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向他求助
怎么进来的?这话说的好像是她擅自闯入的一般。
灵徽听出她话里的敌意,便直直看向她,付容嘉面上隐隐带了点高傲的笑容,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似乎颇为期待灵徽的回答。
心中暗暗蹙眉,灵徽语调变冷,她轻轻说道:“这与付小姐无关。”
付容嘉本想借机奚落她一番。格致院非皇子公主不得入内,她是有皇后娘娘特许才能来。谁知道陈灵徽是怎么进来的,还偏偏挑太子殿下在的时候,付容嘉心里很是不愉。
没想到她轻描淡写几个字就打发了,暗指自己多管闲事,付容嘉心头那股气遏制不住,冲口而出道:“这里是皇子和公主才能来的地方,莫不是守卫见陈小姐美色惑人,一时昏了头才放你进来。”
话音方落,她便察觉气氛一滞。
灵徽闻言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不欲争执才避重就轻,没想到付容嘉如此咄咄逼人不依不饶,言语里还将她贬低至此,她冷冷地看了付容嘉一眼,若有所指说道:“付小姐喜欢以色侍人,便如此揣度别人。殊不知那青玉令牌也并非只赐给皇子公主,陛下就曾经赠予过一块给姐姐。”
付容嘉一张俏脸又红又白,脸色诸般变换。不仅因为灵徽清楚明确地说出“青玉令牌”来自证打了她的脸,更为“以色侍人”四个字戳中心事,一时又羞又怒,就要发作。
“付小姐,你对宫内禁军侍卫颇有微词?”谢瑄清泠如寒泉的声音淡淡响起,付容嘉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皇城内外的禁军统领是一等龙威将军宋权,若说她有意见,岂不是得罪了宋将军?
她方才情绪上头失了分寸,连话都说错了,殿下一定不喜欢她这般举止。想到此处,付容嘉心里对灵徽生出怨恨之情来,都怪她!
“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付容嘉眼眶中有泪光闪烁,她泪盈于睫看向谢瑄,凄凄切切开口,一幅楚楚动人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不忍责怪。
灵徽则是静静低头,不想再开口争辩。她自己也觉得今日来这里真是糟糕透了,还未向他那日的帮助道谢,先吵了一架,难堪得很。
见她微微垂首,鬓边乌发遮住了半个脸庞,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则挡住了眼睛,显得脆弱又无助,谢瑄微微一哂笑,顿显眉目风流,他转而语含讽刺对付容嘉道:“格致院是读书之处,有求学之心者皆可来得。若是其心不正,反而玷污了圣贤。”
顿了顿,又道:“付小姐身为熙宁的伴读,不劝她改正言语无忌的毛病,反倒自己也沾染了这些习气,孤亦是没有料到。”
言语犀利无比,像一把尖刀似的扎进付容嘉心里,扎得她面色苍白,浑身冰冷,待回过神来只觉羞愤无比,险些哭出声,只得以手捂面匆匆跑出去。
灵徽被眼前这一系列变故惊呆,并未有所反应,愣愣看着谢瑄。后者不为所动,继续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盅喝茶。他一身天青色直裰长袍,黑发一丝不苟被白玉簪束起,当真是面如冠玉,风姿卓越。
饮了几口茶后,谢瑄放下茶盅似笑非笑地看着灵徽说道:“以色侍人?”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灵徽暗自尴尬。想开口解释,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见她不说话,谢瑄微微挑眉,反问道:“怎么,认不得孤了?”
如此表情,和在竹林间、凤和宫中截然不同,似乎带有一丝隐秘的乖戾,和素日那个谦谦君子截然不同。
灵徽讷讷低声道:“认得……”
“孤还以为,陈小姐不愿回忆那晚之事。”他的嗓音不知为何变低了许多,“陈小姐”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如丝如缕,莫名悱恻。
什么叫那晚之事……他二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说得如此不清不楚,不是叫人多想吗。灵徽脸色一红,忙抬头往那个挑帘的小太监处看去,见那小太监头深深低着做鹌鹑状。
“那晚在竹林中多谢殿下了,臣女不知为何会走进去,还迷了路,若非有殿下相助,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想,灵徽还是决定认真向他道谢。
谢瑄目光扫过她,云淡风轻道:“陈小姐不必在意。”语气间满是不以为意。
“紫竹林是前朝故迹,素日也没什么人去,宫人失于打理,杂乱无章,你迷路很正常。”
没什么人去,那为何你会在那里?还有那座小亭子,一看便是特意立在林间供人使用的。灵徽心头盘旋着这些想法,没有说出口。她与太子不熟,不过几面之缘,她也不欲多生事端。
谢瑄也并未解释,见灵徽默默点头,他眉目间平添一丝戏谑笑意,说道:“下次若陈小姐还想去一赏紫竹林景色,可以找孤带路。”
还去?!万一真的有鬼怎么办?灵徽不假思索摇摇头,婉拒道:“多谢殿下,不过不必了。臣女赏过重锦园的睡莲就好。”
闻言,谢瑄低低而笑,眼含笑意,神采风流俊逸。灵徽心中默默感叹,若论容色,那位付小姐还差他许多,“以色侍人”四个字用的不甚准确。
谢瑄看了一眼灵徽手中拿着的书卷,漫不经心问道:“什么书?”
哪知灵徽脸色一僵,把书一抱贴入怀中,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一些杂书,不是殿下读的那些圣贤书。”
谢瑄目光随她动作而去,见那古朴泛黄的书本紧紧贴着少女玲珑起伏的曲线,微微停留了一瞬便转开,他淡淡道:“陈小姐不愿意说就算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是比先前淡了许多。
听出他有些不愉,灵徽也觉得自己不磊落,毕竟方才他出言,算是变相帮了自己。于是她咬了咬唇,说道:“请殿下帮臣女保密。”
闻言,谢瑄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灵徽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便将手中书本递给他看。
《季华女科》?
饶是谢瑄心神通明,神思极快,也顿了一瞬。他通读百书,自然知道季华其人是前朝的妇科圣手,前朝皇帝之所以多子,他功不可没。这《季华女科》一书,便是他依据多年经验所著。
可她看这种书做什么?她一个未及二八的闺阁小姐……心念电转间,谢瑄了然:“为懿贵妃看的?”
灵徽对他的神思敏捷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解释道:“我本想请教为姐姐看诊的太医,但是太医署我一个人进不去,索性自己先来看看医书。”并未说为何要了解懿贵妃的身体情况。
闻言,谢瑄眸光有些复杂难明。
半晌,他才开口道:“季钟虽不比先辈盛名,但家学渊源,也算得上是圣手。懿贵妃一直由他照料,想来不会出错。你为何会心存疑虑?”
听他这样说,灵徽不禁问道:“季钟……季太医莫非便是季华的后人?”
谢瑄颔首应是。
灵徽低下头,纠结许久后,才下定了决心。她走近谢瑄,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殿下,臣女想求殿下帮一个忙。”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也幽幽传入谢瑄鼻中,清雅柔和,又莫名动人。谢瑄不动声色问道:“什么?”
“殿下能否传召季太医一次,臣女有事想当面问他。”灵徽继续轻声说道。她身高只到谢瑄脖颈,说话时微微呼出的气息便萦绕在他脖子间。
谢瑄喉结上下滚动,而后他微微偏过头,垂眸遮住浓郁的眸色,看向先前写在宣纸上的字迹,不发一言,似在沉思。
灵徽见他不言语,以为他不同意,语调间带了些恳求道:“这件事对臣女很重要,求殿下相助。”
谢瑄沉吟不语许久,灵徽心里一直打鼓,久到她以为谢瑄要拒绝她时,才听他用淡淡的语气说道:“孤为什么要帮你?”
听见他语气平淡,灵徽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太子和她非亲非故,只不过帮了她一次,她就敢得寸进尺,换做是自己也会心生不悦。
但是能亲自同季太医交谈,这诱惑太大了,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求他,虽然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殿下可有什么想吃的?或是别的用得着臣女的地方,臣女愿尽绵薄之力报答殿下。”再不好意思,她也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谢瑄目光与她交汇片刻,旋即移开,似乎略有动容,灵徽抓住机会:“殿下一时想不到没关系,只需派人给臣女传个信,臣女一定尽力而为。”言语间很是诚恳,一双杏眸盈盈如水,像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小兔子,眼含期盼。
闻言,谢瑄终于颔首。
灵徽心里大石头落地,一双眼笑成弯弯月牙,轻灵动人。她十分真诚地向谢瑄道谢,说道:“臣女并非信不过季太医,只是有些困惑不解,待臣女问过季太医后一定对殿下如实相告。”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将这番心事说给太子听,兴许是他在紫竹林里救了她,让她莫名信赖。
又或许是他竟然愿意帮忙,做一件对他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总之她在此刻,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心情没来由地好。
看她顾盼生彩,面容被笑意染上光芒,谢瑄复杂的眸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好心情持续到回宸羽宫,妙徵看见她如此兴高采烈,像朵盛放的花儿一样,自己也跟着高兴。
“何事让你这般高兴?”妙徵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脸。
灵徽对她眨眨眼,故作神秘道:“保密。”
妹妹如此说,妙徵也不追问,她打趣道:“哦?看来是姑娘家大了,有心事了。”眼含促狭地看着灵徽。
什么心事,没有心事!灵徽见姐姐会错意,有些无奈。
“好了,不逗你了。今日延福宫那边送来了花笺,熙和那丫头邀你明日去做客。”妙徵说着,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一张散发着玫瑰花香的淡粉色花笺,上头还撒了几片金箔,精致又华丽。
灵徽打开看时,先被里面随手狂草的字闪到了眼睛,接着又被内容震撼:“灵徽,明日来延福宫玩,早点来,有好吃的给你吃。”那个“徽”字大概是笔画复杂,还写错了被涂抹过一次,乌黑一团按在粉色笺纸上,多少有些逗人发笑。
这……确定是做花笺的同一人所写?灵徽深深怀疑。
她第一反应先看姐姐,妙徵浅笑着点头:“林嫔心地善良,知恩图报,一向与我关系不错。熙和固然有些粗枝大叶,但也是个纯善的,你放心去玩。”
如此,灵徽乖乖点头表示受教。
睡前,想起今日答应太子随叫随到之事,灵徽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若是他明日派人来传信就糟了。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如果因此而错过,只能过后向他解释了。
在这番纠结中,灵徽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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