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温夏在医院待了两天就出院了,不敢在医院住太久,怕被外公他们发现,况且高三学业繁忙,落下了两天功课她心底慌。
这两天周淮川又来看过她几次,都是在饭点来的,他知道她不想告诉家人,却又不忍心丟她一个姑娘家在医院,都是趁学校午休晚休的时候翻墙出来的。
出院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周淮川没来,温夏心底闪过失落,却又在顷刻间想通了,他帮她的够多了,总不能常常赖着人家吧。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温夏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总在病房里闻消毒水的味道,如今好不容易闻到了新鲜空气的味道,心底悄悄舒畅不少。
提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在医院门口等车时,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海城的人。
她的父亲,温鹏。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他扶着她,视若珍宝。
温夏跟上他们,看着他们走进了妇产科,看着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温夏这才如梦初醒。
这些天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她太久没生气了,她快忘了她生气是什么模样。
她想起她惨死的母亲,离开海城下嫁于他近二十年,她陪他从租地下室到买房,到最后却落得个因遭抛弃而跳楼自杀的下场。
而他呢?糟糠之妻惨死不过月余,他便陪着第三者来做产检了。
只叹人心薄凉,世间不忠之人过多,让他们忘了真诚才是爱情的基础。
温夏追上他们,走到了温鹏跟前。
她本来是有很多想说的,但当她站在他们面前时,只剩下了眼泪。
而她的父亲,见到她的那一刻,眼底充满了惊恐与愤怒。
“你怎么在这?”
她怎么在这?
这是一个父亲问的话。
是她的父亲,她尊敬了十余年的父亲。
温夏尽力整理好情绪,强忍着泪水“那你呢?你怎么在这?”
男人皱着眉头没说话,周围护着小腹的女人轻声问“阿鹏,她是谁啊?”
看她的样子,像是没猜出来她的身份。
温夏开口,想告诉她,却被男人拉走,他似乎在掩饰些什么。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赶紧回学校去,别再来找我。”
别再来找他?
他凭什么说这句话呢,他抛妻弃女,领着第三者潇洒恣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心里没有丝毫愧疚,更没有觉得后悔。
愤怒冲昏了温夏的头脑,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要为她故去的母亲讨回公道。
她挣脱开温鹏的手,跑到女人面前。
“我是他前妻女儿,他的前妻袁君英为了下嫁给他,与家人断绝关系和他结婚,二十年来陪他一路坎坷走到现在,可他为了你抛弃糟糠之妻,害的她跳楼自杀……”
她因为情绪失控,声音近乎怒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停下看这场闹剧。
温鹏气急败坏地拉开她,怕她继续说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甩了她一耳光。
很重、很响的一耳光,温夏愣住了,她被打得耳鸣,脑袋嗡嗡的。
她蹲下来哭,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人们窃窃私语,温夏捂住耳朵,这些声音实在太吵了。
旁人的声音点醒了温鹏,他换上一幅假笑嘴脸“她精神不太好,经常乱说话的。”
周围的人一听她精神有问题,舆论的刀子压向她,压得她不敢回头。
温鹏转身,拉住那个女人。
“小芊,我们先走,我回去跟你解释。”
女人听得浑浑噩噩,被他拉着走,像个提线木偶般,眼神涣散。
他们脚步声越来越近,路过温夏时,温夏拉住了女人的裤脚。
她抬头,眼睛红通通的,肿的像个核桃。
“我没有骗人,你不信的话,我证明给你看。”
周围有护士端着盘子出来,她看见盘子里有剪纱布的剪刀。
她爬起来,拿走了那把剪刀抵在脖子上。
她没有害怕,尽管周围全是人,尽管没有一个人帮她。
所有人冷漠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择手段的怪物。没有人理解她,似乎她说的全是疯言疯语。
她对着那个近乎呆滞的女人和温鹏哭着说“你们还我母亲,还给我啊。”
剪刀抵着她细嫩的脖子,她皮肤白,红印清晰可见,她的手紧紧握住剪刀,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渗出了些血。
被温鹏唤作“小芊”的女人走近她,握住她的手。
“你叫什么?”
温夏狠狠瞪着她,没开口。
温鹏走上前想拉开女人,却被女人挣脱开。
“我信你,你先把剪刀放下。”
温夏没想到,被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还会有人坚定的选择相信她。
而这个人,是她憎恨的第三者。
她拉住温夏的手,从她紧紧握住的拳中抽出剪刀,放回了被吓坏的小护士的盘子里。
温鹏把她拉走,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温夏。
闹剧结束了,人们纷纷散开,温夏缓过神来,和被吓到的护士姐姐道了个歉。
她回头时,在拐弯处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周淮川。
但温夏没去找他,她想他一定看见了刚刚声嘶力竭的她,那样的她一定是一副丑陋的嘴脸,她对着一个孕妇大吼大叫的样子,一定很可怕。
她提着掉在地上的行李,浑浑噩噩走出了医院。
她忍住没哭,打了辆车,去到了雾山墓园。
车辆无法开上山,温夏让司机停在山脚,自己走了上去。
这一路四处无人,周围只有鸟飞过的声音。
她下车后哭了一路,泪水糊住了眼睛,她看不清路,摔了好几跤,她又爬起来,一路磕磕绊绊哭着走到了母亲墓前。
她跪在母亲墓前,无声地哭。
她真没用,她没有为母亲讨回公道,她只是一个软弱无用的爱哭鬼。
“妈妈,你会怪我吗?”
会怪她没用,会怪她不够勇敢、不够坚强,遇事只会哭吗?
“她不会。”
身后传来声音,温夏没回头,她知道是周淮川。
他手里抱着一束花,应该是来看他爷爷的,周老先生的墓也在雾山,就在不远处。
温夏没提在医院看见他的事,她不好意思提,因为那样的她太可怕了。
周淮川把花放在母亲墓前,没再说话了。
“你来看爷爷吗?”温夏擦干眼泪。
周淮川听了,沉默了一会,最后浅浅“嗯”了一声。
“路上看见你了,就跟来了。”
路上看见她了?
那他一定看见了她边哭边摔的蠢样。
温夏没敢再想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憋回去的泪水又冒出来,她甚至哭得更大声了。
“都…都怪我。”
“没人怪你。”
“周淮川…你…你也觉得我没用吧…我只会哭鼻子。”
他没回答她,只是递给她一张纸。
“别哭了,鼻涕虫似的。”
温夏没接,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些心情,这才止住了眼泪。
周淮川收回递纸的手,说话的语气淡淡的“走吧,送你回家。”
温夏哼了哼,闷闷说“我不回家,我要回学校。”
周淮川瞟她一眼“回学校干什么?”
温夏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服“我办了寄宿。”
周淮川听了,轻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往前走着“那走吧。”
温夏跟在他身后,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
她走得慢吞吞的,周淮川走出好远了回头,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又跑回去,提着她的东西,步伐不知不觉慢了些。
这一路上,温夏垂着头没再说话,她摔得膝盖到处青紫,好几处磨出了血。
周淮川注意到她的手心有干涸的血迹,心底想了想,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慢吞吞走到山脚,周淮川给温夏戴上机车头盔,他第一次开那么慢,沿途风景很好,她应该好好看一下的。
到学校门口时,温夏还没反应过来,周淮川轻声提醒她,帮她把东西搬了下来。
今天是周六,学校没什么人,但是有些寄宿的同学还在。
周淮川提着她的行李走在她旁边,一路上不少人认出了周淮川,窃窃私语讨论着他们俩。
“就到这吧,再往前走就是女生宿舍了,麻烦你了。”
温夏受不住那些四面八方的目光,在离宿舍几百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不用我给你提上去吗?”
周淮川闷声问她。
“不用了,好多人看着我们的。”
再走下去,明天全学校就都该是他们俩的绯闻了,他那么好,帮了她那么多,她不能再给他制造麻烦了。
周淮川听了,冷声笑了笑,把行李放在她旁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夏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周淮川都走了有些距离了。
怎么走那么急,都没来得及和他道谢呢。
温夏回到宿舍,清理行李时,发现行李中多了两只不属于她的药膏。
一支是止血止痛的。
一支是清理伤口的。
温夏想来想去,可能是收拾东西时拿错了,又可能是在医院人来人往别人放错了。
但所幸这两支药膏来得及时。
温夏涂在了自己被掐出血的手心和满是青紫的膝盖上。
涂药了,再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不会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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