,考上了海城大学,奶奶却没钱供他读,他只能辍学去海城打工,养活农村的寡母。

        父亲在海城大学周围的一家餐馆打工,母亲在海城大学上学时喜欢吃这家餐馆的菜,便经常来吃,如此便一回生二回熟,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大学毕业后,母亲和外公闹翻了,跟着父亲来到安县,那时候父亲没钱,工资只吃得起路边摊,但他总带着母亲来吃这家麻辣烫,因为这不贵、味道好,还能填饱肚子。

        母亲明明是城里来的,外公虽不是很富裕,却也能让母亲和舅舅衣食无忧的长大。

        那时候父亲在安县还买不起房,起初住在出租屋里,每日早出晚归,只为了能在安县给母亲一个家。

        一个偶然的机会,父亲做生意赚了些,他很快买了房,和母亲结婚了。

        从此之后,他很少再去吃这家麻辣烫,但母亲念旧,在温夏长大些后,总带着她来吃。

        他从爱到厌,花了七千多天。

        他们从相爱到离别,花了近二十年。

        那天下午三点,母亲带着她去民政局和父亲办了离婚,财产平分,母亲抚养温夏,父亲抚养弟弟温冬。

        他们的故事,写了近二十年,最终画上了一个句号。

        那天母亲让她先回去,她说她要去普陀寺拜佛,祈祷从今往后一帆风顺、无灾无难。

        温夏有些不信,此时太阳快落山了,安县附近的普陀寺想必已关了寺门。

        但她那天没多说一句话,她想母亲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的。

        她眼底透出丝丝乞求“妈妈,我在家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母亲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复杂,像不舍、像道歉、又像牵挂。

        温夏回去了,她回到了家等她的母亲。

        这天是二零一四年七月的第二个星期四,这天傍晚天边忽然下起了雨,门外传来吵闹声,是邻居们急着下楼收床单。

        真是奇怪,先一会儿都晴空万里的,现在倒是下着倾盆大雨,如今这天真是说变就变了。

        温夏在厨房忙活,她买了些母亲爱吃的菜,今晚她们母女俩该吃顿大餐。

        过了好一会,外边的大雨竟然停了,温夏把菜全端上桌,拿着家里的固定电话拨了母亲的手机。

        那天她打了好些个电话,一直没人接。

        温夏心底有些慌,却暗暗安慰自己,或许母亲的手机只是没电了。

        她等了好久,等到菜都凉透了。

        晚上七点半,电视里准时播起了新闻联播,温夏没心思听,把菜又热了热,等着母亲回来。

        晚上九点,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接通电话,说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您好,请问认识袁君英吗?”

        “认识,我是她女儿,请问您是?”

        那边沉默了几秒,温夏听见了滋滋作响的电流声“哦,我是警察,您的母亲一小时前在世贸大厦坠楼当场身亡,麻烦您和家人来一趟安县警察局吧……”

        世贸大厦、坠楼、当场、身亡。

        短短几个字,却足以让温夏手中的电话落地。

        怎么可能,妈妈刚刚都答应了她,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她怎么会坠楼身亡?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温夏不相信,她怎么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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