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方家兴亡
谢瑄却似不欲多提,他吩咐方闻道:“我们来得突然,你先布置些饭食来。”
方闻应声离去,谢瑄又携着灵徽走向院子深处的那一幢黛瓦白墙的小楼,领她拾级而上到阁楼。
在阁楼阑干旁凭栏而立,便可极目远眺。
不远处就是荟湖大好风光,此时秋水依依,水天一色。湖风扑面而来,灵徽只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春暄小筑……此时若是春日风朗气清,紫藤花盛放之季,一定别有一番景致,定不负这名字。”灵徽惬意道。
看着她柔软的发丝被微风吹拂着,搔过脸颊、耳后、脖颈,她面上满是欢欣满足之意,谢瑄不动声色问道:“你喜欢这里么?”
灵徽点点头,杏眼含笑道:“喜欢。”
谢瑄失笑,道:“若是我娘还在,你们倒可以一起在此处赏荟湖景致。”
可惜,终究是奢望。
话里有话,灵徽转头看向他。
谢瑄道:“这里以前都是方家的祖宅,春暄小筑是我娘的闺阁小院。方家被抄家之后,她便离了此处,终生不曾回来过。她去世之前,心心念念的都是她院门前的那一架紫藤花。”
怪道如此,灵徽恍然。
溆玉坊建在从前方家的地盘之上,今人只识溆玉坊繁华奢丽,从无人想起过被埋在地底的那些亡魂。
谢瑄的娘,一定很怀念在此处度过的那些明媚少女时光。回想起南冲坊里那个寒酸破陋至极的小院,灵徽心中滋味万千。
“殿下带着陈二小姐前来,未来既是一家人,我自该下厨献献丑。”方闻态度落落大方,殷勤而不谄媚地为谢瑄倒上酒,又询问似的看向灵徽。
灵徽尚未说话,谢瑄已然轻笑道:“方闻,你可不要陷害孤。灵徽,这是他自作主张,孤可没说要饮酒。”
他饮不饮酒,关自己何事,倒好像她处处辖制着他似的。
灵徽暗暗瞪了他一眼,咬唇低头夹菜,不想理他。
方闻略含歉意道:“是我莽撞了。”
“嗯,确实怪你。”谢瑄又一本正经地点头道:“灵徽,那次重锦园相见,孤就是被他拉着饮酒,这才犯了禁。”
灵徽羞赧不已,她嗔道:“我又没问你,巴巴地同我说这个做什么!食不言,你别说话了。”
倒是有点凶得可爱。
说罢,她只管自顾低头吃饭。
谢瑄湛然一笑,为她夹了些菜去碟子里,又拿起汤碗舀了一碗红参炖鸡汤放在她面前。
动作自然流畅,就好像已经做过千百遍那般。
方闻在旁看着,不禁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正在专心吃饭的小姑娘。
清丽出尘,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但方闻知道,他堂兄看过的绝色何止万千,仅凭容色是打动不了他的。
这女子,必然是言行举止,处处合了堂弟的心意,才能令他如此折服,事事以她为重。
倒真是一段极妙的缘分。
他须得对这未来的太子妃再多三分恭敬和亲近。
几人默默吃过饭,方闻待下人收拾过又重新上了茶,便请示似的问道:“殿下,上次你吩咐的……”
话未说完便被谢瑄抬手打断:“今日出宫,只为游玩。别的琐事,一概不议。”
说罢,他又对灵徽道:“可还想听陆柳纤的琵琶?”
方闻欲言又止,灵徽瞥见他的神色,笑着说道:“不必了,你先议事,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
说着她欲起身,却被谢瑄按住手,他对方闻淡淡道:“溆玉坊诸事繁杂,你去忙吧。”
方闻连忙低头应是,不再多言,转身便出了阁楼。
见状,灵徽无奈道:“何至于如此,方公子看着行事很有分寸,既然在此时提出来要商议,必然有些紧急,我不妨事的。”
“世上重要的事那么多,谁又知道哪件是最重要的?”谢瑄含笑,不以为意道:“孤分得清楚就够了。”
灵徽不得不承认,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听他如此说,她心中依然感到安慰。
便也不再坚持,她拉拉他的手道:“我想再去转转,你陪我。”
“好,太子妃的吩咐,孤自然是无所不从。”谢瑄肃然应是,怎么看都是极为诚心的模样。
灵徽掩嘴而笑,只觉这样的时光十分难得。
春暄小筑被拥在一片茂密树林之中,虽落叶萧瑟,树梢头的枝叶枯萎不少,却依然曲径通幽,难以寻觅方向。
与谢瑄漫步于林荫道上,荟湖涛声透林而来,水色隐隐夹在树林缝隙见可见。
卢盼盼说谢琢分析此处应当是有奇门遁甲之术,才会让人无法入内。
灵徽猜想这大约与紫竹林内的布局有些类似,只有谢瑄、方闻等通晓内情,懂得术理的人方可畅行无阻。
她不禁问道:“这里也是你布下的林阵吗?”
谁知谢瑄却给予了否定的答案:“这是以前方家外祖所设。方家人懂奇门异术,都是外祖所教。”
“方老爷子一定很厉害吧?”灵徽憧憬道,“如此复杂的阵形,其中要耗费的心血和构思一定良多,实在不容易。”
谢瑄不置可否:“再厉害又如何,算得尽机关,却终究算不清人心。方家当年被抄家,全因外祖痴迷卜筮,于窥探天机十分有建树,甚至当时朝堂上传言他可预知未来兴亡更替。”
兴亡更替……那岂不是连皇位更迭都能预知?
身怀如此本事,方家外祖,岂不是要成为了众多人的趋之若鹜的对象,和更多人的心腹大患。
别的不提,先帝会允许有人窥测他的心事吗?
谢瑄的语调里甚至有些微嘲讽:“可叹外祖算了一辈子,不知是否算到儿女子孙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灵徽不禁默然。
谢瑄似乎来了些说话的兴致,他反问灵徽:“你可知我娘为何对那片紫藤如此怀缅?”
见她杏眼圆睁,眼仁黑白分明,晶亮澄净。一副满心好奇,认真听他说话的模样,谢瑄不禁被这眼神吸引,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那是她与父皇初见的地方。”
“当初方家因外祖深受先帝倚赖,极为势大,父皇也时常上门拜访外祖。我听我娘说,有一次父皇不知是否走错了路,误闯了这片树林,又误打误撞地绕到春暄小筑前。”他声如泠泉,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他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紫藤花架下的我娘,而后一见倾心,屡次向外祖求娶我娘。”
灵徽忽然开口打断了谢瑄的讲述:“那时候,是乾元几年?”
谢瑄深深看了她一眼,答道:“二十年。”
乾元二十年……
“一年后,方家被抄家。”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带过。
灵徽想象不出,埋在这几个字底下的,有多少腥风血雨,倾轧斗争。又有多少条冤魂,无辜而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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