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欺欺人
高如娴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提着食盒从东宫侧门出来,模样十分寻常,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锦禾,你跟上她,看她去哪里。不要被她发现了。”耳边传来付容嘉冷冰冰的吩咐声,高如娴不明所以地看向付容嘉,对她的行为深感奇怪。
“付小姐……”高如娴犹豫着开口,付容嘉却置若罔闻一般,看着锦禾远远缀在那女子身后,渐行渐远。
而后她毫不犹豫转身,一语不发离去。
高如娴被她这一连串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得快步跟上付容嘉的步伐。
付容嘉心中此时澄如明镜,那个宫女,她一定见过!
在漪澜苑的时候,陪在陈灵徽身边的人,就是她。
付容嘉自信于她绝不会记错,可她心中却还是藏着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如果是她记错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先前的猜想,都是错的?!
她在等一个结果,只要锦禾回来,她就会知道,是不是她最害怕的事,已经发生了。
对于她的心思,灵徽全然不知。
她昨日派莲动送去的芙蓉糕并非新做的,莲动回来禀报时,却说殿下并未多说什么,大约不曾生疑。
这又让灵徽窃喜之余,有点小小的歉疚。
于是今日一早她便起身来亲自下厨,用行动弥补一下昨日的偷懒。
最让她心情愉悦的,还是姐姐这几日愈发生机焕发起来,每日在宫苑中散步逗鸟,与大家说说笑笑,情绪饱满。
“灵儿,你别太辛苦了,我哪里就用得着每日都吃点心呢。”妙徵笑望着木栅栏内那对羽白如雪的仙鹤,似是不经意地对灵徽道。
闻言,灵徽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不想让姐姐看见自己脸上心虚的表情,道:“无事,姐姐喝药太苦,我问过太医,吃点甜点还可开胃促食。说来,姐姐可想吃山楂糕?”
听出妹妹转移话题的意图,妙徵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
她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耳边便传来了林嫔温柔的声音:“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出来吹风不碍事吧?”
妙徵、灵徽二人一道转头,只见林嫔笑意吟吟地看向她们,身后跟着熙和与卢盼盼。彼此相见,先见过礼。
“好些了,多谢姐姐记挂,屋里坐吧。”妙徵亦是含笑回应,她瞥了一眼灵徽,又道:“灵儿,你陪着公主还有卢小姐去玩吧,你做的点心也拿些出来分与她们尝尝。”
灵徽大约知道妙徵要与林嫔说什么,她会心一笑颔首,对熙和二人道:“咱们去侧殿吧。”
见状,熙和与卢盼盼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步伐轻快地跟上了灵徽的脚步。
甫一进入侧殿,熙和便一个箭步冲到灵徽身边,紧紧抱住她,耍赖道:“快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做我三嫂了?”
卢盼盼也睁大眼睛,认真等待着灵徽的回答。
感觉到自己被熙和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又听她说要做她嫂子,灵徽容色不禁染了绯红,她微微苦笑道:“臣女一定交代,求公主饶了臣女吧。”
那边妙徵邀了林嫔坐下,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却听林嫔已经先开口道:“妹妹,唉,说来真是我对不住你。家中兄长先头给我递了信,说迟大人家中已经为他在议亲,倒是我不知情形贸贸然便选出他来,累得你挂心许久。我这几日,真是坐立不安,实在没有颜面来见你。”
闻言,妙徵反而如释重负道:“无碍,我也正想同姐姐说,灵儿是个有主意的,已经同我说过想找个她自己心中选中的人。她与迟大人无缘,我也不愿勉强她。是我让姐姐白白替我费心,还请姐姐千万别如此说。”
林嫔听闻灵徽想选个自己中意的人,又想起林正春信中隐晦的提点,毫不犹豫道:“我看灵徽就很好,她素来眼明心亮,选中的人必不会差,你也别太操心了。”
妙徵笑着点点头,眉眼间仍有愁绪萦绕:“我只盼,她中意那人,不介意那些混账话。否则,我便拼着灵儿怨我,也绝不会答应。”
林嫔宽慰她道:“你也太过忧心了,难道灵儿那孩子会连这点分寸都拿捏不清吗?何况,我听琢儿说,近日里大家都不再议论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反倒是你继母兄长状告付照一事,才闹得沸沸扬扬。”
“这是怎么说?!”妙徵全然不知,闻言大惊失色,追问道。
林嫔见她毫不知情,便向她一一耐心解释。
听罢林嫔言简意赅的一席话,妙徵反而冷静下来。
此事背后的勾当,她已大致猜出了轮廓。
妙徵冷笑道:“当真是蛇鼠一窝,此时斗起来,不过是恶人自有恶报罢了。赵氏既然肯受皇后指使那般诋毁灵儿,就休怪我心狠。他们眼下得罪了付家,待赵家被收拾的时候,我便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与付家斗。”
林嫔大感欣慰道:“你能如此想便最好了,我生怕你又卷进这些糟烂事里,没得又伤了身体,那我才罪过大了。”
卢盼盼与熙和坐在灵徽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专注听她娓娓道来。
待灵徽说罢,卢盼盼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在溆玉坊时,我瞥见殿下写的手书,当时心中就有猜测,看来我竟猜得不差。”
熙和听得眼睛晶亮,显然对于这段故事深感兴奋。
“那日在马车上,我都惊呆了。连问了盼盼姐好几遍,那是不是太子哥哥。天啊,灵徽,我从没想到过,你竟然会成为太子哥哥的心上人。原来他那样冷冰冰的人,也会喜欢上女孩子!”
她一激动,声音就不免变大,吓得灵徽连忙捂住她的嘴,恳求道:“好公主,你小声一点,当心被听见了。”
卢盼盼好奇道:“灵徽,你还没有对你姐姐坦白吗?毕竟,你是贵妃娘娘的妹妹,与太子殿下有辈分差异,只怕娘娘不容易接受呢。”
辈分差距一事,灵徽从未担忧过,她不禁解释道:“姐姐应该是不在意此事的,先前她还起过念头,要将我许配给二皇子,只是我拒绝了。”说着,她歉意地对熙和笑笑。
闻言,熙和全不在意,反而问她:“那你担忧什么?依我看,你与太子哥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你说,你姐姐肯定会答应的。”言语间十分笃定。
这便有些难以解释了,灵徽踌躇于该如何道来。
卢盼盼看出她的为难,解围道:“好了,我们可不管,只等着到时吃你们的喜酒了!”
此话一出,灵徽脸色蓦然涨得通红,她喃喃语塞别开眼去,十分羞赧的模样。
见状,熙和与卢盼盼不禁笑成一团,愈发促狭地含笑看向她。
灵徽深吸一口气,瞪了她二人一眼,眼神却盈盈含露,没有半分威慑之意。
二人言笑间,却不知她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从她们的态度中看得出来,那日林家之行,她们对内情一无所知,更遑论撮合她与迟彦。
后来谢瑄明目张胆地出现于她们眼前,此事却并无他人知晓,可见她们的谨慎与用心。
能得如此知心好友,重义重诺,维护自己,灵徽心中既庆幸又感激。
付容嘉枯坐在椅上,时而起身踱步到门口,看锦禾是否回来。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捱过。
终于,锦禾气喘吁吁赶回来,付容嘉见状,一只手紧紧握住圈椅扶手。
锦禾不等付容嘉开口,便点头道:“小姐,奴婢看了,那个宫女确实是进了宸羽宫。”
闻言,付容嘉手上蓦然一松,她似脱力一般重重靠在圈椅椅背之上,任凭脊背与木板砸出极重的声响。
“小姐!”锦禾见状,惊呼道。
付容嘉如木雕泥塑一般呆呆凝视地面良久,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静静滑落。
谢瑄……是为了陈灵徽,才对她如此心狠手辣。
他笃定是自己挑唆皇后针对陈灵徽,他出手打击付家,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陈灵徽!
只要如此一想,她心中便会生出彻骨痛意。
为什么偏偏是陈灵徽?!
她是付家嫡长女,父亲是当朝丞相,姑姑是皇后,身世显贵,知书达礼,分明正该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他宁可选那个寒门小户出来的陈灵徽,也不肯选她?!
锦禾只见付容嘉缓缓取出手帕,拭去泪水,站起身来,声音轻渺渺般风一吹即散:“走罢,离家这么久了,咱们也该向皇后娘娘请辞了。”
皇后听闻付容嘉忽然要告辞回家,皱着眉头不耐道:“你又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要回家,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本宫给你气受了。是不是谢瑄欺负你了,我看你气性也忒大了,男人嘛,谁没点脾气,这就受不了,怪不得谢瑄不喜欢。”
这些话实在刺耳难听,俨然没给付容嘉留一点面子。
可付容嘉却如毫不介意般,轻轻柔柔道:“姑母对容儿极好。只是今日殿下说赵家告到大理寺,将姑姑派高女官与他们串联一事抖搂出来,连爹爹也遭了御史弹劾。陛下大怒,不知是否会牵连到姑姑。容儿心中担忧,着急回家与爹爹商量对策。”
“什么?!”皇后听说赵家真如付容嘉所说反咬一口,还牵连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她毫不犹豫转身便给了高如娴一耳光,怒斥道:“蠢货!没用的东西!”
高如娴被这一耳光打得嘴角沁血,却不敢有半句辩解,立刻跪下连连磕头认错。
她心中既委屈,又对付容嘉愤恨不已。
当初分明是她主动向皇后献策找上赵家,自己只不过是个办事跑腿的小角色,为何东窗事发便要将一切怪到她头上。
皇后已经斩钉截铁道:“你速速回去,与你父亲拟个办法出来。陛下若是因此厌弃了本宫,付家又能安逸几时?”
说着,她吩咐高如娴:“将本宫的令牌拿来,就说是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阻拦,立刻送她出宫去。”
待高如娴应声出去后,付容嘉漠然垂眸轻声道:“姑母,留在赵家的,只有高女官的一封手书而已。壮士断腕以全质,姑母不可心软。”
闻言,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她沉声道:“本宫知道了。”
戌时不到,载着付容嘉的马车行至康华门,龙禁卫将其拦住检视一番,见到皇后的令牌,便放了行。
不起眼的青布帷幕马车出了宫门,便快马加鞭汇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之中,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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